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的是一片白色调为主的研究室。
巨大的主控制台和每个昏暗的通道。
宁北的眸色又沉了几分。
陶德惊叹道：“我滴个乖乖，这底下和楼上简直就是两个世界啊。”
他往里头走，一边掏出了自己的武器警戒，一边四处转。
傅云生也摸上了自己腰间的枪：“都小心些，没有灰尘，十有八.九有人在这里生活。”
等到所有人都走出了电梯，宁北这才跟着踏出。
这地下的一层的确很大，大的他们一时间都无法估计面积。
宁北率先看了一眼贴在旁边的结构示意图。
结构示意图离其中一个昏暗的通道很近，宁北才站过去，就听见傅云生喊了一句：“宁北！”
伴随着这一声呵斥，宁北毫不犹豫的拔出了腰间的匕首，直接朝身侧挥去。
武器的碰撞声响起，宁北的手被震的微麻，但他的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又冷又狠。
瞧的对方心生几分退意，只是宁长官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手下留情。
宁北毫不犹豫的借力侧身，匕首直指来人。
“别杀他！”傅云生的厉喝再一次在宁北脑海里炸开：“是人类！”
宁北的刀只差一毫米便要割掉对方的动脉，但最终他还是收回了手。
宁北冷冷的扫了一眼傅云生，就见傅云生微拧着眉头瞧他，神色也不大好看。
他还是第一次遇上这种杀人不眨眼的队员。
宁北的视线收回，只看了眼来人，把对方吓得连退了几步，他这才面无表情的转向下一个地方。
傅云生用眼神示意吴成，吴成忙上前道：“你好，你没事吧？”
对方干咽了一下喉咙，目光死死的盯着宁北，恐惧而又神经质的摇了摇头：“没……没事。”
那边宁北走到了控制台前，摁了摁控制台。
原本死寂了的控制台也如重获新生一般亮了起来。
傅云生走过来：“宁长官，下手未免太狠了些吧？”
他语气淡淡的，带着点审视和质问：“如果他是我们弄清楚这里情况的关键人物呢？”
宁北没有理他，只继续鼓捣控制台。
傅云生敲了敲控制台的铁皮，引得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俩身上。
傅云生神色难得的有些严肃：“说话。”
宁北回头看傅云生，漆黑的眼眸直直的与他对视，但傅云生没有像旁人那样不过几秒就移开视线。
他坦坦荡荡的对上了宁北的眼睛。
本不想理他的宁北鬼使神差的开口了：“他想杀我。”
他侧目看了那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一眼，神色冷淡到极致，像是高位的君王在俯视跪拜在他脚边的蝼蚁。
宁北……
大概是傅云生见过的最瘦，却最有气场的男人。
研究员颤巍巍的看着宁北，吴成不能理解他的恐惧是从哪里来的，但现在的重点并非这个：“请问你是？”
研究员道：“我叫约翰，是这里的研究员……你们是幸存者吗？还是……你们也是掠夺者？”
“这都什么跟什么？”陶德嘟囔：“能不能说清楚？”
约翰捕捉到了他的声音：“你们是外来者？太好了！求求你们，一定要救救我！”
根据这个会说蔚蓝语的约翰所言，这座城市名叫六日城。
五年前，因特殊原因，第一例兽身人头的怪物出现了。
那是熊身人头，力大无穷，却又有人的智慧和清醒。
但有人猎杀了他。
猎杀了他的人得到了他的一部分力量，自那以后，掠夺者诞生了。
越来越多的兽身人头亦或是人身兽头的怪物出现，掠夺者不断的猎杀他们从而使自身变得更加强大。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们发现掠夺者自相残杀也能得到对方所拥有的属性。
人类的恶性便在这个时候展露无遗。
屠杀，蔓延在了六日城的每一个角落；净土，早已在力量和贪婪面前消失殆尽；光明，一点点的被无穷无尽的黑暗吞噬。
尽管六日城还有昼夜之分，但现在的六日城，就是一个堕落在深渊的罪孽之都。
约翰兴奋的挥舞手臂，此时的他完全忘记了自己方才还差点被宁北杀死：“我没有想到居然还有别的城市的人来这里，求求你们救救我，我没有杀过人，我也不是掠夺者，我只想好好活下去。”
听得他此话，傅云生抱胸挑了挑眉：“你没杀过人？方才你拿着铁棒砸我家宁长官，那可是一个狠的……这么果决，你说你没杀过人？”
注意到傅云生的用词，正在鼓捣主控制台的宁北抬眸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但封鬼小队的其他人却宛若未闻——他们队长不是一两天说话暧昧又没把门了，他们早习惯了。
有些钢铁直男就是如此，撩人不自知。
“我这也不是……”约翰看了宁北一眼，似乎有些忌惮他，没有把话说完。
傅云生也不在意，只问：“你知道怎么创神吗？”
听到“创神”两个字，约翰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狂热，他说话的语速都快了起来，整个人透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创神——创神可是我们红叶研究所的最高理想！”
他眼睛瞪得大大的，碧蓝色的眼眸发出了刺眼的光：“你要听吗？！你想听吗？！”
傅云生还没开口，约翰就痴狂的继续说了下去：“神，是主宰这个世界的存在。只有无尽的掠夺，只有踩着无数人的尸体和骸骨，只有坐上以鲜血铸成的宝座，那才是真正的神！”
出了傅云生和宁北，封鬼小队的其余人面面相觑，互相交递的眼神中都是传达着一个信息——疯子。
这是一个疯子。
傅云生拍了拍手：“行了。”
他看向曹洋华：“花花，先将人给绑了。”
这剧情扭转的太快，约翰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一直在旁待机的曹洋华来了个五花大绑，一分都不能动弹。
完了后，曹洋华还不忘塞住了这人的嘴。
宁北神色清冷的瞧着他们那头的动作，待得傅云生朝他走来，他才收回视线，将注意力放在了主控制台上。
傅云生走到宁北身边坐下：“宁长官，你好像很意外我会让人绑了他。”
宁北没有理会他，只摁了摁主控制台。
主控制台终于有了反应：“启动权限不足，请输入您的指纹。”
“啧。”傅云生转动着椅子凑过去看了眼：“凉了啊。”
宁北面无表情的将自己的食指摁在了屏幕上，傅云生道：“宁长官，虽然您是‘S’级权限，但不可能连这破地方——”
他话没有说完，就顿住了。
因为屏幕上显示了验证成功，机械的女音也是响起：“S-6464234，欢迎您来到红叶研究所，我是这里的智能AI红叶，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傅云生扬了扬眉，视线落在了宁北脸上。
他本以为可以再一次从宁北身上看到之前那股嚣张，但没有想到宁北并不怎么高兴，脸冻的冷硬，比死人脸还要难看。
宁北心情的确不大好。
他本来就只是随手一试，从未想过自己可以打开这台机器。
S级的权限他是今年才拿到手的，虚妄之地在二十年前就消失了，还是在八月才找到它。
他们是第一个登上虚妄之地的人，等于没有比他更高权限的人上虚妄之地录入他的权限。
于是问题来了，他的权限为什么能打开虚妄之地的红叶研究所？
宁北看着屏幕上虚拟AI的形象，脸色难看。
他们真的在虚妄之地吗？
宁北脑内有一瞬的不清明，而他左耳上带着的黑色耳钉突然灼热起来，烫的宁北微微回神。
宁北捂住自己左眼，遮住了那一闪而过的绿光，却让自己的队友担心了起来。
傅云生皱眉：“宁长官？”
吴成心里头一紧：“宁长官？你怎么了？”
宁北这次松手很快，他摇了摇头，语气依旧平淡，心里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全部都被很好的压制了下去：“没事。”
他这次神色不怎么难看，傅云生便也没坚持，毕竟宁北瞧着就不像是你追问就会乖乖告诉你的类型。
宁北：“红叶，这所研究所在做什么实验？”
听到宁北这么问，被绑住了的约翰突然疯狂挣扎了起来，不停的在椅子上摇头，似乎是想要阻止宁北查看文件。
但宁北这人吧，就算是把刀子架在他脖子上，他也能面不改色的把自己要做的事情做完。
红叶：“正在为您查询，请稍后。”
那边傅云生还在宁北耳边说笑：“该不会就是这所研究院导致了那些怪物的出现吧？那这剧情就有些俗套了。”
陶德附议：“被自己创造的生物弄死了什么的……乏善可陈的老套情节啊。”
作为负责医疗的吴妈妈还在关心宁北的身体：“宁长官，你确定你没有事？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曹洋华还在和郑奇探查其他的通道。
周遭嘈杂不堪，红叶的声音却格外的清晰，像是一支穿过了无数铁板也不减势的利箭，狠狠的扎在了宁北心上：“尊敬的S-6464234，现在为您汇报结果。红叶研究所与五年前正式成立，负责的主要项目是人体强化实验。”
人体实验。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幼儿园孩童都会写的四个字，却如一把又一把的利刃在划宁北的心。
宁北有一瞬间的晃神，记忆中的白光和消毒水的味道，以及那颗小小的，甜到心里的糖果好像就在昨日。
尽管周围有再多的声音，在宁北听来，他们都像是被摁下了暂停键一般。
他太久没有听到人体实验这四个字了。
没有人注意到，坐在宁北身侧，借着宁北那瘦弱的身形遮挡的傅云生在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眼里的笑意也淡了一瞬。
他们明明离彼此这么近。
封鬼小队的每一个人离对方都只有几步的距离，但这两人却像是跟他们隔了千山万水。
明明行前在蔚蓝星宣誓说他们从今以后就是亲人，就是战友，就是彼此最好的盾和矛，可此时尘封的秘密却像是一条可笑的三八线，将他们泾渭分明。
秘密，永远是距离感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