彭伟走过来,把着敞开的车门朝里面说:“你们什么打算?”
温苍没看他,刚刚明亮了一点的心情突然又黯淡下去:“我们和你们一块儿进去。”
“不来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什么的么?”彭伟问。
“我们这儿也不是什么战斗力爆表的无敌战队,你看清楚,大家状态都不怎么好,还有个伤患。监狱里的情况凭你们三言两语的也说不清楚,”温苍叹了口气,“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混进去,让我们的人先歇一歇,也先摸清楚一下监狱里的情况。”
之前温苍就问过彭伟,监狱里能不能休息,彭伟说那些农奴翻身做主人的囚犯里有一个头头,以前是个诈骗犯,还挺有文化的,除了每天给每个人安排任务之外,其他也没怎么为难他们,看到受伤生病的还会给假。
不过实际上,温苍并没有百分百信任这个彭伟,今时已经不同往日了,他们之前也不是关系多么好的,甚至还有点儿不好。
如果顺着彭伟那意思来个什么出其不意,万一彭伟实际上和监狱里那些囚犯一伙儿来整飞鹰的,或者只是单纯想整他温苍的,之前的都是演戏,那一个里应外合温苍他们就得团灭了。
无论什么判断,都得自己亲身感受经历后才能做出。这是温苍多年来救了他无数次的原则。
“成,你们来帮忙的,你们说了算。”彭伟倒没有再坚持,丢下这句话就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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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休息了十来分钟,他们又上了车,直接开到监狱门外。
罗河监狱刚建成时外墙还是刷白的,现在已经呈现出米黄的颜色了,潮湿的墙角跟上还长着青苔。
人站在监狱前边,一眼望不到墙的尽头,面积非常大。几个角落里还筑建了好几座瞭望塔一样的高台。
高高的米黄外墙在门口的位置张了个黑洞洞的“嘴”,安了一道铁栅栏,铁栅栏后边是厚重的黑色铁门。
门上有好几个监控摄像头,门下列着一排阻止车辆通行的障碍物,只有中间留了个口子让人进出。
现在这排障碍物经过改装,倒插了很多削尖的钢筋铁管,上面跟牛肉串似的串上了好几只丧尸,地面上全是恶臭的血。
这儿前边是罗河上游,垃圾还没有堆起来,河水挺清澈的,后边又直接是一些山丘,依山傍水的,地势太好了,能来到这儿的丧尸很少,上面串着的几只丧尸有的还穿着迷彩服,估计是监狱揭竿起义那会牺牲的。
两辆车停在门口,上面的人刚一下车,就听到上边有人喊:“彭伟,那些什么人啊!”
温苍抬起头,门的两边就是两个很隐蔽的瞭望台,不知道什么人在里边朝他们举着枪。
平常军人发指令经常需要吼,他们吼一嗓子用的是胸腔共鸣,不怎么用到嗓子,吼出来的声音洪亮又省力。
从刚刚破了音跟扎破了气球似的那一嗓子判断,瞭望台上的应该是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原囚犯。
“路上逮着的,我把他们带回来了!监狱里不是人手不够了么!”
彭伟这两句话吼出来相当响亮,上边的人咳嗽了一会儿,再吼出来破音更严重了:“操你妈怎么都带人回来!人不缺了!”
“啊?”彭伟愣了一下。
在他们之前还有哪个破玩意儿往监狱里带人了?
温苍吸了一口气,也朝上边吼了一嗓子:“我之前也是部队的,这儿还有医生,有电路技术员,能帮上很多忙!”
也不知道具体是哪句话让他们动心了,上边那俩人隔空对视一眼,然后其中一个朝身后地面打了个手势。
接着铁栅栏后边那道厚铁门轰隆隆的慢慢往两边打开了,要是再放点儿干冰,那视觉效果就很像打开了什么地狱之门。
门一打开,就有一个男的提着把枪过来了,隔着铁栅栏冲他们恶狠狠地说:“身上的东西先丢进来!衣服都脱下来!”
方云抓紧了背包肩带,有点紧张。丐帮三兄弟表示不服,站外边朝他呲牙骂脏话,逗猴儿似的。
那人立马拍了一下铁栅栏:“你他妈再呲一个?看老子不把你牙打烂!”
骂人这件事儿丐帮三兄弟自认为没有对手,老二老三撸起袖管正要上去跟他对骂,麻雀斑老大把他俩拦住了,转头看了看温苍。
温苍一如既往站得笔直,习惯性地站出稍息的感觉,也没有动手卸下身上的东西。
他没动,其他人就很有底气全都没动。
温苍没骂人,也没再说话,就是这么平静的样子,让旁边李沙和林泽宇有点慌了。
倒不是怕温苍一个冲动直接闯进去,反而是怕温苍干脆拍拍屁股走人不管他们了。
林泽宇用胳膊肘捅了捅李沙,李沙瞪了他一眼,然后自认倒霉跑到前边跟铁栅栏里的人递了支烟:“哥们儿别激动,消消气,我让他们把武器先丢进来,其他的您看……”
这会儿是中午,那哥们儿接过烟刚想说话,身后监狱里突然发出了单调刺耳的铃响,应该是午饭时间到了。
他啧了一声,指着李沙:“给你面子啊,麻溜儿的!”
“是是是……”
李沙又小跑着回来,跟温苍说了情况。
温苍这才开始动手,把腰间的枪和军刺都抽了出来。
他一开始动,其他人不管服不服气的,也只能跟着做了。
按照对面的规矩把武器都卸下了,那道铁栅栏才刷一下打开了。
“一个个进啊,”门里那人先把彭伟他们几个放了进去,然后拿枪对着走在最前头的温苍,“别搞小动作听见没!”
温苍没说话,第一个走了过去,跟过安检似的让那人上下摸了摸,确定没有其他武器了,才把他放了进去。
接下来的人一个个都是这么进去的,只有两个人遇到点儿麻烦。
一个是周明曲,他口袋里一直随身带着那把手术小剪刀,对面那人不乐意,让他把剪刀也交出来。
周明曲把剪刀抽出来晃了晃,丢到他脚边,勾起一边嘴角:“就这把小破剪刀你们也怵?”
那人眉头一皱提着枪几步走到周明曲跟前儿,用冷冰冰的枪管拍了拍他的脸:“警告你,他妈把嘴巴放干净点儿。”
周明曲仔细打量了下这人,笑笑没说话,转身走进去了。
还有一个人遇到了麻烦,是方云,她是里头唯一一个姑娘。
那人跟没长眼睛似的,上去就想摸,被上一个刚过去的潘文辉拦了一把:“人小姑娘的,身上没什么。”
“有什么没什么你他妈看过啊?”
潘文辉脾气也大,“嘿”了一声就想上去干,结果还是李沙被林泽宇踢了出来,非常不乐意但还是要保持微笑地跑过去:“哥们儿,让她把口袋都扒拉出来看一眼得了,这会儿午饭都快没了。”
方云还挺聪明,一听这话赶紧把自己口袋全掏出来,还转了个圈,以示自己真的没搞什么小动作。
“吃个屁的饭,都这个点儿了,”那哥们儿啧了一声,“走,你们得先去见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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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要带他们去见“头儿”,他们都想象出了一个颓在沙发上,油光满面,叼支雪茄翘个二郎腿的恶棍老大样子了。
结果他带着温苍他们去了监狱里的一个小图书室,图书室里放着很古老的古典乐碟子,声音悠悠的。
走进去时,图书室里只有一个人,穿着一件白T,外面套了件洗褪色的衬衫,底下穿了条棉裤,还趿着双棉拖,戴着黑框眼镜,正靠在窗边,就着暖阳翻着本英文原著。
发现有人进来了,这位“头儿”合上书,转过头看了他们一眼,然后笑了笑:“我们这儿要变热闹啦。”
带他们进来那人刚刚还一张臭脸的,见了这位“头儿”头都没敢抬起来,低眉顺眼退下了。
彭伟朝他点了点头:“不好意思,我自作主张带了几个人回来,想着应该有用。”
“坐吧,”他没接彭伟的话,指了指图书室里空着的椅子,笑着说,“我叫余衡。”
温苍没有坐下,朝他点点头:“温苍,之前在部队待过。”
其他人也没坐,像温苍那样挨个儿自我介绍了一下。
一圈介绍完了,余衡推了推眼镜:“欢迎你们,希望你们能早点习惯这儿。彭伟,你带进来的人,你来带吧。”
彭伟的脸色变了变,不过余衡又打开了书,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会儿我想看点东西,晚点过去再跟你们好好聊聊。”
他这么说,彭伟也不好再问什么,把温苍他们带了出去。
“不好搞。”李沙小声说。
“怎么了?”文以安也看出了刚刚彭伟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
“余衡这意思,就是你们这几个他不管的,”李沙摇了摇头,一脸无奈,“不管的意思,就是不属于这儿,饭分不到,床分不到,什么也没份儿。”
潘文辉抓住了重点:“他说让彭伟带不是么?”
彭伟手往后一伸,拍在他手臂上:“烦人!”
让彭伟带的意思,就是他们吃的喝的用的都让彭伟负责,要么把自个儿的分给他们,不乐意分就让他们滚出去。
“你们得做出点业绩,让余衡认你们。”林泽宇说。
“先这么着吧,”彭伟叹了口气,“我们这边三个人有三人份的饭。你们看看和我们分成三批人,早中晚三餐,一批人吃一顿。睡的地方倒是有多的,让李沙到时帮你们跟管牢房的人好好说一声,让几个监仓出来。”
温苍拍了拍他肩膀:“麻烦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