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 箫路经常和路易斯吃饭。
“乔清枫今天晚上到。”路易斯关掉手机，说，“你们肯定是要被炒作一番的。”
“这一届主办方怎么突发奇想邀请乔清枫去颁奖, 而乔清枫居然也答应了。他从来都不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啧啧，余情未了。”
路易斯一脸坏笑地盯着箫路，又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
“其实吧，我读书时就觉得乔清枫和楼安然不搭配, 感觉走不到一起。”
“嗯？”箫路知道可以从这里问出一些话来。
他不解地问：“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他们家世相当，又是青梅竹马知根知底，安然性格温柔善良, 与他性格互补。”
路易斯瞄了四周，才娓娓而谈：“明面上是这样, 可如果真的喜欢，也没必要搞忽冷忽热那套。而且就算他们和好后, 我在旁观看乔清枫, 并没有看出他眼神里有多深的喜爱之意，这种爱意有点浅显。”
“我认识乔清枫比安然认识得早, 在我们四五岁的时候就相识了。在乔清枫身边待了那么多年，他的一举一动下的目的和情感, 我差不多都能感受出来。虽然这话听上去很荒唐，但我总感觉他是不是有多重人格的症状。”
四五岁？这么早？
箫路继续问：“多重人格？你什么时候感觉出的？”
路易斯抬眼看向上方，似是在回忆过去。“五岁的时候, 那次乔清枫被家里工作的雌虫绑架, 索要赎金。之后很快就被救了回来, 他身上毫发无损, 可奇怪的是突然就好像变了一个人。”
路易斯的目光落到箫路的碧绿色眼眸上, 一字一字道：“变得跟正常人一样了。你可知道他之前是什么样子？”
“是什么？”箫路感兴趣问。
“等一下, 我想知道你现在还喜欢乔清枫么？如果喜欢，我告诉你这种话，乔清枫想必要打死我。”路易斯愁绪如麻，又提心吊胆。
箫路笑道：“喜欢。”
路易斯注视箫路，将他的温柔表情看在眼里，小声地咕噜了一句：“看来我的感觉没有错了。”
“你不准告诉乔清枫。”路易斯提高音量。
“嗯，不会告诉的。”
箫路的这个回答，让路易斯一下子明白，箫路和乔清枫还有来往，并且他在和其中一个人格保持着秘密关系。
“他之前很喜欢将植物拆解掉，也很喜欢杀掉小动物。”路易斯有点打颤，“我有次正好碰见，被吓个半死。他脸上和衣服全是红色，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在啃食动物的心脏和大口喝着血。”
“我哭着问他为什么要干出这种事情？”
当时乔清枫表情很镇定，可语气夹杂着一丝害怕。他犹如恶鬼的眼神盯着路易斯，说他的心脏死掉了，要赶紧跳动起来。否则遇见之后，他不会爱上我的，心脏……心脏要跳动……心脏如何要跳动？
只有心脏跳动了，他才能感知所有的情感。
于是，四岁的乔清枫生吃了一个又一个动物的心脏，他想要借此活着的心脏，让自己枯萎死去的心再次活过来。
心脏，又是心脏。
箫路垂眸，抬手覆上胸膛，他的心脏在跳动。
通过路易斯的这段话，箫路总算可以确定，他和乔清枫在之前的世界里遇见过，并且产生了很深的连接。在曾经的世界里，他是不是也和乔清枫相爱了？
路易斯沉下脸，看着箫路魂不守舍的模样，又继续道：“我问乔清枫，你的心脏不是好好的？还有他是谁？”
乔清枫恍惚了一阵，蹲在地上，一口扯下血淋淋的心脏，回答说不知道，但他出现了，我肯定会立马认出来。
“之后我们和安然相遇了，我以为这就是乔清枫喜欢的人，但后来察觉到好像不是。乔清枫只是喜欢金发碧绿色眸子的人，而安然恰好就是这种而已。”
路易斯喝了几口咖啡，叹了一声，“我曾经还经常害怕，乔清枫会不会杀了我呢，毕竟当着我面做出那种事情，不害怕才有鬼。”
箫路安抚他说：“事实证明，他并没有对你做出这种事情。”
路易斯点头，“是的，他不仅没杀我、打我，反而在我被雄父家暴时挺身而出，救了我。当时我才四岁，除了那个支离破碎的家，我无路可去。”
“从四岁到现在，他一直都在保着我。有时候我很奇怪，为什么他能做到这种份上呢？我只是他幼稚园的同班同学而已，也不是他喜欢的那种样貌。”
“他可是第一财阀乔清枫啊，平时要什么没有？只要他一开口，成千上万性格迥异的人就会飞奔过来，他会在里面找出千百个有着悲惨身世的我。”
箫路嗯了声，看着路易斯说：“不要怀疑自己，你能和乔清枫成为二十几年的朋友，肯定有你自己的闪光点。我们普通人能稍稍用着有权有势的人的名号，让自己过得舒服点，这不是很正常吗？”
“哈哈哈。”路易斯突然噗嗤一笑，“要是被乔清枫知道后半句，他会不会要气死。自己喜欢的人居然有这种和大多数人的想法，还以为只有爱情。”
箫路站起身，冁然而笑，“他应该不会介意的。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路易斯。”
路易斯眨眨眼，不在乎道：“我只是话多，不小心讲了出来。”
“嗯。”箫路看着他，能在乔清枫身边待了这么久的，怎么可能真的是傻乎乎的人。
路易斯平日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怕是不想让乔清枫对他产生戒备吧，告诉对方自己什么都不懂，你就放心吧。
“我们回去吧。”
“嗯。”
两人走到电梯前，等了十几秒，等电梯门打开时，里面赫然站的是乔清枫。
乔清枫依旧是以往的形象，穿着一套黑色西装，下到皮鞋，上到头发都是精心打理过的。
乔清枫身后跟了三个人，其中一个是张秘书。
箫路凝视这张刻在内心深处的脸，稍微恍神。他爱的乔清枫，估计早已经在这个世界等待多时，将近二十八年，守着心中那模糊的影子，度过一天又一天。
难熬吗？清枫。
箫路感觉心脏有点疼痛，眼睛微胀。
乔清枫微不可查地抿唇，箫路正盯着自己出神，还隐约露出受伤的眼神，他本可以像以前一样熟视无睹，可现在却不能转眼。
明明像箫路这样的人，他从前都不会多看一眼的。
“乔清枫，你终于舍得来了？”路易斯一步跨了进去，和乔清枫并站着。“箫路，你怎么在发呆？”
箫路回神，朝着他们淡笑，“刚刚在想事情。”说着，他站到了路易斯的旁边。
“乔总。”箫路伸头，向乔清枫打了声招呼。
“嗯，箫路。”乔清枫用余光瞥了眼对方。
短短一分钟的时间，路易斯在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他瞟了眼楼层，“我先回房间了。”
“好。”
路易斯离开后，电梯里就剩下箫路和乔清枫一行人。他们两个中间隔了一个人的空位，两个人都笔直站着，看着前方，没有说一句话。
张秘书扶了扶眼镜，把两个人的反应都观察了一遍，心里猜测他们到底有没有彻底断掉，是不是还会旧情复燃？
旁边的两个同事安静如鸡，只是时不时用眼神默契地交谈八卦。
“叮。”
电梯门打开，箫路向乔清枫笑吟吟道：“我先走了，乔总。”
乔清枫嗯了声，看着箫路远去。
“原来清枫就在我楼上啊。”箫路进了房间，他所在的楼层几乎接近于顶层，顶层是给更有权有势的人住的。
他看着落地窗外的雪景，“系统，有人一直爱着我，我却把他忘记了，你说我是不是很该死？”
系统说：“箫路，别说这种话。”
箫路轻轻摇头，“时间好长好长，一万年。一万年以来，我几乎身处地狱里。那时候脑子整天想着就是要活下去，我要杀光他们，谁也不能阻碍我完成任务。”
“所以，我的情感才会在时间和杀戮里渐渐湮灭，可能也有心脏的因素，但一大半是由于外界因素造成的。”
“如果不铁石心肠，不活成行尸走肉，拥有丰富情感的我将会死于这一场场的任务。我拥有死去的心脏没什么不好的，反倒还要感谢这颗心脏。”
系统说：“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箫路说：“没有，只是结合他们的话，进行的一场猜测。我猜测，乔清枫把已经死了的心脏交给了我。我来到这个世界后，他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让心脏活了过来。”
不对，乔清枫之前有次发烧，糊里糊涂地说出了一段话。箫路感到惊魂夺魄，一种难以想象的想法几乎让他脱口而出。
乔清枫在用着他的死亡，换取心脏的重生。
“箫路，你说起心脏，就让我想起一些片段，这是你第一个世界所发生的。”
“是什么，系统。”
系统说：“第一世界你的任务是，从废物成为光明国王，并且统治王国几十年。”
“这个我好像还有点印象。”箫路想了想，终于在若干的碎片里找到了一副画面。
“我在位的时候，一个来自黑暗深渊的骷髅背叛了他的国王，取下了对方的人头。正当天下人以为他要坐上王座时，他却放弃了，转而投到我的部下。我告诉过他，光与暗不能相容，投到我这里会死的，可他还是过来了。”
“对。你在被亲近的人背叛，他们扯掉你的四肢，将你的心脏弄个粉碎，之后他们把你扔在了黑暗深渊。你快死的时候，一个骷髅把自己的心脏和四肢给了你。”
箫路脑袋嗡的一声，整个身体犹如岩浆般火烫。
清枫，是第一个世界的骷髅？
箫路意识到这种可能性，便是坐立难安。他的牙齿轻咬着自己的手指，克制住想要冲到乔清枫房里的冲动。
“这可是一万年。”他是一直做任务和自己碰上，还是在这个世界又恰好相遇了？不，按照路易斯说的，乔清枫是在等他过来。
任务者进入新的世界时，时间是错乱的，可能延迟一分钟进去，在世界里的人看来便是几十年。
箫路当初在进入最后一个剧本时，遇见了系统卡壳。他当时还在吐槽系统，让它赶紧换新设备。
系统说，机器嘛，总是会出故障的。这就跟你那个世界的电脑一样，文件太多内存不够，又或者经常受到病毒攻击，又或者哪个零件坏了，忍一忍就过去了。
“清枫，他怎么还不下来。”箫路看着手机显示凌晨两点，“他今晚不下来吗？”
箫路在房里徘徊，将系统的话在心里复述了十几遍。
黑暗深渊的骷髅和光明的国王，四肢和心脏……
箫路猛然之间停下脚步，瞳孔放大。
这不是他跟杨晗讲的童话故事吗？
为何看起来这么如出一辙？
作者有话说：
临近国庆节，我最近经常加班，不好意思，忙昏头。感谢在2022-09-21 19:47:33-2022-09-24 06:19: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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