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进来, 老太太等着你们呢!”一个婆子看见三人走过来,连忙笑着给他们打帘子。

  刚进了门,还没看清屋里有什么人, 老太太就迎了过来,拉着年佑鱼的手,做出一副亲亲热热的样子“鱼哥儿!诶呦,可算回来了!”

  年佑鱼没躲开,叫老太太捉了个正着, 不自在的缩了缩手。

  年家老太太好像没注意到一样, 仍紧紧握着年佑鱼的手,眼睛却看向黄成, 上下扫了几眼, 然后又以一种不赞同的眼神看着年佑鱼, 虽不说话, 其意味却再明显不过。

  “瘦了。”老太太瞅着年佑鱼看了半天, 说了一句。

  年佑鱼心里冷笑,表面上却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来,垂着眼好像不敢说话。

  屋里年家几个媳妇已经到齐了, 庶子庶女等人一早就打发走了, 自然是不会出现, 奇怪的是孙辈的竟只有长房的瑛哥儿出来了。

  按理说瑛哥儿已经到了婚假的年纪了, 这时候该避着外男才对, 反而偏偏就他出来见客, 不过到底贤哥儿不是姑娘, 讲究没那么大, 年佑鱼奇怪了一下也就放过去了。

  “这位是……”大太太这时候也走过来,看了一眼黄成, 向年佑鱼问道。

  “这是我夫君。”年佑鱼毫不避讳的说道。

  “果真是一表人才,鱼哥儿好福气。”大太太笑道。

  “多谢大姐姐了。”年佑鱼看这一家子的态度颇为古怪,倒像讨好着他似的,但是言语行为之间有意无意流露出来的轻蔑之意又告诉他事情不是这样,年佑鱼被年家的态度弄的有些迷了。

  黄成不认识这些人,被这样围着颇不自在,频频皱眉,而年家的人说好似的,没有人不长眼的来招惹他,倒是围着年佑鱼打转,虽知道她们并不安好心,但是不知道对方的意图所在,又不好贸贸然撕破脸。

  年佑鱼倒是早就与年家决裂过了,但是如今这架势,年家几个人围着他,全然不提半年前撵他走那件事,只说他是赌气自己出走的,年佑鱼知道大家都是穿着明白装糊涂,也不愿意白费口舌,装作听进去的样子,时不时点个头。

  “瑛哥儿快来。”大太太忽然把贤哥儿叫过来,笑道:“还害羞呢!这是你鱼叔叔,从前你们还总在一起玩儿呢!”

  “就是就是,瑛哥儿快来,半年不见怎么还生分了?”老太太接道。

  瑛哥儿低着头,小步走到年佑鱼面前,对着年佑鱼行了礼,然后转身面朝黄成,抬头看了一眼,然后迅速低下头,匆匆行了一礼,躲到大太太身后去了。

  年佑鱼见状皱了皱眉,没说什么。隐隐好像知道了点年家的想法,只是这么做到底是为何,却还是一团迷雾。

  一群人说说笑笑半天,到了中午,留了饭,年老太太就说出让二人留在年家住几天的要求来。

  黄成本来想要拒绝,只是年老太太身边的丫鬟兰心,忽然抬起头来,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黄成一下子看到了,惊了一下,没有直接拒绝。

  兰心倒是一直跟在老太太左右,只是不知怎么的,之前一直没有注意到她,如今一下子看到,黄成心里打起了鼓。

  之前兰心太爽快,爽快到有些可疑的地步,但是黄成因为太兴奋,竟没细想,现在仔细一琢磨,不对劲的地方就浮现出来,年家在兰心见完自己后就忽然来找他们两个,还不惜在街上演了一出大戏,年家人的态度也是很诡异。

  怕是都是兰心搞的鬼。

  黄成皱着眉,再看向兰心时,她却已经又垂下头,好像刚才一切都是错觉。

  “夫君在看什么?”年佑鱼见黄成愣愣的,于是凑过去问道。

  “没什么……”黄成摇摇头说道。

  年佑鱼顺着黄成刚才看的方向看过去,年佑瑛正红着脸坐在年老太太旁边摆弄荷包上的穗子呢,边上垂首站着一个丫鬟,年佑鱼认出来那是兰心。

  “既然女婿也没意见,那你们就在年家住几日,鱼哥儿嫁出去以来还没回过娘家呢?正好这次回来好好住几天。我已经叫人去把你们的房间给退了,东西啊,一会儿就有人送回来,一点心不用操的。”年老太太笑道。

  年佑鱼心里一跳,看向黄成。

  黄成反应过来,正准备说些什么,但想到兰心刚才的表现,总觉得有些不对,于是没有出声。

  “既然已经安排好了,自然是听母亲的。”年佑鱼笑道。黄成不拒绝,年佑鱼这个“回娘家”的哥儿也就没理由拒绝了,年佑鱼眼神复杂的看了黄成一眼,继续应付年家的人。

  吃过饭,立时有丫鬟带着两人往收拾好的院子里走去,去的却不是年佑鱼从前住的地方,而是离正房很近的一间小院子,名叫青合院的,地方虽小,布置的却很雅致,倒真把他们当贵客招待了。

  客栈里的东西也已经收拾好拿过来了,整整齐齐的放在桌子上,年佑鱼过去翻了翻,看见他娘的灵牌还在,松了口气,又把它小心放好。

  那几个丫鬟带了人过来就走了,年佑鱼把黄成拉进屋里,关了门,问道:“方才夫君怎么不拒绝呢?现在好了,被困在这儿了。”

  “鱼鱼别急。”黄成赶紧安慰道:“他们能困住我们?只是总要弄清他们的意图才好,住在这里倒能看得清楚些。”

  “这我也知道,只是他们明显不安好心,怎么能就跳进他们的陷阱里去呢?”年佑鱼皱眉道。

  “哎呀鱼鱼别担心了。”黄成从后面抱住年佑鱼道:“就是我们进了他们的陷阱又怎样呢?想想你夫君是谁啊,可是小乌山的山神啊,他们能拿我们怎么样?嗯?”

  年佑鱼叹口气,转过身来,倚在黄成怀里道:“我知道夫君是不怕这些的,只不过还是忍不住担心。”

  黄成抱着年佑鱼道:“没事的,万事有为夫呢。”

  “只怕他们就是冲你来的,我是没人么让他们好图谋的了。”年佑鱼闷声道。

  “那就更不用怕了。”黄成轻轻拍着年佑鱼的背“虽不知道他们图什么,但是他们肯定是要空手而归了。”

  “嗯。”

  下午,兰心带着几个小厮托着一个半死不活的婆子走进了青合院,年佑鱼走出来一看,原来是李嬷嬷,被打了板子,浑身是血,手脚都无力的垂着,已是半口气吊着了。

  年佑鱼吓得倒退两步,险些跌倒,还好黄成眼疾手快的扶住了。

  “这是做什么?”黄成厉声问道。

  兰心行了礼,回道:“扰了二位清净了,这刁奴言行无状,冲撞了两位,已经打了板子,只是到底是鱼小爷生母留下的,我们也不好随意处置,于是来向鱼小爷讨个话儿,是要按着年家的规矩,还是由鱼小爷亲自来呢?”

  “你!”年佑鱼抖着手气的说不出话来。

  “还不快拉走了!”黄成怒道。

  兰心笑了一笑道:“我们做奴才的,这些事情不好自己做主,还是要问一下主子的意思。”

  “带走,带走!”年佑鱼挥着手道。

  兰心笑道:“看来鱼小爷是不忍心自己来的,还是交由我们这些人来吧。”说罢又行了一礼,转身走了,走之前却回头对着黄成看了一眼,年佑鱼又惊又气,没注意这些。

  虽然看着兰心只是回头看一眼罢了,但黄成知道并没有这么简单,兰心回头那一刻传了音过来,内容却让黄成黑了脸。

  “若你还想让你那夫郎长生不老,最好还是乖乖待在这里。”

  这下子可以确定了,这一连串的事情都是兰心搞的鬼,只是不知道她是如何做到的,竟然能让年家这么大一家子为她所用了,而且年家的人也并不像被迷了心神的样子。

  “这分明就是,就是故意来气我们!”年佑鱼稍稍缓过来些,怒道:“若是真顾忌李嬷嬷是我娘留下来的人,就不会把人打成那个样子!把人给打的半死,又过来假情假意问一句,简直是在打我们的脸啊!”

  “竟然做出这种事……”

  “这里是待不了了,就不该藏着掖着试探他们,给了他们机会来羞辱我们。”年佑鱼说完,就回屋里收拾东西去。

  “鱼鱼做什么?”黄成赶忙跟过去问道。

  “自然是要走了,难道还在这里待下去吗?我们去讨个说法,然后就回家。”东西也不多,年佑鱼很快就收好了。

  黄成想起来兰心说的话,劝道:“鱼鱼不是说过年家一旦盯上了谁,就是甩也甩不开吗?现在事情还没解决,怎么就要回去了?”

  本来黄成是想等研究出那本古书的门路之后,再告诉年佑鱼他们已经找到办法的事,然而现在看兰心的表现,显然事有蹊跷,说不定有什么变故,但又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又怕把年佑鱼卷进来,只好先劝年佑鱼留下,等弄清楚兰心的目的再做打算。

  “什么意思?”年佑鱼不可置信道:“难道夫君就眼睁睁看着我们被羞辱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黄成赶忙道:“只是我们连他们为了什么都不知道,万一以后他们又来纠缠可怎么办?就算他们找不见我们两个,但是想想陈家村,万一他们找到那里去呢?”

  年佑鱼坐下来,渐渐冷静了些“话虽如此,难道我们就要忍下这口气吗?”

  “这个自然是不行的。”黄成坐倒年佑鱼旁边道:“这件事自然是要问他们要个说法的,你看这个。”

  黄成拿出一样东西,金闪闪的一小块儿,年佑鱼接过一看,原来是一个小小的金龟。

  “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问芜安要的。”黄成咧嘴一笑“他那里这种玩意儿多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