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她带了什么?”

  秦弦的笑昙花一现,  仿佛从未出现过,  又变成了那副冷淡的模样,  比起之前的单薄消瘦,此时却多了一丝冷肃端正,  只不过他越是这样,陆剑离越是心痒,他就是想看这人因为自己露出不一样的神情。

  说白了,他就喜欢欺负正经人。

  陆剑离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缓缓打开了包裹,一打开包裹,顿时露出了两个小小的纸包和一条银子的链子。

  “我见你醒来后有些心事重重,便托唐悠悠去看看附近可否有醉芙蓉给我捎两包桃花糖,  没想到还真被她找到了一家,喏,你尝尝。”

  陆剑离笑眯眯地朝着自己嘴里丢了一颗,又毫不见外地往秦弦嘴里也塞了一颗,立刻两个人的口中都弥漫开了桃花糖的清甜,秦弦的脸色果然又柔和了一些,而陆剑离则悄悄地将那条银子的链子收了起来,对此只字不提。

  到了夜里,  陆剑离赖在秦弦的房间死活不肯离开,  怎么轰都轰不走,  秦弦被他缠的没办法也只好由着他睡在自己身旁,  待秦弦睡熟之后,  陆剑离眼睛嗖地一下睁开,将脸缓缓地凑近了秦弦的脸,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就在即将贴上的时候,陆剑离松了口气又退了回来。

  睡着了,安全。

  他悄悄地从怀里掏出了白天唐悠悠交给他的银链,借着昏暗的月光,他能看见这链子上密密麻麻地刻着咒符。

  这东西倒也不难见,名为比翼,是用来感知对方的一种小法器,一旦滴血认主,那被其拴住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能被比翼的主人感应到,不会造成任何的伤害,认主启动之后会自动化为无形,也不会被人察觉,是最近几年才出现的东西,在双修道侣之间倒是颇为常见。

  陆剑离指尖一点,一滴鲜血瞬间飞出没入比翼之内,那细细的链子银光一闪,被陆剑离悄无声息地系在了秦弦的手腕,又在瞬间无形无踪,仿佛从未出现,做完这一切,陆剑离这才松了口气,重新躺了下来。

  白天他让唐悠悠找的其实主要是这个东西,桃花糖不过是顺带之物,之前是忘了还有这宝贝,自从在若水镇迷路之后,陆剑离回来第一件事便是让唐悠悠找来这物,似乎只有悄悄地将秦弦绑了,他才不用担心哪日再也找不到这人。

  做完了这一切,在感受到秦弦的气息通过比翼隐隐地传过来之后,陆剑离这才心满意足地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日天还未亮,陆剑离趴在床上睡的是四脚朝天毫无防备,秦弦眼皮动了动,没有睁开,只不过人已经醒了过来,他仔细听了一会儿,确定身边幸福地打着小呼噜的陆剑离熟睡无疑,这才悄悄坐起身来。

  秦弦不动声色地从储物袋中拿出一条银色链子,竟与陆剑离的那条一模一样,分明也是比翼。

  早些年还没有这等精巧的法器,而这件也是秦弦去年偶然才得到的,他指尖在指腹上轻轻一划,一滴鲜红的血珠准确地滑落在那链子之上,同时比翼上闪过一丝银光,代表着已经认主。

  秦弦朝着身边摸了摸,找到了陆剑离的手腕,将这链子轻轻系了上去,在感应到上面传来陆剑离的气息后,秦弦叹了口气,不由得有些感慨,若他当年就有这东西,又何必这些年苦苦寻找小柯都找不到。

  秦弦还有陆剑离阴差阳错又不约而同地用比翼将对方锁住,两个人躺在床上,手腕靠在一起,似乎皆是空无一物,然而冥冥之中却多了两道锁链,将这两个人的命运紧紧绑在了一起,从此再难分离。

  第二日早上,刘大横的媳妇做好了早餐,不过就是白粥青菜这些东西,并不精致,秦弦和陆剑离吃起来却是感觉格外不错,都吃了不少。

  陆剑离一向喜欢看着秦弦端着碗安安静静地吃东西,看着看着,自己都忘了吃了,一旁的刘大横和他媳妇见他这幅模样心里也有了猜想,却什么都没说,只是笑呵呵地又给秦弦盛了一碗粥,果然,陆剑离脸上更加明媚了。

  就在这个时候,唐谨回来了,只不过脸色却并不好看,他刚要说什么,就被陆剑离瞪了一眼,有些莫名,而秦弦也听到了这边的响动,放下了手中的空碗。

  “怎么了?”秦弦淡淡问道,朝着刘大横两口子摆了摆手,示意不再吃了。那两人见唐谨阴着脸坐在桌子前,猜着他们可能有话要说,于是撤了桌子就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唐谨看了秦弦一眼,原本清秀端正还带着一点少年老成的面容却是黯然了下来。

  “我见到宋城了,这人果然厉害,不过这几日的功夫,当年的事情已经查的差不多了。”

  陆剑离凉飕飕地瞥了他一眼,见他神色不对,本来刚要犯病的驴脾气又悄悄按捺下去了。

  “他跟你说了什么?”

  唐谨拳头攥了攥,声音有些冷。

  “他查到了我二叔当年的事情。当年,我六姐与沈家大公子沈越订婚,我二叔唐天辰跟着唐家的几个长辈们一同去天净沙拜访,结果后来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传出了我二叔是魔修的消息,我爹一气之下将他逐出了唐家堡,放出话来,这人死活与唐家堡再无关系,而从那之后我便再也没见过二叔。”

  秦弦心里叹了口气,这事他知道,应该说他亲自见证了唐天辰是怎么从一个受人敬重的元婴境高手变成了一个人人厌弃喊打喊杀的魔修,那真的是瞬间的沧海桑田。

  陆剑离皱了皱眉,对此他也听说过一些,只不过现在看来,此事远远没有结束。

  “然后呢?”

  “我二叔离开了唐家堡从此漂泊在外,因为魔修的身份已经暴露,碎星刀名声太响,不少正道人士都打着驱魔卫道的名声想杀了他,然后瓜分他身上的东西,他被人一路追杀,杀了许多的人,自己也受了很重的伤,唐家堡虽然对此有所耳闻,却是放任不管,最终,他带着伤逃到了若水苏家,认识了一个人,苏家的庶子苏陌。”

  唐天辰出事那年,唐谨十二岁,他一直很喜欢这这个叔叔,唐天辰天分极好,性格舒朗豪迈,不过而立之年已经成了元婴境的修士,一直都是唐谨追逐的目标,岂料一朝祸福,转眼之间就变成了唐家的叛徒。

  当年,唐天辰对于自己的亲友也是心灰意冷,没想到自己不过修得是魔道,没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却让所有人都觉得自己背叛了他们,也许是被百年前魔道猖獗的时候给吓怕了,几乎所有认识的他的人都在第一时间与他划清了界限,对于他的生死不闻不顾的大有人在,没有落井下石都已经算是极好的了。

  即便这样,唐天辰还是在生死线上滚了几个来回,带着一身的伤一次次杀出包围,后来在一天夜里终于被逼的魔性爆发,意识不清,直接杀光了追着他的那群人,慌不择路地逃进了苏家后院的一间小黑屋子内,而里面关着的正是苏陌。

  苏陌是苏家当家人苏岐山的庶子,母亲是个歌姬,名叫师襄荷,当年艳冠天下,是牌坊内的红牌,被苏岐山看上,赎了身带回家中,只不过那时候苏岐山已经娶妻,娶得还是当年与南方苏门并列,号称南北双雄的北方望族之女白氏。

  白氏给他生了一个嫡长子,取名苏盛,然后师襄荷才有了苏陌。

  白氏自小娇惯蛮横,又生了嫡子,哪能看着师襄荷这个青楼女子入了家门,所以自始至终,师襄荷连个名分都没有,就算生了苏陌,也没捞到一个侍妾的位子。

  苏岐山原本还看着苏陌的面子上对她略加照拂,虽不给名分,却也不曾真正苛待了这个柔弱的女子,然而苏陌继承了他娘的容貌,却没有继承苏家的天分,从小便不能修炼,丹田闭塞,注定是个凡人。

  知道这点之后苏岐山便再也不待见这个儿子了,再加上白氏挑拨,连带着也一点点开始疏远苏陌他娘。

  从那之后,师襄荷和苏陌的苦日子就开始了,苏家的人嘲讽他们,鄙视他们,白氏也恨他们的存在,觉得那是对自己和她儿子的一种侮辱,不仅不放他们离开,更是变着法的让下人欺负他们。

  即便日子一天比一天苦,师襄荷也始终告诫自己的儿子,不要恨他们,因为仇恨会蒙蔽人的眼睛,让人失去自己真正重要的东西。

  师襄荷身体单薄,没有修为,生了苏陌更是大损元气,在苏陌十五岁那年就去了,而苏陌不仅继承了他娘清秀绝伦的容貌,也继承了那瘦弱的体质,不仅没法修炼,身体也是一日比一日的单薄,到了他二十岁的那年,仍然瘦小的像个十四五岁的孩子。

  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师襄荷死了,白氏的怨气却还留着,她见师襄荷死的太快,便将剩下的气全部撒在了苏陌身上,她不愿意落下苛待继子的名声,便将苏陌锁在了一间暗无天日不见阳光的小黑屋内,每日派个老嬷嬷送饭送水清理马桶,一锁就是五年。

  原本可爱清秀的孩子,在黑漆漆的屋子里被锁了整整五年,每日陪伴他的只有黑暗和冰冷,在他娘死后甚至没有一个人同他讲过话,苏陌日日想着他娘的容貌,没有疯,却不会说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就是二叔和陌陌的故事了,二叔会好好疼陌陌小白兔的,我觉得苏沫真的是个小兔子,白白软软小小的一只,还不会说话(兔子正常状态不叫)。

  此支线是叔攻控的福利,二叔有点糙汉,但是,铁汉的柔情,你们懂的,2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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