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异能>我有了逃生BOSS的崽>第759章 请投币

  在季寒川原本的设想中, 接下来一段路程,恐怕不会太平。但出乎意料,一直到第二次进站,都未发生什么。

  “利津路游泳馆到了, 乘客请下车。”

  通报声传来的时候, 那个穿着一身长裙、好看到梦幻的女郎艰难地撑着拐杖站起来, 往后门走来。而要去潘景山的小男孩很乐于助人, 还上前扶了对方一把。

  季寒川看在眼里, 心想:如果不是之前那两行字 ,我恐怕要觉得这是一个好人好事体验展览。

  他目送女郎远去。小男孩儿重新做回座位上, 季寒川却一直看到对方进入游泳馆,总算挪回视线,去打量四周。

  这一次,上来了几个穿着雨衣的人。雨衣遮挡住面孔, 看不清更多。

  季寒川很快又纠正自己:不是“几个”,是几十个。

  原本还空空落落的车子迅速被填满, 季寒川吸一吸鼻子, 方才那种海鲜市场的味道似乎淡了下去, 取而代之的, 是一种类似于雨后池塘的味道。水的腥味和泥土的腥味混合在一起,里面大约还有腐烂的鱼。

  季寒川忍耐着自己打开窗户的冲动。

  好在第二站和第三站之间的距离很短。

  他不等公交车停稳,就忙不迭地下车。往四侧看,这一站的名字叫做“青年运动公园”,所以季寒川面前果然有一个公园大门。明明是夜晚, 大门却开着。

  有人跟着他下来了, 往公园入口走去。其中一对青年男女还招呼季寒川,问:“你也是群里的人吗?你的昵称是什么?”

  对方话音落下的时候, 季寒川察觉自己口袋中震动了下。他朝面前人露出一个微笑,说:“不好意思啊,我电话……”

  青年女说:“哦哦,没事儿!我们先在门口等你。”

  季寒川还是微笑,看两人走远,才从口袋中拿出手机。

  他很确定,自己口袋里之前没有这个玩意儿。

  可现在,手机上却跳出一条社交软件的聊天推送。点开看,果然是一个群。季寒川大致翻了翻,知道这是一个保护生态环境的志愿群,今天晚上过来是要放生一些小动物。

  季寒川翻了翻里面发的小动物名单:五只猫,十条蛇,还有鳄龟等。

  季寒川:“……”

  他果断转头就走,顺便尝试拨打110,准备投诉这群破坏生态环境的人。

  可走了没两步,背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问:“你去哪里?”

  那声音就徘徊在季寒川耳边。

  随着话音,一只手搭在季寒川肩膀上。

  季寒川只觉得肩膀一冷,近乎发痛。

  他面不改色,回答:“我兄弟打电话过来,说我女朋友出轨了,和人开房,我要去捉奸。对了,你们是有车把那些小动物拉过来的吗?可不可以把车借给我?”

  他背后的声音停顿一下。

  过了会儿,才回答:“不行。”

  季寒川皱眉,显得很烦躁。他“啧”了声,嘴巴里轻轻嘟囔了句什么,听不太清楚。肩膀上的疼痛没有减轻,但手的重量已经不在了。季寒川冷笑,说:“好了,你们忙,我先走了。”

  说着,他往前,重新回到车站。

  然后抬头,看到上面一个电子版,上面显示:下一辆车还有五分钟来。

  季寒川考虑:刚刚搭我肩膀那兄弟的声音就是瞎扯时候搭话的那个,也就是说,车上肯定有鬼——但还是不知道,究竟所有都是鬼,还是只有一部分是。

  不过似乎没必要在这方面纠结太多。不过一个游戏,大不了把所有角色都看作是鬼。

  和鬼一起玩儿“放生”,季寒川很怀疑自己如果进入公园,接下来会经历什么。想到这里,他低头,准备拿出手机再看一次群里的聊天内容。可这一摸索,才发觉手机已经不见了。

  季寒川先是一怔,随即乐了:哦,合着还是一个场景专用道具啊?

  这么一想,那把短刀就分外不同了。

  季寒川珍惜地摸一摸短刀,动作间,牵扯到了肩膀。他侧头,把衣服拨开一点,不出意料地看到了一块黑色印子,上面微微鼓胀。

  季寒川犹豫。

  这到底是冻伤,还是鬼印子?

  他好像更倾向于前者。

  这么一想,再过几站,有一个医院。

  要去看看吗?

  再有,如果车上都是鬼的话,车站会不会比较安……

  季寒川侧头,看一眼自己过来的方向。

  看到两个面孔渐渐变成鸟、手臂也成了翅膀的“人”站在公交站牌外面,身上还穿着那对和自己一起下车的青年男女穿着的衣服。

  他看着对方,默默在那个“要不然在车站多磨一会儿时间”的选项上打了个叉。

  再看公交车离开的方向。

  十米左右的地方内,还是和其他地方没有两样的路景。无论是马路、路灯,还是两边的绿化带,都显得安详静谧。可十米之外,场面就逐渐模糊起来,慢慢成了一片昏暗。

  季寒川看在眼中,有点想笑。

  这是在明示他“除了公交站点和下车目的地之外,什么地方都不能去”吗?

  也行,起码给人说清楚了。

  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等到五分钟过去。季寒川又有了一个新的发现。

  在公交车出现在路上的时候,他听到了翅膀扑腾的声音,还有一点水流声。水流夹杂着季寒川在车上就闻见过一次的泥土味和腐烂的腥味,再往旁边看,短短时间里,盯着他的鸟怪数量剧增,形成了一片密密麻麻的阴影,让季寒川想到了从前课本上看过的兵马俑。那里面又不仅仅是鸟怪,还有一些长着鱼脸的家伙。季寒川看着鱼脸怪物下巴上垂下来的两条肉须,莫名觉得眼熟。

  他一边看,一边估量一下公交车会停靠的地方,往那边挪去。这个过程中,有人从车子要过去的方向走来。数一数,大约有五六人,都是女生,身上穿着一模一样的校服,离得近了,还能看到实验中学的LOGO。

  季寒川友好地朝对方笑一笑,见对方并不理会,也就叹口气,重新把视线停在车上。

  车子进站、停下。

  季寒川漫不经心想,也不知道新一辆车和之前有没有什么不同,或许是线路会发生变化?上面的乘客凶险程度也会不一样吧。

  他还没想完,抬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橙色身影。

  季寒川自我安慰:一家公交车公司,制服应该也一样啊。

  然后看到了司机手臂上的斑驳痕迹。

  季寒川:“……”也许这家公司特别亲切友好,专门为一些外貌不足的司机提供就业岗位。

  一个穿着雨衣的身影从门口侧头过来,看着他。

  季寒川:“……”行吧。

  他认命地上车。

  刚刚迈开步子,就听到一阵风声。

  季寒川从公交车玻璃映出的图像里看到自己背后扑过来的鸟人。

  他恍然大悟:原来公交进站以后,车站的“安全区”作用会消失?这么说的话,接下来,车子停靠的地点恐怕也会一直发生变化。

  他面前,几个中学女生慢悠悠地上车,似乎完全没有留意到季寒川在面对什么。

  不过这一回,没有下车的乘客。

  鸟人密密麻麻地撞来,女生们上车还需要大概半分钟时间。

  季寒川觉得,按理来说,自己这时候应该心跳加速。可实际上,他出奇地心平气和。

  季寒川手上握刀,蓦然转身,刀锋朝面前鸟人劈下!

  鸟人发出一身尖锐地长鸣,中学女生照旧对此充耳不闻。

  她们甚至开始在门口耽搁,似乎有人找不到IC卡了,于是在匆匆翻动自己所有东西。

  季寒川终于拧眉,觉得有些棘手。

  不过话说回来,他明明是刚刚捡到这把刀,第一次使用,竟然非常顺手。几次劈砍鸟人,都正好对上对方的要害,短短时间内,季寒川面前的鸟人已经堆成一堆,七零八落。

  女生们还在继续磨蹭。

  季寒川眼观六路,也不催促。他一边劈砍鸟人,一边绕到后门,趁着鸟人不注意,往后踩去。

  他从后门上了公交!

  鸟人仇恨地看着他,却似乎拿他毫无办法。

  在季寒川上车之后,那几个磨磨蹭蹭的女生一下子加快了速度,同样上车。

  车门关闭。

  季寒川甩一甩刀上的血,松一口气。

  他听到几声“滴”声,是女生们在刷卡。季寒川心想,这个点了,难道还要去学校?这也太不人道。哦,不过从刚刚的场面看,她们可能是要去学校“上班”,负责恐吓自己。

  他胡思乱想,同时,听到一阵广播声。

  广播重复了三遍。

  “后门上车的乘客,请到前门刷卡或投币!”

  “后门上车的乘客……”

  “后门……”

  车上人们的目光朝季寒川转来。

  季寒川站在原地,心中“咯噔”一下。

  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他沉默。

  大脑飞速转动。

  刷卡、投币……

  这么看来,也许可以让自己投进投币箱里的东西,可以从刚刚的公园找到?

  季寒川想到这点,对方才经历的一切却也不后悔。他对这里的运行规则一无所知,总要摸索一段时候。

  可当下,就有点麻烦了。

  车子不动,外面的鸟人似乎察觉到了他遇到的麻烦,于是虎视眈眈。

  车上人的目光直勾勾落在季寒川身上,季寒川莫名觉得,地面上似乎多了一层薄薄的水。

  此外,他这会儿才发现,窗外的月光照了进来,竟然带着一点淡淡的红色。

  这按说是很诡异的场景,但季寒川看着红色的月光,竟然有种奇怪的安心感。

  他假笑一下,在自己身上摸索一遍,然后“懊恼”地说:“我好想没带钱——”

  司机站了起来,立在所有乘客之后,看着季寒川。

  季寒川从容坦荡,问:“有哪位朋友可以借我一点钱吗?或者司机师傅可不可以通融一下?”

  他面不改色,但实际上,只有季寒川知道,自己其实还是稍微有一点紧张的。

  但他考虑到这里应该是一个“游戏”,就瞬间理直气壮起来。

  季寒川觉得,当下场景,应该也是“游戏说明”的一部分。

  如果开局没多久就GAME OVER了……

  那就GAME OVER了呗。

  总归,只是一个游戏啊。

  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的态度影响,竟然真的有人开口。

  说话的是那个和季寒川讲过几句话的小男孩,说:“嗯?我借你吧,不过你得还给我哦。”

  随着他的话,那些凝视着季寒川的目光慢慢转了回去。

  小男孩在自己口袋里翻了片刻,先找出一张IC卡,然后挠挠头,苦恼地说:“不行吧,你又不是学生。对啦,我有钱的!”

  他拿出来一张纸币。

  季寒川原本想着,这里面可能要带一个“天地银行”的LOGO,不过出乎意料,这竟然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块钱。

  小男孩笑眯眯说:“我可是要收利息的哦!”

  季寒川好笑,说:“利息是什么?说吧。”

  小男孩眼珠子转了转。这个过程中,季寒川有种他的眼球要掉下来的感觉。

  “翻一万倍吧。”

  他轻快地说。

  季寒川:“……”

  小男孩看他,问:“怎么样,你觉得呢?”

  季寒川说:“我觉得……”

  小男孩微笑着,耳朵里流下一丝血。

  季寒川说:“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可以买卖东西的地方啊?”

  小男孩一愣。

  季寒川说:“我觉得刚刚砍下来的那几只小鸟就丢在那里,有点浪费了。”

  小男孩像是被他逗乐了,开始捂着自己肚子笑。季寒川看他,心想,笑吧笑吧,别把脑壳子笑得掉下来。

  过了会儿,小男孩像是笑够了。

  他回答:“哦,好像是有这么一个地方,不过我忘记是在哪里啦,你好好自己找吧。另外,你到底借不借钱呀?”

  季寒川理所当然地说:“当然借,不过你多给我一点吧,我做生意也是要本钱的啊。”

  小男孩看他。

  他问:“你要多少呢?”

  季寒川反问:“你可以给我多少?”

  小男孩:“都是一万块的利息哦!而且每过两站路,都要翻一倍。”

  季寒川心想,高利贷是犯法的啊小朋友。

  他说:“我知道啊,对了,咱们口说无凭,要不要写个借据?”

  小男孩愣住。

  片刻后,他说:“好的,写吧。”寒川说

  他一共借给季寒川二十六块八毛,有零有整。

  季寒川认认真真地写借据,上书,自己应该还给小男孩268000元。

  用了阿拉伯数字。

  借据一式两份,小男孩看过之后,十分满意,大方地挥一挥手,看季寒川去投币。

  季寒川投币之后,站在了车子靠前的地方。

  他心想,这小家伙是来给他送外挂的吧?

  别的不说,竟然连还款期限都没有提,更没有什么“一万块抵一根手指头”的规定。

  这让季寒川很没有成就感。

  他特地用了阿拉伯数字试探,但小男孩儿完全没有发现异常。

  季寒川的视线长久落在终点站“潘景山”三个字上。

  他冒出一个诡异的念头。

  刚刚那个小朋友,难道是在暗示他,潘景山反倒是最安全的地方?

  不过话说回来,兴许这种暗示,才是真正危险所在。

  他胡思乱想的时候,车子再一次进站,这一次,季寒川面前是一个城中村。

  车站名字就叫做某某村。

  这一回,季寒川再看与自己一同下车的人,就是抱着一种“你们待会儿会变成什么鬼啊”的心态。

  不过对方似乎并没有察觉不对,甚至不像是之前那对青年男女,主动找季寒川搭话。这一回,几个下车的大哥大姐压根没有理会季寒川。

  反倒是季寒川问了句:“大姐,你知不知道附近有没有麻将馆啊。”

  大姐狐疑地看着他。

  季寒川硬生生从对方眼神里读出一点“难道你是来蹲赌博窝点”的意思。

  他立刻露出一个囊中羞涩的纠结神情,小声说:“大姐,你刚刚在车上也听见了啊!我现在欠着那个小孩儿的钱呢,这不得好好想办法啊。”

  那个大姐似乎被他的话说服了,淡淡点头,说:“和我来吧。”

  季寒川笑了下,一路嘴甜,问大姐家里有几口人,平时做什么工作。他肩膀上的疼痛依然在,会被牵动,但从表情上,却什么都看不出来。

  季寒川问这些的同时,听着回答,心中揣摩,想要根据上一次公园门口的经验,提前推断出这里的鬼是什么来路、可否对付。

  等被引到了麻将馆,有人很热情地上来,说正好有一桌三缺一呢,就等你了!

  季寒川却婉拒。

  他说:“我不是本地人,两边的规矩可能不太一样,我还是先看两把,不好意思啊。”

  老板“哎哟”一声,说:“麻将麻将,又能不一样到哪儿去啊!玩儿两把,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

  季寒川还是笑眯眯地拒绝,说:“我这可是要玩儿钱的,总不能稀里糊涂就输了吧,总得知道你们这儿有什么赢法。”

  他态度坚决,老板只好叹一口气,自己顶上三缺一。

  季寒川搬了一把凳子,在旁边看。

  看着看着,忽然捂住肚子,说自己好像在外面着了凉,可否借一下厕所。

  老板沉浸在牌局里,随口说:“借什么啊,这么客气,厕所就在那边,去吧去吧。”

  季寒川欣然前去。

  去之前,顺便在老板腰包上摸了一把。

  他从厕所窗户翻出去,落在地上。

  也没数摸了多少钱,直接分辨方向,开始往外溜达。

  月光在季寒川身前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季寒川低头看,忽然笑一笑,很幼稚,用脚踩影子玩儿。

  这么走着走着,身边道路长长,不见尽头。

  季寒川停下脚步。

  他背后似乎多了一点动静,是人声,切切嘈嘈地议论,说某家麻将馆老板丢了钱,小偷是个之前没见过的男人。

  季寒川听着这声音,有点肩膀疼。他面色淡了些,照旧往前,步子却越来越偏。可无论他步子怎么偏转,眼前道路都依然直直往前。

  季寒川若有所思。

  他抬手,在自己眼睛上摸了一把。

  摸到两颗眼球,贴在自己的眼皮上。

  他想要把那两颗眼球扣下来,可稍微一动,眼球便威胁性地往他眼眶里钻,像是要把季寒川自己的眼球挤掉。

  季寒川面色微白。

  他深呼吸了下,拿起唐刀,往自己眼睛上戳去。

  季寒川手很稳,从容冷静,刀锋直直扎上,似乎要把那陌生的眼球和自己眼珠子一起扎透,破釜沉舟。

  他近乎显得自暴自弃了——反正都是我当瞎子,那不如拖一个陪葬!

  那对眼球原本不信季寒川真的能下这样的狠手。

  但刀锋袭来,陌生眼球再往季寒川眼睛里钻去,季寒川眼睛剧痛——

  他感觉有什么东西顺着眼眶流了下来,是血。

  他嘴巴张开一点,喘了一口气,把刀尖拿开。

  右眼恢复清明。

  左眼疼痛依旧。

  他站在厕所外的路上,把滚在地上的另一个眼球捡起来,再把刀剑上的眼球拔下来,一起用一张刚刚摸来的钱包裹住,往外走去。

  这一回,季寒川顺利离开城中村,找到车站。

  他在车站数了数自己从麻将馆老板那里顺来的钱,低头看的时候,左眼的血还在一直流,滴在钱币上。

  季寒川看着上面的“天地银行”四个字,露出一点笑。

  车站外渐渐又站满了一个又一个影子,气急败坏地看着他。

  公交车远远驶来,季寒川再这个过程中撕下一截自己的衣服,做了一个简单粗暴的眼罩,勉强堵住血。之后,又眼疾手快,抢到所有新乘客之前上车。

  他先试着投了一张天地银行的钞票进投票口。

  然后往里迈步。

  司机蓦然转头,说:“你刚刚投的是什么?是不是真钱?”

  季寒川惊讶地“咦”了一声,摸摸口袋,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说:“我刚刚拿错了,抱歉啊。”

  他把小男孩儿给他的真钱投进投币口,然后顺顺利利离开,再到小男孩儿身边。

  小男孩儿说:“你眼睛怎么了?”

  季寒川说:“眼睛没事啊,我是来给你还钱的。”

  他又掏出一张天地银行的钞票。

  上面有长长一串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