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越泊推门进来的时候,叶跃已经睡着了。

  那张让他永远沉溺的脸正陷在深色床幔深处,空调的风微微抚过,吹得他眼睫和额前发丝轻颤,像小刷子轻轻扫在李越泊心上。

  叶跃的右手伸出了空调被,手里还攥着半截芒果干。

  李越泊的目光比屋里暖黄色的灯光还要暖,伸手抽出他手里的芒果干随手放进了自己嘴里,一边嚼着芒果干一边把人抱了起来。

  叶跃被他弄醒,人还很迷糊:“李越泊?”

  独属于他的清亮柔和的少年音因为睡意的缘故,显得比平日更亲软,李越泊听得耳热,抱人的手微微收紧。

  没得到回答的叶跃挣扎着要醒,从他声音中回神的李越泊忙亲了亲他额头安抚:“是我,你接着睡。”

  叶跃瞬间安静,他早被李越泊抱熟练了,当下自觉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迷迷糊糊闭着眼继续问:“你今晚难受什么?”

  他还记得要问这个问题。

  李越泊笑,没回答,说了他也不会懂。

  叶跃得不到回答,又“嗯?”了一声。

  李越泊一边抱着他走一边说:“没什么,已经不难受了。”

  听到他说不难受了,叶跃的神经便松散了开去,他整个人困得要死,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只无意识地习惯性嘟囔了一句:“你做什么要这么辛苦?”

  这句真的是叶跃的习惯,他从小嘟囔到大。

  叶跃以前就想不通,明明李越泊作为这个世界的主角攻,生来就什么都有的人,干什么还要那么拼。大家刚开始上小学,李越泊就要一面上学一面跟着学做生意了。

  明明是个还不到十岁的小孩儿,每天下午放学亲他一口,就跟着车去市里面做事,要每天晚上凌晨2、3点才回来,叶跃敢保证要不是这世界强给了一个顶级alpha的buff,按李越泊这拼法,他绝对是个早夭的命。

  凌晨回来的李越泊当然也是要亲他的,有时候被亲狠了,叶跃迷迷糊糊的,下意识就会这么问。

  李越泊垂眸看着他的睡颜:“我要养你。”要把全世界所有的好东西都拿来养你。

  叶跃老是说不想长大,但李越泊从来都是喜欢成长的,因为成长,才让他有足够力气去抱起怀中人。

  叶跃从小就贪睡,小时候李越泊只能背着他,但他其实更想抱着他,好在他长得快,不过5岁就可以抱起怀中人。

  李越泊还记得他第一次抱起叶跃时,盯着他睡颜看了很久。小孩儿小小一只安安静静躺在他怀里,李越泊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

  夏夜星光撒下,在地上织起一层薄纱,李越泊抱着人踏纱而行,一步一步走得很稳,叶跃已经完全睡熟,又往他怀里拱了拱。

  吴岳领着新媳妇儿伍春娇正在送客,见李越泊走出来,连忙迎了上去,到了跟前又自觉压低了声音,朝李越泊怀中努努嘴:“睡着了?”

  李越泊嗯了一声,又道:“我带跃跃先回去了,哥嫂新婚快乐。”

  吴岳轻拍了拍他肩膀:“快回去吧,今日辛苦了。”

  见人走远,他媳妇儿伍春娇才叹道:“我今天可算是知道顶级alpha宝贝起自己的天命omega来是什么样了。”

  李越泊在商会是个传奇。

  除了感叹他少年英才外,大家私下最津津乐道的就是他对叶跃的宝贝。

  这世界alpha虽多,但顶级alpha实属罕见。

  顶级alpha虽然各方面素质吊打其他alpha,但是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抑制剂对他们无效,所以顶级alpha易感期必须要有高匹配的omega给他标记,否则这个顶级alpha很可能就此废掉,甚至死亡。

  当然上天还是偏爱他们的,每一个顶级alpha都会有自己的天命omega,且顶级alpha都有一项天生本领,那就是提前锁定自己的天命omega,并予以守护。

  所以辨别是否是顶级alpha的至关标准,就是他能否提前锁定自己的天命omega。

  而藏冬镇的人都知道,李越泊从叶跃一出生就开始宝贝他了,这得是多妖孽的资质?

  吴岳搂着自家媳妇笑:“我没骗你吧?”

  虽说如今科技发展已经不再过于看重资质等级,但既然有天然等级差异,就改不了人类歧视链的本质。外头老有alpha说自己多早就锁定了自家omega,当初又是如何宝贝,借此吹嘘自己资质,反正政府又不验的,吹吹无妨,但这种吹嘘从来骗不到藏冬镇的人,没办法,他们天天看真的。

  ·

  第二天是周六,叶跃该睡到日上三竿的日子。

  但一大早,李越泊就喊他起床。

  叶跃把头埋进枕头底下,习惯性撒娇:“李越泊,要睡觉。”

  “觉”字发音已经轻不可闻,一句话说得软得很。

  李越泊知道他困,但还是狠了狠心,把人抱了起来。昨夜谈好了项目,今天他就要赶去现场,只有早上才有时间。

  李越泊约了医生来体检,昨日叶跃突然的晕车,让他很是在意。

  怀中人自小就瘦又挑食,他十多年辛苦投喂也不见长肉,omega体质又骄矜,顶级omega更要小心,李越泊不敢冒一点儿风险。

  他抱他的,叶跃跟往常一样双腿缠住李越泊的腰,手也自觉搂上了他的脖子,头放在他肩上交颈鸳鸯一样缠绵着继续睡。

  这是他从小养成的对付李越泊喊起床的无赖法子,叶跃在李越泊面前向来耍赖一流,而从来说一不二的李越泊对上他这么些年学会的也只有纵容。

  他抱着叶跃进了洗浴室,跟过去十八年里叫人起床的流程一样,一只手稳稳抱住人,另一手拿了洗脸巾在温水里浸湿,单手挤干了水分,又坐上了洗浴台,这才把埋在他颈间的小无赖的脸拨了出来。

  叶跃仍闭着眼,由着他拨弄。

  温毛巾在脸上擦到第三遍的时候,叶跃醒了,但他只睁眼看了一秒正看着他的李越泊,就立即趴回了他胸前,软着声音试图做最后的挣扎:“不想起。”

  李越泊吻了吻他头顶,把挤好牙膏的牙刷递给他,意思是必须起。

  叶跃伤心:“我现在求你你都不听了,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李越泊搂人的手一紧,声音带点儿暗哑:“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

  昨夜隔着门传来的那句“我有随时被李越泊抛弃的本能”再一次在耳边响起,李越泊闭了闭眼。

  听到李越泊声音不对,叶跃下意识直起身:“怎么了?”

  见李越泊不回答,叶跃又讨好地蹭了蹭李越泊的脸:“好啦好啦我就随口一说嘛,我说错话了,我知道最喜欢我的就是你了,你这么好,我不希望你不开心的。”

  说完他就从李越泊身上跳了下来,乖乖去洗漱了。

  窗外鸟鸣声传来,李越泊看着那没心没肺的身影没说话,脸颊上被蹭过的温热触感还在,外人都说他沉稳老练,只有李越泊自己知道他一身的情绪都系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