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昼现在恨不得雨能下大点、再大点, 大到高架开车危险,需要靠边停车等待雨小再走,这样,他就有足够的时间百度搜索:“第一次见心上人父母要怎么做?”

  不过世事不如人意。

  耳边雨声沙沙, 不再像刚刚那样砸到车窗上还能溅出水花来。雨声逐渐微弱。

  谢昼随便在网上搜了搜, 问题的答案说出来说去不外乎四个字,「投其所好」。

  谢昼:“……”

  谢昼没好气地收回手机, 靠在车窗上, 眼睛盯着外面的雨幕出了神,心里扑通扑通个不停。

  钟叙时没有在公众面前讲过自己的过往。每当有媒体或者粉丝试图打听这些, 钟叙时只会淡淡地回复:“这重要吗?”

  至于他父母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谢昼心里是一点逼数都没有……

  车子绕进商圈的时候,雨刚刚好停了。

  钟叙时的父母住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地带, 川流不息,还稍微堵了一会车。到门口时谢昼还在紧张, 眼睛盯着钟叙时开锁的姿势,像在盯一匹恶兽。

  忽然, 里面发出「砰」的一击重响。

  谢昼跟着浑身一抖:“……”

  “我……靠!”

  门里, 一句优美的中国话迎面扑来。

  和钟叙时长得有点儿相似的小男孩蹲在地上,年轻稚嫩的脸庞看起来就只有十来岁。他面前的地板上躺着块平板, 像是手忙脚乱想要藏, 不小心失手掉地上了。这会儿他捡起来,有些讪讪地藏在身后:“哥,你怎么回来了?”

  钟叙时看了圈室内:“爸妈呢?”

  “爸出去遛狗,被雨堵在路上了, 妈去送伞了。”小男孩小心翼翼地看了钟叙时好几眼, 起身的时候才发现, 自家大哥身后还跟了个人。

  “哇——”他顿时绽开喜悦的笑容,“谢哥!我同学可喜欢你啦!知道我哥跟你是队友还想让我给他带个签名!”

  谢昼得知男神父母不在,刚松了口气,还没说好不好,就听到小男孩更激动地说:“但是我不想你给他们签,可不可以只给我一个人签呀?这样我就可以拿去跟他们炫耀啦!”

  “钟叙间。”钟叙时开口,“先说说,你刚干嘛呢。”

  “什么呀哥。”钟叙间本以为自家哥哥的注意力被转移就不会再问了,这会儿听到他开口,一秒萎了,小声嘟囔,“那是我们老师……布置了预习作业,我刚是在拿平板查资料。”

  他眼巴巴地向谢昼投去求助的目光。

  近乎是下意识,谢昼秒懂了这眼神就是在说——谢哥帮帮我,我哥要骂我了!救救我!

  谢昼还没来得及反应。

  平板里忽然刺啦一声,传出断断续续的对话声。

  “卧槽!他人呢?”

  “都说了巨蛛3叠好啃大瓜拿脚都能打,他倒好,叠不出就算了现在还他妈给我挂机,浪费我时间……”

  谢昼见多了熊孩子,当即莞尔,使坏般摊手,摆出一个「我爱莫能助」的嚣张姿态。

  钟叙间痛苦,脸色惨白:“……”

  “不是哥,听我解释……”

  “解释?”钟叙时嗯了声,“其实你的作业是霍格沃茨给你布置的,是吧。”

  钟叙时的目光落到他的眼睛上。

  小孩的眼里布满了血丝,是不太健康的状态。他浑然不觉地伸手揉了揉眼睛……

  钟叙时忍不住蹙了下眉。

  “我!我下次不会了哥——”钟叙间拧着眉头,可怜巴巴的,“我想起来我还有作业要做,我先走了哈……那个谢哥!一会见!!”

  说着,他撒腿就想跑。

  钟叙时语气冷了下来:“等会儿,平板,拿来。”

  “爸妈都没说不让我打游戏,你才是封建老家长!”

  钟叙时顺着说:“嗯,我是。”

  钟叙间彻底被堵得没声儿了,拧巴着脸,撅着嘴,不情不愿地交了过来。回房的时候,他三步一回头,脸上写满了委屈和生气。都快哭了。

  “不……哄他吗?”尴尬的情况下,谢昼也跟着愣愣的。

  “不哄。”钟叙时说,“他从小视力就不好,得控制时长。我爸妈忙没管他,看这个样子……估计又玩了好几个小时了。”

  关门,房门哐得一声巨响。

  谢昼看着钟叙间离去的模样,摸了摸下巴。

  谢昼自己也是弟弟,上面有个唐珩长他几岁,但他哥从小就走的演艺圈的路子,没这么多闲工夫管他,所以没有亲身体验过被哥哥支配的恐惧……

  钟叙时刚刚那个模样,属实让谢昼想到了网络上各种吐槽「我哥不是人」、「快把我哥带走」的帖子。

  谢昼眨眨眼,半是夸奖半是差异地看着他:“我要是我是你弟,我巴不得你跟我闹多管管我,绝对不会哭。”

  谢昼的眉梢间充满勾人的魅力。钟叙时忽然发现他现在不怎么像自己先前认为的小孔雀那样了,反倒更像是狐狸……狡黠、轻佻又诱人。

  “不会哭吗?”钟叙时不着边际地想。

  谢昼这样骄傲的小孩的确应该不太会哭。

  但是如果真的哭了……那一定。

  非常漂亮。

  ——

  吃饭前,谢昼终于看见了钟叙时的父母。

  钟父精神矍铄,看起来特别硬气,脸上一板一眼的,面相看起来特别有威严。但这张脸谢昼可实在是太熟悉了……居然是已经退役了的国家队乒乓球运动员。同样,旁边笑脸盈盈特别清秀儒雅的钟母原本是跳水队的,在役期间包揽了各大赛事的10米跳台金牌。

  这一家子竞技人生……谢昼直接震惊。

  难怪钟叙时从来没说过自己的家世。

  他这要是说出去,半个体育竞技界再加整个电竞界都得直接炸开吧……

  两位长辈都很热情好客。谢昼来是临时决定来的,钟叙时先前打电话说要来接叉叉,并没有说会带朋友回来。况且钟叙时从来没带任何人回过家,钟母头一遭遇到这种情况,有点愧疚,连连说没有来得及给他做两个合口味的菜,还问他喜欢吃什么,下次常来。

  谢昼笑眯眯的,这下终于不紧张了:“谢谢阿姨,我没什么忌口,什么都爱吃。这桌菜就很喜欢。”

  钟叙间被喊来吃饭的时候还撅着嘴,一个眼神都不给钟叙时,捧起自己的碗闷头就是吃。

  钟父钟母似乎早就习惯了,一边说你哥也是为你好,一边哄他天天念叨的谢哥在这里呢,现在这样害不害臊啊?

  钟叙时挑眉看着他,并不说话。

  谢昼看着这小孩一筷又一筷夹着菠萝古老肉,盘里都快被他一个人吃见底了,顺手给他夹了一块,放到他的碗上:“谢哥偷偷告诉你,我在家里也是弟弟,上面有个哥哥。像我哥……如果我不理他,我也会很难过的。你哥哥肯定也是的。”

  钟叙间刚哼了一声,一顿……看着碗上的古老肉,默默塞进了嘴里。抬起眼对着钟叙时哼了声。

  谢昼自己明明总是十分嚣张,到了孩子面前,却又成熟稳重得像个成年人了——虽然他也并不大。

  温柔的语气是钟叙时很少见到的模样。

  钟叙时盯了他有一会。

  总觉得谢昼像个套娃。

  拿掉一层,里面还有一层。

  而且每一层,都有新的惊喜。

  吃饭的时候,窗外又沙沙下起了雨。阵阵凉风习习吹来,夏天的闷热感被这雨水冲刷得不见踪影。

  餐桌靠近窗户,雨丝就顺着窗檐探了进来,钟母哎呀一声起身关了窗。夏天日长,尽管如此,窗外也已然暗沉了下来。

  钟母提议留下来,明早再走,雨天开车视野本来就不好,还是开夜路的话,她多少有点不放心。

  钟叙时没有意见,把目光投向了谢昼。

  意思是,我尊重你的决定。

  谢昼二话不说,立刻对钟母笑了下:“那就麻烦阿姨了。”

  “好耶!!”刚刚还愁眉苦脸的钟叙间一秒变脸,“谢哥要和我睡!我要跟谢哥一间房!”

  钟父当即呵斥他:“小兔崽子!怎么能让客人跟你挤一起?今晚你跟哥哥睡。”

  钟叙间撒泼:“我不管!我要跟谢哥睡!我就是死、就是从这里跳下去、就算是我一个人睡也好,反正我不要跟他睡!”

  钟叙间连哥哥都不叫了,瞪着眼指着钟叙时,显然是刚才的事儿还没完全过去。

  换来钟叙时淡淡的警告:“别闹。”

  钟父钟母的脸色都变了。这混小子!

  家里多余的客房这两天让叉叉待了,里面总是会有些狗毛和味道,还没有收拾,怎么能给谢昼睡?

  刚刚吃饭的时候,一桌人软的办法硬的办法都用过了,偏偏钟叙间还在闹。放平常有人敢这样,谢昼一定会觉得他是熊孩子……直接开麦嘲讽了。

  但现在……

  谢昼笑盈盈的,蹲下身去跟他对视:“那这样,今晚我跟你哥哥睡一间房,我去帮你教训哥哥,好不好?”

  钟父钟母都愣住了,钟叙时也有些意外。

  只见钟叙间垂着脑袋思考了好一会,重重点头:“好!”

  本让人头大的小孩喜笑颜开:“谢谢谢哥!!”

  谢昼心想:别谢,该我谢你,神助攻。

  他轻轻摸了摸钟叙间的头:“乖。快去睡觉吧。”

  吃过饭,钟叙时被喊去洗碗了。

  谢昼想去搭把手,被钟母以「怎么能让客人动手呢」为由,拉进了房间。

  钟母拿来一套新的睡衣,是他之前买给钟叙时还没穿过的,一边连连抱歉说麻烦他了,不光帮忙哄孩子,还得挤一张床,嘴里忍不住数落自家的小儿子。

  谢昼摆摆手接过:“阿姨别客气,没关系的。”

  “我记得你是小时的新队友吧。”钟母笑眯眯的,走前说,“他还是第一次带朋友回家,就让你遇到这些麻烦事,我这个当妈的当然不好意思呀!”

  谢昼笑了笑:“不麻烦不麻烦,这怎么能算麻烦。”

  谢昼确实觉得不麻烦,还抱着睡衣美滋滋的,先去冲了个澡。

  等到要出浴室的时候……

  他发现确实有个大麻烦,天大的麻烦。

  他,没有,可以换的内裤。

  谢昼:“……”

  作者有话说:

  我来了!下一章你们想看什么样的睡觉(点烟):

  A、纯盖棉被聊天;

  B、纯盖棉被聊天;

  C、纯盖棉被聊天;

  D、别盖棉被了......盖,盖空调被聊天;

  来,选吧!(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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