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员都换好衣服走进训练室内时, 一位工作人员小跑着过来。

  “念白部分,歌后到时候会问一句队友是什么,然后你们按照定好的座位顺序从左往右依次自由发挥回答一句话就可以啦。”工作人员交代,“这样比较自然真实, 所以没给你们准备台词, 没问题吧?”

  没人出声反对。

  谢昼笑嘻嘻地说:“语出惊人怎么办?”

  他看了眼钟叙时,意有所指:“万一, 有人对队友有非分之想, 你说该说队友算什么?能说出口吗?”

  钟叙时跟他对视,面不改色:“可以叫不怎么纯洁的朋友。”

  钟叙时的重音落在「朋友」上, 全程没眨一下眼睛。

  谢昼脸色还没有完全恢复正常,低着脑袋掀了掀眼,心说, 原来真的有人能做到脸不红心不跳的啊,比我还会装。

  “……”谢昼低声, “朋友前面是不是少了个字?”

  钟叙时看着他眼波流转,假装没懂:“少了哪个字, 你说说?”

  “我, 你。”谢昼被他堵了回去,心道还能哪个字啊, 是谁, 表白后亲了他,又是谁,让他从刚才起到现在都有点心神不宁,面红耳赤?

  可不就是, 他的好队长, 好、男、朋友吗?

  谢昼咬了咬牙:“不懂算了, 谁家的笨蛋。”

  钟叙时笑笑,看他哑口无言,依依不舍地闭上嘴,心里调戏人的恶趣味被填满。

  钱多多离得近,顿时神色微妙地眨了眨眼。他俩以前相处,有这么自然这么明显的甜蜜吗?

  工作人员只当他们是在幽默。

  他想到传闻中的谢昼的风格跟眼前这个青年很像,猜测他就是谢昼。当即了然,心道果真是直播界人称的老狗逼,说话不按套路出牌。

  门外,服装道具组的工作人员敲了敲门:“这边空了两个位置,Hour和Chew先来化个妆——”

  “这就来——”谢昼欸了声,拍拍身侧钟叙时的肩膀,冲他笑,“化妆师真会安排,知道要把咱俩安排在一组啊?”

  谢昼犹豫了几秒钟,觑到钟叙时眉眼平静,十分淡然的模样,回想起在换衣间发生的种种,心一横,胆子一大,伸手放到他面前。

  衣服随着动作,往上掀了一截,露出白皙又细嫩的手腕。

  钟叙时嘴角微扬,签上他,任由他拉着往门口走。

  交叠的手微微有些凉,一点都不安分地小幅度蹭着他。钟叙时明显感觉到,谢昼的掌心非常光滑,没什么茧子。

  钱多多的目光游离着。他俩经过身前朝后走,钱多多的头也跟着往后转,但是躯体的主干部分一点都没动。整个人很明显处于大脑放空发呆的状态。

  再这么转下去,脖子都要扭了。

  吴恙微微皱眉,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下:“想什么出神到现在?”

  “……”钱多多回过神来,脸色僵硬,“你觉不觉得时哥和谢宝不对劲?”

  吴恙心想,你到现在才看出一点不对劲来?嘴上还是问:“你经历了什么。”

  “时哥和谢宝一起在换衣间里换衣服,换了有二十几分钟!这还不是关键,关键是出来的时候谢宝的脸可红了,还骗我说里头开空调了刚关!”

  钱多多神色古怪:“可是我进去后,里面凉飕飕的。按他这个脸红程度,那暖气开了我走进去能感受不到?”

  为了证明自己没瞎说,他指了指一旁坐着刷手机的许雁南:“南宝在我后面进去的,我那么磨叽也就换了三四分钟……你也没感受到暖气对吧!”

  许雁南的眼睛从手机上挪开,讪讪点了个头:“多多哥说的是真的。”

  “……”有点笨蛋。

  “眼见力有了极大的进步,是好事。”吴恙叹了口气,“那你再观察观察看?”

  钱多多:“去你的,要你说?!”

  ——

  等全员化好了妆,MV拍摄正式开始。

  歌后的嗓音宛若天籁,每一个音符每一句歌词都唱出了激动人心的旋律。

  间奏的部分,她轻轻呢喃,问道:“那……什么是队友呢?”

  拍摄中的镜头转向SIZE众人身上,对焦。

  钱多多中气十足:“是好兄弟!好哥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吴恙偏过头看了眼钱多多,笑着说:“队友就是……值得依赖的朋友。”

  许雁南声音比往常大了点:“队友就是我身边的大家。”

  钟叙时直视摄像头,云淡风轻地说:“聚是一把火,散是满天星。”

  “队友啊……”

  “是经常搞笑,有担当,会害羞……”谢昼按照座位顺序,依次看向钱多多、吴恙、许雁南。

  最后,谢昼的视线落到钟叙时身上,停顿了两秒,荡漾起灿烂的笑容,更加落落大方地说。

  “是我追随着光,光又落回到我身上。”

  每个人眼里都闪烁着点点星光。

  似乎在这首谱写电竞追梦人的辉煌的歌曲里,念白这个环节成了他们对队友真情告白的契机。

  无数在场人纷纷被这氛围打动。

  场外,几个工作人员小小声说。

  “难怪没有提前安排好台词,我被狠狠惊艳到了,不愧是我粉的SIZE,大家都很会说诶!”

  “是呀,而且我听说其他战队队内多多少少都有各种恩怨矛盾,SIZE内部队友间的氛围一直很好的。”

  “草……这念白太有信念感了!”

  ……

  拍摄结束后,拍摄组组局包了个酒店吃饭,这群人里的一把手乐呵呵的,说是相当于拍完戏总要有个杀青宴,有头有尾寓意好。

  期间,不少人前来敬酒。

  本身娱乐圈和电竞圈的交集并不多,也不是人人都懂打游戏,更别说电子竞技了。

  但这回合作的SIZE战队实在是太有名气,近来大到正经纸媒小到各类营销号都在宣扬SIZE战队的惊人事迹,他们更是纷纷猜测——全球邀请赛的冠军得主,极有可能花落咱们国家的这支战队!

  “辛苦大家啦!”歌后也跟经纪人、助理几人组队,过来碰了个杯,“祝不久的将来,你们能站冠军席上向全世界的观众问好!也祝我自己的这首歌,能传遍大街小巷,让更多的人看到你们这一行人追梦时也同样的不容易!”

  一石激起千层浪,周围开始响起热烈的掌声,有人插了一句嘴说:“好啊!这个氛围太好了,我直接提前祝大家新年好!”

  一时间,满堂欢笑。

  鉴于上回MingRen生日,喝趴了一个又一个,这回路民民说什么都只肯让他们喝点度数低的酒,严格把控喝酒量。所以这次直到宴席结束,也没有人醉。

  柠海城秋冬换季,气温上蹿下跳,一点都不符合常理。尤其是夜晚,气温更低。哪怕是喝了酒,站在街上吹着风,也觉得浑身冷飕飕的。

  吴恙瞥了一眼谢昼和钟叙时。

  一个明明没喝醉,但是脸上泛着红晕,看起来醉得不清,自己能走路,却依靠着身旁的身躯,勾肩搭背,跟没骨头一样,把头轻轻靠在身旁的肩膀上。

  另一个,神色平静,十分坦荡地把自己的肩膀借了出去,还时不时微扬眼角。漆黑的眼瞳在夜晚显得更黑了,情绪不明地看着缠着他、都快挂在他身上的人。

  两人嘴里的话不停。

  只是声音很小,吴恙听不清说了什么。

  他顿了下,有些不确定:“你们……还回基地吗?”

  明天后天就是周末。

  这周又是SIZE的大礼拜。

  钱多多没搞明白状况,张口就来:“肯定都回基地啊,你见过什么时候有人周末不在基地的?那种有事出去的不算。要我说,我们基地全是工作狂魔,这要是放在别的行当里,那就是工作了一年才回没几次家!”

  话音刚落下,钟叙时淡淡道:“不回。”

  谢昼困惑地啊了声,尾音上扬,带着喝了酒的微哑,整个人看上去都有点呆。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问什么,就听到钟叙时又补了句。

  “他也不回。”

  没征求谢昼的同意,并且十分坦然地替谢昼做好了决定。

  “?”谢昼微微睁大眼睛,顿时站直了身体,眼神就像是在问——要带我去哪?

  谢昼心想,男神真是霸道。

  不过,这样也很好,他也很喜欢。

  “他跟我有点事。”钟叙时露出几分漫不经心,“你们回。”

  不是打商量的语气,像是先前就想了好久、准备充分的说辞。

  谢昼被他看得,险些就要把脸正面朝下,狠狠埋在钟叙时的肩膀上。半晌,嗯了声:“虽然我们身不在基地,但心,永远和你们紧紧连在一起……回头见,不用太想我们。”

  钱多多愣愣的,连连哦了两声。

  直到钟叙时和谢昼的背影消失在地铁口,钱多多才说出下一句话:“不是,难道他俩背着我们有什么别的活动吗?”

  “有活动难道你还要加入吗?”吴恙拍了他一脑袋,“走了,车来了。”

  ——

  过了早晚高峰,地铁站人很少。但下地铁的时候,人却并不少。

  柠海城的市中心又被外地人喊作「不夜城」,这个点大多数乘地铁的人都在这儿下车。

  出地铁口,人潮挤挤,商圈各大厦的灯牌在夜晚里格外亮眼,LED宣传屏不停地切换着广告。

  钟叙时带着谢昼,语气散漫:“不怕卖了你?”

  “你还会卖我啊?”谢昼努努嘴,“喏,我这不是看看我们大名鼎鼎的Hour,在表白后,要带着他心爱的表白对象去哪里浪漫一下吗?”

  谢昼的眉眼,在忽明忽灭,色彩多变的广告牌中,显得更加的张扬活泼了。

  没了装乖这等「偶像」包袱,谢昼逐渐放肆起来:“你真的也喜欢我不乖时候的样子啊?”

  钟叙时闻言,揉了一下他的头,“采访一下大名鼎鼎的Chew。是不是呆。”

  哪有人这么直接的。

  钟叙时简直要被谢昼可爱到死了。

  偏偏谢昼本人无知无觉——他这话就像是有人去水果店买西瓜,问老板这西瓜保不保甜啊?

  甜不甜是其次的,但凡是个想把西瓜卖出去的人,就算不甜,也会说很甜骗买家买。

  钟叙时揉的力道很轻,谢昼只恨一触即离,忍不住把头侧向钟叙时:“要不,你多摸两下。真呆假呆,摸一下那能分辨出来吗。”

  刚说完,他就后悔。

  这不是第一次在男神面前说屁话了。

  虽然男神并不在意,但是谢昼感觉不行。

  “不是,我的意思是……”

  钟叙时笑笑:“到了。”

  谢昼一顿。

  在他面前的,是一片别墅区。

  坐落在柠海城商圈附近的别墅区,地皮价格可想而知。

  别墅区岗亭门卫室亮着灯,保安看了眼来人。

  钟叙时把自己的门禁卡放在磁卡刷卡区,摄像头对着他的脸识别了一会。

  半分钟后,一道愉悦的电子机械音响起:“业主A5101,欢迎回家。”

  门闸打开。

  谢昼说:“你把我卖到你家了?”

  “也可以换种理解。”钟叙时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谢昼:“?”

  “比如说。”钟叙时故意顿了下,“床。”

  作者有话说:

  上次去的是Hour爸妈家。

  这次不一样,是Hour一个人的家。

  不过快了,马上就不是Hour一个人的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