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个地方聊。”
段如是能看见他, 可别人看不见。
池溪不想引起别人注意, 便和段如是去了一间空置的客房。
段如是还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看着池溪还关心的问道。
“池先生, 你身体好点了吗？先前看你脸色很差。”
“还好。”池溪应了一声，想起先前在山顶上得到的信息，于是便试探了一下。
“段老板，你想去山顶吗？”
“想啊。”段如是倒也没有隐瞒, 直接就说道, “可是我自己一个人上不去, 必须得有活着的人陪我上去才行。”
“你为什么上不去？”
池溪仔细的观察了一下段如是, 段如是身上虽然死气较重, 但还是有一点微弱的活人气息的，也就是说，段如是并非完全的死人。
“神雾山似乎对我很排斥, 我越是往上，神雾山对我的阻碍就越大，只有有活人在我身边的时候，这种阻碍才会变小一些。”
池溪闻言，静默了两秒。
现在他得到的信息如下。
第一，神雾山很排斥段如是, 不想让段如是靠近。
第二，神雾山的山顶上有座九层镜塔，镜塔的一二层都跟段如是有关。
第三，神雾山的镜子会杀人, 但是却从不伤害段如是。
那么，根据以上三条信息，是否可以推断出，神雾山并不想伤害段如是，甚至是关注着段如是的一举一动到了过分的地步，但是却并不想让段如是看到山顶上的东西？
这么一看，这神雾山……
“溪格格，这神雾山是不是暗恋段如是又不敢告白啊——”
池也也蓦然开口，神雾山监控读心的行为本质上是十分变态的，但是神雾山并没有对每个人都这样，只是对段如是这样，也就是说，神雾山的这些行为，全都是建立里目标对象是段如是的基础上。
如此一来，可不就是偏执变态一些的暗恋吗？
池溪心中也推测了好几种可能，最后发现，池也也所说的这种可能性，虽然有点不可思议，但却是最为符合当下情况的。
现实里，一个人如果暗恋另一个人的话，就会各种旁敲侧击的打听那个人的消息，偷偷翻人家的朋友圈，关注人家的一举一动。
这还只是因为现实里，大部分人都是普通人，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技能。
假设现实里的人能读心呢？那大部分人，恐怕都会选择读取喜欢的那个人的心思吧？
神雾山可能暗恋段如是，池溪却并没有直说，而是道。
“段老板，我想去山顶，你也想去，不如我们合作吧。”
“怎么合作？”段如是倒是挺有兴趣，但是神色依然轻松不起来。
“你们现在都被困在这里，根本没有办法跟我一起上山。”
池溪神色淡然，“如果段老板肯配合的话，我们很快就能上山。”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段如是迟疑着，他怕自己现在抱有太大的希望，之后只会更加失望。
“我已经去过神雾山的山顶了，山顶上有一座九层镜塔，不知段老板是否知道？”
池溪抛出诱饵，段如是一听，脸色立刻就变了。
“你见到九层镜塔了？”
神雾山上有座九层镜塔，在山下或者半山腰根本就看不到，只有去到山顶，九层镜塔才会出现！
段如是曾经登上过神雾山的山顶，那时，神雾山还只是一座普通的山，根本不排斥他，也不像现在这样，全都是由镜子组成的。
“见到了，还进去了。”池溪没细说，段如是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池先生，我信你！”
“我答应和你合作，你说吧，需要我做什么，我一定会尽力而为。”
段如是话语刚刚落下，两人耳边忽然都”滴“了一声，随后，两人面前便出现了一个透明的电脑面板。
“电脑检测到两位有合作意向，点击‘确认’继续，点击‘取消’返回上一层菜单。”
段如是：“…………”
池溪：“…………”
在这种灵异诡谲的世界里，突然出现一点科技感的东西，还真是让人难以适应。
不过两人都没有迟疑什么，同时点击了“确认”按钮。
“协议签订完成，祝两位合作愉快。”
透明面板消失了，池溪眼前的视野，逐渐发生变化。
原本，他是面对着段如是的，眼前是段如是的模样，可现在，他眼前的视角，竟然变得空旷起来，而他的对面，变成了孤身一龙的池也也。
池也也落在了地上，感觉到池溪突然消失，睁大了眼睛，随后猛然抬起头来看向段如是。
“溪格格——”
池也也跳到了段如是的身上，盯着段如是的脸左看看右看看。
段如是还是原来的模样，但是身躯里的灵魂，却多了一个池溪！
池溪反应过来，迅速接管了段如是的身体和记忆。
段如是从小就生活在神雾山附近，是老段家唯一的孩子。
段父年纪轻轻就去世了，留下段母一个人含辛茹苦的把段如是拉扯大。
就在段如是十岁那年，段母被查出癌症，命不久矣。
听闻神雾山上有座九层镜塔，只要爬到塔顶，镜塔就会满足登顶之人一个心愿。
段如是连夜背着干粮和水上了山，爬到了山顶，见到了传说中的九层镜塔，结果下山的时候，却不慎坠落山崖。
但奇怪的是，段如是醒来的时候，却仍然在九层镜塔里，他只以为自己是做了个梦，于是再次下山。
回去之后，段母的身体就真的渐渐好转起来，母子俩又安稳的过了十几年，学业有成的段如是没有选择留在大城市，而是回到了家乡，开了一间民宿，陪着母亲。
后来段母意外车祸去世，段如是开始断断续续的梦到十岁那年去神雾山的事情。
他梦到自己摔下山崖，有一个单薄瘦弱的身躯背着他，一路哭着往山上爬。
他听到那个人虔诚的向神雾山祷告，祈求他平安无事。
后来，段如是的脑海里，便不停的出现一个声音，在告诉他。
——等我回来……
从那以后，他发现自己的模样不会再变老了，神雾山附近的村民开始陆陆续续拆迁搬离，而他，再也进不了神雾山……
原来，刚见到段如是时，段如是说的要等的那个人，就是十岁那年，曾经救过他的人么？
池溪从段如是的记忆里抽离出来，伸出手把池也也拎到了自己的手背上，然后往外走去。
夜已深，大厅里聚集的人都散了，回到了各自的房间，池溪利用段如是的身体，畅通无阻的离开的大厅了，走到了外面。
镜面依旧光亮，哪怕是夜晚，也能清晰的映照出段如是的模样。
有一根断掉的头发，粘在了段如是的脸上，池溪抬手，想把头发拨掉，结果指尖刚触碰到段如是的脸，就传来一阵一样的触感。
就好像，这手，已经不是他的，而是别人的。
池溪定定的盯着镜子里的段如是，镜子里的段如是动作跟他一模一样，神情也跟他一模一样。
池溪拧了拧眉，再次抬手，碰了碰段如是的脸，触电般的感觉，指尖酥麻。
“池先生，你可别摸了……”
段如是窘迫的开口，虽然目前暂时把身体借给池溪使用了，但是他还是对自己的身体很有感知的好吗！
池溪放下手，眸色微敛。
“段老板，你以前也会这样吗？”
池溪不确定，是因为自己灵魂在段如是身体里，所以才会产生这种奇怪的触觉，还是有其他的原因。
“反正别摸了……”
段如是难以启齿，自己碰一下自己都会有触电一样的感觉，说出去会笑死人吧！
段如是不愿意说，池溪也没有勉强，只是转身回到了大厅里。
恰逢李晓半夜出来转悠，于是便把人叫住。
“李晓。”
“咦？段老板？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啊？”
“你怎么还不睡？”李晓看起来有点精神萎靡，池溪便多问了一句。
“别提了，这里的镜子太吓人了，吓得我不敢睡觉。”
“哎，也不敢醒着，简直太难受了。”池溪成日不见踪影，李晓也不敢去打扰他，大师兄温夜弦也不知道哪儿去了，李晓找不着人，更不敢拿这些破事去叨扰，于是只能自己心头苦闷。
这会儿难得遇到段如是关心一下，李晓便像是找到了倾吐心事的知音一般，一股脑的倒了出来。
“段老板，你知道吗，我觉得镜子里的我不是我。”
“怎么说？”池溪耐心的听着。
李晓看了看周围，确认没什么闲杂人等，这才凑近了段如是身前，神神秘秘的道。
“段老板，你知道的吧，虽然我是个外卖员，可我也是有点偶像包袱的，这不进来以后，成日奔波劳碌，形象不佳吗？刚好这里又有这么多镜子，所以我就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仪容，结果……”
李晓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才继续道。
“结果这镜子特么的见鬼了，我在整理我的头发，但是感觉就像是我自己的手在摸自己的脑袋一样，我洗个澡，搓个泡泡，就好像是在被人那啥一样，那种感觉简直诡异得……”
“哎，你懂的吧？那种感觉……”
“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池溪冷淡的补充。
“是的，就是这种感觉！把我给吓得……我差点就以为我对我自己有什么想法了……”李晓赶紧摇了摇头，把那些记忆都甩走。
池溪抬手，拍了拍李晓的肩膀，“少照镜子，多活命，你抛掉偶像包袱影响不大，相信我。”
李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