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剑离直勾勾地盯着那火光下白净清瘦的手掌,  悄悄地凑了过去,  秦弦原本正在想事情,突然感觉到指背上传来一点湿润滑腻的感觉,  似乎是被什么东西舔了一下,他手指一颤,  以为是三胖,  就轻轻地拍了一下它的脑袋,  三胖呜咽了一声,  有点委屈地叫了一声。

  “这天气也不冷,  你总抱着它做什么,也不嫌沉。”

  陆剑离偷偷笑了一下,  朝着三胖呲了呲牙,  又俯下身子轻轻地舔了一下秦弦指尖,  秦弦皱了皱眉,直接将三胖扔到了地上,  三胖震惊地看着陆剑离,  没想到这人竟然能不要脸到这种地步,当即就要冲上来与他拼个你死我活。

  陆剑离看都不看他,  一脚就把它蹬了个跟头,三胖圆滚滚的身体在地上滚了一圈,一直滚到了洞口,  还没等它冲回来,  就看见陆剑离冷冷地瞥过来一眼,  那可不是开玩笑的样子,  顿时它犹豫了一下,喵地叫了一声,委屈巴巴地趴在了洞口一动不动了。

  见某只碍眼的小浪蹄子终于被撵走了,陆剑离这才露出了几分笑模样,得意地坐在了秦弦身边,秦弦并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有人明目张胆地欺负他看不见,欺负野生小动物,只感觉到身边多了一个人,温度似乎也上去了几分。

  “这一整日你都魂不附体的,这是终于回魂了?”秦弦抿了抿唇,转过头不太想理这个破孩子。

  陆剑离讪讪地笑了笑,又朝着他身边拱了拱,两只狗爪子扒住了秦弦胳膊。

  “我是没想到啊,连纪丘那种汉子还有人下得去手,吓死我了!”

  秦弦并不理他,因为被陆剑离晾了一天,心里多少窝了些火气,于是就朝着一旁挪了挪,结果他每动一分,陆剑离就跟着凑过来一分,最后这人索性直接趴在他腿上不动了,秦弦嘴唇动了动,还是没舍得推开他。

  “你说韩烨那小子,当初一脸阳光灿烂的,我还真以为那是个天真无邪的娃,没想到干起趁火打劫的事情竟然是这般干脆利落,比我还狠,纪丘这功夫是不是也该醒了?你说那俩人会不会打起来?”

  陆剑离一想到那兵荒马乱的场景就有些后悔离开的太早了,应该再留下一晚看看热闹!他倒是挺好奇,纪丘和韩烨打,到底哪个更厉害一些?

  至于为什么他如此确定纪丘是被压得那个,理由十分简单,韩烨是刀灵,说白了就是千回鬼叶刀本身,哪个刀不是用来捅人的?刀怎么可能被捅嘛!

  秦弦对此不置可否,他感觉韩烨有这番心思应该是已经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只不过之前千回鬼叶刀力量不足,他若不是得了自己的蕴灵符,恐怕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会是孩童的模样。

  至于为什么那刀会流失那么多的力量,这是它自己的事情,秦弦便没有没问,这与他调查的事情无关,他也对别人的私事没有兴趣。

  “这次回去,我想带你去见见我师父。”突然,陆剑离闷声说了一句。

  他在天一剑宗之内,唯一熟悉一点的就是他那个常年云游在外的师父龙千淼了,当初他还小的时候,龙千淼对他还算照顾,所以此次回去,如果她还在宗门之内,陆剑离想带着秦弦一起去见见她。

  他只把他师父当成了唯一的长辈,如今自己找到了喜欢的人,总是想让她见上一见的。

  秦弦听到这话后点了下头,并没有反对。

  天一剑宗的龙千淼,仙道第一奇女子,性格冷酷霸道,剑法独步天下,此女嫉恶如仇,在人间颇有威望,只不过一向行踪不定,很难见到,就算是他当年也略有耳闻,按照辈分,他还得叫那人一声师叔。

  对于此人的风评秦弦也有过一点耳闻,据说此女持身清正,虽然为女儿身,却是巾帼不让须眉,从少年时期就仗剑江湖惩恶扬善,剑下亡魂无数,却没有一个无辜之人,她一人的名号让天下恶人闻风丧胆,陆剑离能拜她为师,应该说是天大的运气了。

  只不过……秦弦心里还是压着一道阴霾,他总是觉得天一剑宗不会那么简单。

  十年前,太华浩劫,连带着许多修仙家组一道没落消失,而剑宗的宗主慕容尘也是在那个时候突然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对外只称闭关修炼,不知从何时传出了一种说法,说是他受了重伤正在调养,这也是为什么叶无疾一直留在天一剑宗的原因。

  若慕容尘受重伤是真的,那时间未免也太过巧合了一些,而且,陆剑离为什么会被他带回天一剑宗?就这一点,就让秦弦不得不怀疑,他确定当年自己师父出事的时候,房内定然还有一人,如今他怀疑那人就是慕容尘。

  若他不是凶手,那必然也与凶手见过,无论如何,此行他都要与这位慕容宗主见上一见了。

  只不过,这些话他是不会同陆剑离讲的,甚至连之前的事情秦弦都不愿意同他多说,他摸了摸陆剑离的脑袋,抱着他缓缓躺下,让陆剑离正好微微侧着趴在自己身上,正好听见了这人睡着后轻轻的呼吸声。

  若是可以,秦弦希望陆剑离什么都不要知道,等他为师门报了仇,他就带着这孩子离开,躲得远远的,再也不踏进这尘世之内。

  东陵山下某一院落之内,夜深人静,一片树叶从树上缓缓飘落下来,突然一声怒吼响起,震得那片叶子在半空歪了歪,又慢慢掉在地上。

  “我杀了你!”

  纪丘光着满是痕迹的膀子直接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反手就去抓身旁的刀,韩烨淡淡一笑,手掌虚虚一抓,那刀竟直接飞到了他的手中。

  “这刀你现在可用不了。”

  纪丘暴怒,手背上青筋都跳了起来,昨日晚上他心里郁结,一个人独自饮酒,一不留神就多喝了一些,因为一番变故,他本就难过,索性放任自己喝了一个大醉,却没想到今日一起来发现自己竟然……

  纪丘狠狠地喘了几口粗气,眼睛一下子就红了,他冷冷地看着站在一旁的韩烨,二话不说一掌就劈了过去,掌风凌厉,竟然是毫不留情。

  韩烨收了笑,单手抓住了纪丘袭过来的手掌,顺势就往他背后一扭,纪丘气急,右腿狠狠踢出,又被韩烨挡下,两个人乒乒乓乓打了半晌也没分出胜负,最终纪丘力竭,还是被韩烨扭着手臂按到了桌子上。

  “滚!老子昨晚上只当是被狗咬了,之前你救过我的恩情一笔勾销,以后别让老子再看见你!”

  此时纪丘被死死地钳制着,转过头不再看韩烨,气的手掌都在发抖。

  他确实没想到,救下自己的这人,竟然是这么一个趁火打劫的混蛋,此时他不是对手,不论再怎么生气都得暂且忍下来。

  韩烨盯着他脖子上艳丽的痕迹挑了挑眉,扭着他的胳膊,冷笑了一声俯下身子,在纪丘耳边沉声说道:“你欠我一命,那就是我的人了,你以为昨天一晚上就够了?”

  纪丘微惊,感觉到那股男子霸道冰冷的气息沉沉地压在自己背后,竟然带来了一种异样的灼热感,他额角一跳,瞪着眼睛破口大骂。

  “韩烨!亏我之前还当你是朋友,你竟然做出这种禽兽之事!你做!我不欠你的!你若是觉得还不够,今晚上随便你折腾!但是明日出了这个门,我与你不死不休!”

  韩烨怔了一下,随即失笑,一手扣住了纪丘的咽喉,低声道:“你这么说,就不怕没法活着下了我的床?”

  纪丘不说话了,红着眼睛扭过头,却感觉钳制自己的手突然松开了。

  “你伤还没好,昨晚上又折腾了一晚,先吃点东西,不然,你可没法走出我的这道房门。”

  韩烨淡淡地笑了一下,不知从哪里端出一碗粥来,直接放到了纪丘面前,纪丘阴沉着脸看着那粥,并不动手。

  “放心,没下药,你若是不想吃也可以,那说明你身体已无大碍,我就不用再顾虑了。”

  韩烨面无表情地看了纪丘一眼,眉眼中多了一丝霸道和强横,直接走过来拍了拍纪丘的侧脸,带着一种无声的威胁。

  “怎么,你不信我说的话?乖乖吃饭,不然,我现在就办了你。”

  纪丘深深地吸了口气,一把抓住自己身前的碗,咕咚咕咚地开始喝粥,只不过目光里充满了悲愤和怨怼。

  陆剑离那个贱人,自己拿他当兄弟,如今兄弟有难身陷囹圄,他在哪?!

  混蛋,都是混蛋!

  纪丘经历了一番变故,只是红过眼眶,却不曾掉过一颗泪,此时被粥碗的热气一熏,一颗眼泪悄无声息地落在碗内,被他和着粥咽下,一旁韩烨抱着胳膊斜斜地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温柔,却什么都没说,有意无意地转过了头,只当是什么都没看见。

  山洞内,陆剑离窝在秦弦怀里突然打了个喷嚏,秦弦以为夜晚天凉,将他又往自己怀里拢了拢,陆剑离揉了揉鼻子,眼睛都没睁开,嘟囔了一句,抱着秦弦的腰一蹬腿又睡了过去。

  三胖守在洞口耳朵动了动,委屈巴巴地团成一团,感觉到那嗖嗖的小冷风吹在自己惨不忍睹的毛毛上,心里头把某个人挠成了一地刨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