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剑离听到那少年名字的时候一下子呆住了,  他看了看那少年清秀的面容,  身上衣服精致,应该是哪个大家族中娇生惯养的小公子,  不会是秦弦找的那人吧……

  秦弦听到那两个字的时候虽然面上毫无变化,然而手指却也轻轻动了一下。

  那名叫陆柯的少年一身浅黄色缎锦的衣袍,  目光明亮,  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朝气,  此时虽然怒气冲冲地看着何子濯,  却也不曾失了礼仪,  看得出家教很好,不像在场喝酒的这几人,  一个个东倒西歪的,  没一个正经的。

  “那件事以后再说,  你将我的东西还给我!那是我送给朋友的!”

  何子濯摊着手无奈地看着他,“那酒是你输给我的,  我已经喝了。”

  陆柯听言目光一变,  顿时多了几分急色:“谁去管那酒,你要是喜欢便送给你又如何,  我说的是我的那管碧玉箫,你将那东西还给我!”

  何子濯皱了皱眉,更加无奈了:“我承认我赢了你几坛子酒后确实把你灌多了扔在了青楼老鸨的床上,  可我真的没拿你的东西,  再说,  你那碧玉箫也不是什么法宝,  就是一管普通的萧,我拿它也没用啊。”

  陆柯听到何子濯将这事讲了出来,又气又恼,也顾不得许多了,抬腿就想冲过来拿剑砍他,周围坐着的几人虽然都在幸灾乐祸看热闹,可谁也不想这二人真的打起来,不知道谁缺德地伸脚绊了那个陆柯一下,那少年也不曾防备,直接朝着一旁摔了过去,事发突然,谁也没想到这人一摔正正好好地摔在了秦弦怀里。

  秦弦怀里突然多了一个人,眉头一皱就想推开他,却没想到那个叫陆柯的少年因为惊慌死死地拽住了他的衣服,他一伸手竟然没推动,两只手反倒扶在了陆柯的手臂上,陆剑离嘎巴一下捏碎了手里的酒盏,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起来。”

  秦弦皱着眉低声说道,那少年刚刚没注意,一抬头见他,只觉得恍若天人,顿时怔住了,随即眼睛一红,规规矩矩地站好了身子赔了个不是。

  “对不起,我刚刚不是有意的。”

  秦弦虽然心里有些不愉,但是一想到这人的名字与小柯一样,于是面容也和缓了一些,淡淡说了一句:“无事。”

  “陆柯,你那东西我真的没拿,要不然我陪你回去找找?”

  何子濯瞥了一眼陆剑离已经发黑的脸色,心里暗道不好,这人可不比单纯善良的陆柯,他再不把陆柯给解决了,自己恐怕就有□□烦了。

  陆柯红着眼睛,最终点了点头,从始至终都极为规矩,跟着何子濯离开之前,他回头看了秦弦一眼,就是这一眼让陆剑离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他冷冷地看向陆柯,陆柯只感觉一股冰冷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顿时打了个哆嗦,他转头便看见陆剑离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友好地朝他笑了一下,单纯而简单。

  “秦弦,你弟弟是不是就叫陆柯?要不要我帮你向何子濯打听一下?”陆剑离垂着眸子低声问道,松开手将酒盏的碎片扔在了地上。

  秦弦皱了皱眉,顺着他的手臂摸到了他的手掌,感觉到他并没有受伤后才轻轻回答道:“不用,也许只是重名而已。”

  陆剑离一下子没了兴致,与剩下的几个人简单告了个别就带着秦弦回到了住处,回去后他让秦弦先休息,自己找了个空子溜了出去,悄悄地找到了何子濯。

  “那个叫陆柯的是怎么回事?”陆剑离目光不善地盯着何子濯直接问道。

  何子濯没想到他一开口问的竟然是陆柯,有些莫明,开始老老实实交代。

  “你问他啊,他是东面陆家的独子,因为是独苗,所以从小就锦衣玉食的生活,性子也单纯,没什么经历,前两天我和唐澄在画船上喝酒的时候碰见了他,见他好玩就与他赌了几局,赢了几坛子好酒,最后见他喝多了就把他往老鸨床上一扔,也不过是个玩笑。”

  陆剑离皱了皱眉,陆家独子,那应该不会是秦弦要找的人吧?

  “唐澄也来了?”陆剑离诧异地问道,唐澄是唐谨哥哥,与他也认识好多年了,是不折不扣的酒友,当初他去醉月楼还是这小子撺掇的,结果那小子喝多了,自己却碰见了秦弦。

  “来了,一看你报了名,于是转头就走了,说是不能给你虐他的机会。”

  何子濯觉得,他自己、陆剑离、唐澄三个人,他最损,陆剑离最贱,唐澄最奸滑,非常懂得何为识时务者为俊杰,打不过就跑,跑不了就求饶,绝对不要脸,这一点陆剑离还是跟他学的,现在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你真没拿他的东西?”陆剑离瞪着何子濯问道,这人蔫坏蔫坏的,损人的时候从来都不打招呼,人家金贵的小少爷没见过什么市面,刚一出家门就被他扔到了老鸨床上,这一下估计都得留下阴影了。

  “我拿那玩意做什么,我又不会吹箫。”

  何子濯无奈地摇了摇头,今日下午他陪那小子回青楼找了一圈都没找到那管碧玉箫,也是邪门了,那东西又不值钱,怎么还真的找不到了?

  陆剑离糟心地看了他一眼,果然看见这人的眼里多了几分揶揄。

  “陆大少爷,你会吹箫么?”

  陆剑离淡淡地看着他,装作听不懂他的话中话,甩了一句:“不会,不过我家那个会弹琴。”

  何子濯捂着肚子又开始狂笑,“在哪弹琴?在你身上么?”

  陆剑离狰狞地看了他一眼,一脚把他踹趴在地上,何子濯噗通一声摔倒在地,心里无比抑郁,以前陆剑离虽强,他却也能纠缠一下,如今却是被打的还不了手,这货都开始泡男人了,修为怎么还越来越强了?难不成……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看向陆剑离的目光多了几分诡异。

  对于这种事情,陆剑离有一种异常准确的感应,一下子就猜到了何子濯在想些什么,于是又踹了他一脚,却什么都没有解释。

  “得了,赶紧把这事解决了,以后别让那小子再出现在我面前,烦。”

  “不就是抱了你那位一下么,用得着这么在意?”何子濯掸了一下身上的土,从地上咕噜一下爬了起来,嫌弃地撇了撇嘴。

  结果,陆剑离再也不理他了,直接摔门走人。

  他倒不是纠结抱了那一下,好吧,虽然对此事他也确实挺在意的,但是一想到秦弦心心念念地找那个小柯,陆剑离心里总有些不是滋味,于是他又回到了之前纠结的事情上,他喝多那一晚,秦弦到底是不是把他当成了小柯啊……

  陆剑离不是个计较的人,对于白天里的事情虽然感觉有些不太舒服却很快就抛在了脑后,可他第二日看见那个陆柯竟然找上来的时候,眸色一下就冷了。

  “秦、秦师兄,昨天是我唐突了,今天想来再跟你道个歉。”

  陆家的小少爷红着脸站在了秦弦面前,单纯无害,所有的心思都摆在了脸上,可是,秦弦看不见,只有陆剑离看得清清楚楚,顿时有的人心里一下子不乐意了。

  “昨天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你不用再来道歉。”

  陆剑离老脸一拉,没了那日对待朋友的热情,似乎有些不待见他,只不过碍于秦弦就在他旁边,他不得不委婉点下了逐客令。

  “你有什么问题就去找何子濯,我们帮不上你什么。”

  然而陆柯是真的不经世事,并没有听懂陆剑离话语中的不乐意,反而直愣愣地看着秦弦,摇了摇头低声道:“我不要你们帮我,我今日来就是想请二位吃个饭,表达一下歉意。”

  陆剑离眉头一紧,刚要说些什么,秦弦却突然点了下头,竟然答应了下来。

  “好。”

  陆剑离诧异地回过头看向秦弦,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眸子一下黯淡了不少,就连秦弦拉着他的手都没能让他的心情好上一点。

  反而那个陆柯在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面露喜色,扯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阳光而无害,陆剑离瞥了他一眼,只觉得那笑容格外刺眼。

  更让他意外的事情还在后面,他们三个人出了东陵山庄,在附近找了一个精致的酒楼点了几样东西,因为此地依山傍海,所以材料极为鲜美,可陆剑离却有些食不知味了。

  秦弦不仅仅答应了与这小子一同出来吃饭,甚至一向寡言少语的他还破天荒地与陆柯聊了几句,陆柯也没想到看似冷淡难以接近的秦弦竟然对他还算温和,于是颇有些受宠若惊,看向秦弦的目光也愈发热烈起来。

  陆剑离抱着一个大海碗闷头扒饭,既不看那个陆柯,也不看秦弦,自己一个人埋头狂吃,就当秦弦问到陆柯家在哪里的时候,陆剑离猛地被饭粒子呛了一下,顿时一阵剧烈的咳嗽。

  “怎么吃的这么急?你啊,真是愈发的散漫了。”

  秦弦基本没怎么动筷,听见了陆剑离这头的异动皱了皱眉,脸色有些许无奈,摸索着杯子想给他倒了一杯水,然而陆剑离听着这话却格外不是滋味,就像是被家长当着外人面批评了的小孩子,一下子就委屈大发了。

  “我吃饱了,你们聊吧,我出去等你。”

  陆剑离把碗往桌上一放,二话不说就离开了这里,他怕自己在待下去会忍不住一脚踹飞了那小子,秦弦刚刚摸到了水杯,听到他的话条件反射地想要拉住他,可一手拉个了空,那人早已经没影了。

  秦弦叹了口气,将杯子再次在桌上放稳,不由得摇了摇头:“越来越没规矩,看来以后还得重新管教管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