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路躺在病床上, 眼睛失去焦距，刺眼的白光和几个黑影交错，眼前迷离惝恍。
“身体指标正常！”
“心脏检查也没问题！”
“箫路！”
叽叽喳喳的声音萦绕脑海。
箫路终究承受不住, 沉入了黑暗。他再次来到熟悉的黑暗空间，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后来前方出现了亮光。
他走了进去，发现来到了一片白色之地。这里到处是任务者, 还有半透明的人形系统。
“箫路，你要选择哪个行业？”系统和箫路差不多高，他有着齐肩的白发, 眼睛是金色的，给人一种锐利之感。
“系统, 我选无CP吧，我不想和其他人涉及感情线。”
系统把白发挠到耳后, 点头说：“可以, 你先找个地方休息，我去跑一下流程, 接剧本。”
“好。”
于是箫路找了一个角落，孤独地坐在那里很久, 他双手抱着腿，静静地望着来往的人。
后来这里突变，象征着危险的红光闪烁于空间。
【紧急通知：请任务者和执行系统赶紧进入第一栋大楼, 病毒即将来袭。】
【请赶快躲避！】
很多人立马慌了。
“该死的病毒！他们无孔不入, 经常袭击各个系统, 破坏这个虚拟空间。”
“系统们都是机器, 里面全是数据, 病毒肯定会有的。”
“快点跑啊！万一被病毒触碰, 任务者和系统都会被感染，然后消失！很久之前不是发生了一次很严重的事故，几百多名任务者被病毒活活吞噬。”
一种黑色和红色交杂的浓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侵染了白色空间。
箫路不知所措地站了起来，引导他的系统不在，只好跟着大部队跑了。
病毒侵袭速度太快，箫路跑在最后面，前面的人见着他们最后方的人要落入病毒之口，心一狠，趁着箫路没有防备的时候，把他狠狠推到了地上。
牺牲一个人，拖延时间，换取几个人的存活。
“抱歉。”
箫路听到那人说了这话，等他爬起来，再次往前方跑去时，大门刚好关上。
黑色立刻席卷了他。
【系统：正在分析病毒。】
箫路站在一片黑暗里，感觉周边有数不清的身影在看他，无数道的红色眼睛发着光，桀桀怪笑声不绝如缕。
“吃掉他！”
“把他嚼碎！”
箫路踩着黑色，心里胆怯，不禁往后退，下一刻数个身影伸手要抓住他。
突然，他们停止了动作。
箫路看到后方走上来了一个身影，他仍是黑色，只是眼睛是暗红色的。
他来到箫路的面前，打量了很久。
箫路根本看不清他。
“首领！”周边的身影喊他。
“你……看起来很熟悉。”首领疑惑地说，并伸手覆上他的脸，这只手怪怪的，感觉没有实感。
箫路的眼皮颤了颤，这个声线他怎么不熟悉，这正是季清哥的声音。他想了无数遍的季清哥，季清哥的样貌和声音他每天都在大脑里滚过几十遍。
“哥。”是你吗？
箫路喉头涌动，眼泪不知觉地掉了下来，滴落到黑手上。他真的这么幸运，一下子就能找到季清哥吗？
“你很奇怪，难道是我原来特意放走的诱饵？”病毒首领抓住箫路的手掌，盯着上面的一滴泪水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哥……”箫路不确定的又喊了一遍，慢慢地握住了这抹黑色。
周边的身影倒吸一口凉气，首领残忍，一个不开心就杀它们，整得平日惊魂丧魄，连抬眼看他都不敢。
这个任务者居然还握住了他？
它们本以为会看见首领把他大卸八块的场面，可令他们意外的是，首领没有把这个任务者剥皮，反而手指温柔地摩挲着他的脸。
“这么漂亮帅气的脸蛋，为何要哭哭啼啼？”首领的暗红色眼睛微眯，“你长得不错，很合我心意。”
旁边一个病毒见此机会，拍着马屁，“首领，要不我帮您把这层皮剥下来，这样您就可以永远保存这美丽的东西了。”
“对，对。”几个身影附和。
首领嗤笑了一声，转头瞟了它们一眼，这几个黑影就被无情地杀死了。
“你们话太多了。”
“去做该做的事情，别围在这里。”首领冷冷道。
“收到！”周围的身影对此场面司空见惯，立刻散开了。
“今日我们要攻陷第一栋大楼！”
“冲啊！”
箫路站在黑暗里，看着面前这双暗红色的眼睛，“哥……你是病毒……”
首领歪了歪头，啧了声，手指抬起箫路的下巴，“你认为呢？”
“刚进来的任务者？”
“为什么叫我哥？你认识我？”
箫路轻轻点头。
他已经知道季清哥不认识自己了，现在季清哥是虚拟空间中人人喊打的可怕病毒。
“你的声音和我……喜欢的那个人很像……”箫路垂下眼睑，话到后头声音很低，面前的病毒理应当很难听见。
病毒却听清了，他兴趣盎然道：“你该不是把我当做他了吧？你可知道我是什么？”
箫路小声说：“病毒。”
“你会喜欢上无恶不作的病毒么？”病毒看着箫路垂头丧气的样子，不知为什么会问出这话来。
箫路低头，双手轻轻合拢，他思忖了一会，微不可查地点头。
“只要是我喜欢的那个人，他是什么身份，我都喜欢他。”
病毒静默一秒，看到了箫路眼神里的坚定。“搞不懂你们生物。”
“首领，我们已经破了第一栋楼了，里面的任务者和工作人员都被我们囚禁起来了。是立马吃掉，还是带回去，过几天再吃？”
病毒首领环抱着手，斜眼瞥了瞥震惊的箫路，看到他面无血色，脱口而出的「立马吃掉」竟被他收了回去。
他说：“先放着，别动他们。”
“好的，首领。”
箫路双唇抖颤地问：“哥，你们病毒就是……这样子的吗？”
病毒首领笑了笑，“我们天性如此，复制传染，破坏，攻击。”
“如果我是你喜欢的哥，你要怎么办呢？”病毒带着笑容，眯着暗红色的眼睛，玩着箫路的头发。
箫路张开唇，想说什么但说不出来，他也不知道怎么办。
这是个难以抉择的问题。
病毒破坏虚拟空间，感染或者吃掉任务者和工作人员，只要不除干净，它们便会迅速复制成群。
可这个病毒又是他最喜欢的人，是他十几年黑暗时光里的一抹光，这道光一直照着他，才让他没有被黑暗吞噬。
病毒嬉笑说：“这真是个难题啊。”
“不过好在，我可不是你的哥。”
箫路眼神暗了下来。
“首领！这是个陷阱！”前方十几个身影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说，“他们早已经做好准备，要把我们一网打尽，我们已经被包围了！”
虚拟空间内机械声响起。
【正在抹杀X病毒。】
由于身处空间是黑色，看不见任务者和工作人员的人影，箫路只听见他们的声音。
“这次值了，牺牲我们，把X病毒消灭干净！”
“总系统抹杀这种病毒几百年都没成功，这次总算逮到新上任的首领。”
“可我还不想死啊，也不想被感染成嗜血的病毒，这样我也会被杀死的！”
首领最后看了眼箫路，向手下下达了命令，“先撤退。只要活一个，我们便可东山再起。”
话落，箫路就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哪里了。周围的人在黑色里跌跌撞撞的行走，箫路被人群不知道带去了哪里，他只听见系统一直在播报。
【第一批病毒已抹杀成功。】
【第二批病毒已抹杀成功。】
……
播报声一直在持续。
箫路摸着黑色，听着播报，只能焦急又迷惘地喊着：“哥，哥。”
他不知道要说出什么话，是叫季清哥一定要活下来，还是死去呢。
他不清楚。
系统的抹杀持续了几天几夜，他们也一直被困在黑色之地。
【正在绞杀最后一波病毒。】
箫路停下脚步，直瞪瞪地看着前方。
在这一刻，他终于下定决心，有了胆量，说出了几句话。
“哥，我喜欢你，我爱你。”
“你是不是要死了，你带着我一起走吧。”箫路绝望地跪了下来，“你把我吃掉，我们一起死……我已经找到你了，我不做任务了。”
“一起死吧……我们……”他麻木地流着泪，悲痛欲绝道。
“一起死？”忽然，前方出现了一道虚弱的声音。病毒首领这时已遍体鳞伤，再过几分钟，也要彻底灭亡。
在临死前，他想起了刚刚的任务者，便打算看他最后一眼。这个任务者长得太好看了，病毒首领想，他居然被这最无用的表皮迷惑。
箫路抬起头，碧绿色的眼瞳满是祈求。
病毒撩起箫路一缕发丝，吐了一口黑色之物，问：“你为何要跟着我一起死？”
箫路缓缓伸出手，握住了头上的这只冰冷的手掌。
“因为，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病毒的动作僵硬，好半天才说，“你真奇葩。”
“但我听了这话心情不错，既然你这样说了，干脆把你的心脏借给我用用，如何？”病毒蹲下身，冰冷的手掌触碰箫路的胸口。
“放心，我会控制所有毁灭的冲动，不感染你，会让你的心脏健康、安全的继续跳动。”
箫路问：“怎么用？”
病毒咧开嘴，蛊惑说：“我要进入你的心脏调养生息，顺便躲过系统的追杀。怎么样，我不是你最重要的人么？”
“好。”箫路义无反顾地答应了下来。
尾音刚落，箫路就感觉心脏被什么尖利的东西划开，有个冰冷的东西钻了进去，让他全身冷到打颤。
一个声音从心脏处传来，“你的心脏倒是很温暖，我得睡一觉，养养伤。”
“嗯。”箫路冷到没有知觉，随后昏迷了。
等他醒后，虚拟空间已经恢复了正常。
他和被抓的一波人待在一栋楼，接受上方的检查，是否被病毒感染。
X病毒传染性在所有病毒中排列第一，一旦感染便回天乏术，只能被关到死，或者接受安乐死。
这次幸运的是所有人都完好无损。
“这次不对劲啊？像以往都得损伤无数，不可能全部完好的回来。”
“赶紧清点病毒的数量，看看和统计的对不对上号，尤其要找出首领的尸体。”
检查完后，箫路就被放了回去。
系统看他神志迷糊的样子，特意给他空了一段休息时间。
箫路就待在一个小房间中，摸着心脏，跟里面的病毒首领说着话。病毒偶尔会回应箫路，但从来没表现出不耐烦的意思。
箫路慢慢的跟他谈起以前的事情。
病毒默默听着，也没有阻止他接下来的话。
“哥，你恢复的怎么样？”
病毒说：“还行。你这处心脏不错，温暖又有力，我差点控制不住想要把这颗心脏收入囊中。我只要把它感染，就可以掏出来了，这样你还不用死去。”
病毒以为箫路听完，会有一丝害怕。
可箫路喃喃道：“哥，你不会的，如果我感染了，你也会被发现的。”
“你倒是很聪明。”病毒的声音磁性又性感，在箫路的心脏里打着圈，激起轻微的痒。
箫路渐渐红了耳。
“怦——”
“怦——”
心脏跳得更快了。
藏在心脏的病毒饶有兴趣地敲了敲这颗血肉，说：“它跳得很快，可以跳得再快点吗？”这句话的声线依旧带着若有若无的诱惑之感。
箫路摸着滚烫的脸，细声道：“不知道。”
可心脏给出了答案。
病毒戏谑说：“你要诚实点，下次应该说可以。”
箫路低头，轻轻地嗯了声。
“心脏……”这块的记忆终于被唤醒，箫路嘴唇蠕动着，喊着：“心脏……心脏。”
“他在说什么？”医生问。
护士低着头，耳朵凑在他的嘴边，听了好几遍，终于听清了，“他在说心脏。”
“心脏很健康，但疼痛的病因还得再找一找。现在他也不疼了，身体正常，先送到病房里。”
箫路被运回单间病房中，护士关掉灯，检查了一下情况，就关门离开了。
黑色的房间里，箫路身上逐渐散发出白色的微光。
系统感到惶惶不安，这可是一万年积累下来的力量，要是在箫路沉睡之间被他无意识地使用出来，这里怕是要被夷为平地。
它恓惶道：“箫路，听得见么，控制一下你的力量。你的力量要泻出来了！”
然而箫路并没有知觉。
力量渐渐涌了出来，照亮了黑暗的房间。
系统心想完蛋了，这里的人都得死翘翘。可这些化作光的力量并没有呈现出破坏性，而是凝聚成一束，破窗而出，袭向了天空。
“这是怎么回事？”系统满脑问号。
这束光极速地穿梭在空中，无人能看见，它精确地找到了目的地，然后往下堕落。
“生命体征0%。”
“生命体征0%。”
医学机器一遍遍提示着噩耗。
“心脏骤停三十分钟，使用了各种方法都无能为力，向二少爷报告此情况吧。”
在他们说话期间，无形的光开始涌入乔清枫的眼睛里。
深处的两颗暗绿色的眼睛极力地吸收着来自主人的力量，变得更加明亮起来，继而它向身体里的心脏输入源源不断的力量。
“生命体征5%。”
“什么？！”众人大吃一惊。
机器继续播报着。
“生命体征15%。”
……
过了几秒，他们收回吃惊的情绪，“快点抢救！”
“生命体征上升到85%。”
——我的眼睛是碧绿色的，它很漂亮，力量也很强大。
它会随着我本身的力量而变化。
——期待与你下一次的见面，属于我身体的部分，它也带有感知力，会一直告诉我，你的方向。
病毒标记了心上人的心脏，只要在同个世界，心上人在哪儿，它都能找到，并且保护他。
但它不知道的是，心上人也在一开始就标记了它，眼睛同样带着指引力，在病毒危机之时，保护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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