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塞尔子爵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警惕不善的目光一直盯着叶丹,一步步走向病床,以守护者的姿态挡在了贝欣欣面前。

  乌旭眼看着贝欣欣脖子上的腺体活跃地跳动了记下,像是更加兴奋似的散发出了更多的气体。

  贝小姐不舒服地低吟了几声,安塞尔体贴地为她挪动了一下姿势,避免头发被身体压到。

  做出这样细心的举动,安塞尔真的会刻意害死他的情人吗?

  祁一微有些怀疑。

  而安塞尔则死死盯住了叶丹,充满敌意地开口:“本来以为你真的大发善心要救欣欣,原来是我太单纯了。满口胡说,你有什么目的?”

  叶丹无语道:“如果你还不算太无知,就不要先着急反驳我,而是仔细想想我说过的话。”

  安塞尔情不自禁握紧了拳头,回想起三个月前叶丹确实也说过同样奇怪的话。

  当时他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地请求叶丹,叶丹却只说为了女友好,他应该和她断绝关系,并且好好研究一下自己不祥的流言。

  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被说克妻还是他的错了?都什么年代了,这些东西也是能信的?

  安塞尔当时愤愤地觉得,叶丹只是不想帮女友治病,还要借机讽刺挖苦他。

  天底下怎会有这样没有医德甚至道德败坏的医生,偏偏又让他掌握着高超的医术?

  他自然没有当回事,结果也就是欣欣的病越来越严重,逐渐发展为沉疴了。

  但时隔许久叶丹又一次表明了同样的态度,还是在别人面前,让安塞尔也开始怀疑自己。

  难道他真的有什么不祥的地方?不说欣欣,就连前三位妻子,在因为意外去世之前身体也都出现过一些问题。

  但是因为他并不曾真正爱过她们,只是因为家族利益而结合,对她们的关注并没有欣欣多。

  “我没有……”安塞尔还在嘴硬,但他的语气已经透露了他心底的迟疑。

  祁一微叹了一口气说:“看来他是真的不知道。”

  乌旭却不信:“真的会有人不了解自己吗,万一他只是在假装呢?”

  祁一微:“假如你的脱胎期一直没有发作,或者是悄无声息地发作了,你会知道吗?”

  乌旭想了想那个可能性,如果他不是乌家大少爷,时时刻刻都有人照看着的话,还是有几分可信的。

  害人者不能认识到自己是害人者。

  祁一微其实是有办法帮安塞尔认识真正的自己的,但考虑到直接接触异化的安塞尔可能会有危险,他还是决定先给自己加一重保障。

  “如果你还愿意拯救你女友的性命的话,一个星期以后,我们还在这里汇合。到时候你带我们去你的家里一趟。”祁一微说。

  安塞尔虽然不解为什么治病还要去自己家,还是同意了。只要欣欣还有一线希望他就不会放弃。

  晏纯均在医院门口踱步。

  医院人来人往,经常有人没有注意他,撞倒他身上或者踩到他的脚,他这样高大的一个人,就连乱逛都必须要躲避着人群才行。

  刚刚,他顺着安塞尔追出来,到了医院才发现自己在做什么。

  但是那个年轻人又关他什么事呢?

  他只是想知道一下名字,晏纯均默默给自己打气,也不需要说什么别的话,只是互相交换一下名字,以后碰见了也好打个招呼。

  想是这样想,等看到出来的人中那道熟悉的身影,晏纯均还是没敢上前。

  那个人和他身侧的两个青年说着话,时不时地脸上还浮现出轻松的神情,就好像和他们在一起很愉快一样。

  自己还是不要上前冒昧地打扰他了吧。说不定上去又被无视。

  从小到大,一直是这样的。

  晏纯均睫毛轻颤,遮住了眼睛里的淡绿的流光,感觉好不容易积攒的勇气在迅速消失。他慢吞吞往后面退了几步,就要这样离开。

  突然一个坐着电动轮椅的老大叔撞到他身上,顿时就骂骂咧咧道:“你怎么走路的?不知道让着老人家?”

  但明明老人才是那个从别的岔道插过来的人。

  就是这样大的声音,都没引来其他的人关注,大家还是各走各的路。

  晏纯均没打算和老人家计较,转身换了一个方向走,反正只要他离开一会,老人就会失去对他的注意力。

  他低着头,没想到视线中却出现了一只手。

  这只手白玉修长,莹润生光。

  即使晏纯均平时对美没什么感知力,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只很美的手。

  晏纯均顺着手臂抬头,手的主人眼含笑意,眉目清朗:“又见面了,公爵殿下?”

  晏纯均全身的血液“唰”地就冲到了脸上,让他的耳垂都红的快要滴血了。

  生怕自己悄悄跟来的意图被发现,他强行按捺住紧张,握了握祁一微的手,生硬地说:“好巧。”

  “殿下怎么不在宴会上,现在应该还没结束吧?”祁一微假意发问,实则为了打探晏纯均的态度。

  晏纯均憋了半天才想到一个借口:“……突然间头有些痛。”

  头痛可以请宫廷医师啊,何必大老远跑来医院看。祁一微腹诽,但看眼前人僵硬的样子,也不打算为难他了:“可能是酒喝多了吧,出来吹吹风也好。也许等会不疼了就不用进去看了。”

  晏纯均立即说:“嗯,是的。”

  “真是好笑。”旁边有人凉凉地说,“公爵大人连自己喝没喝酒都不清楚。”

  祁一微不用看就知道是乌旭。

  “酒味没闻到,闻到了醋味。”一人接话道。

  这是叶丹。

  家里这一个动物一株植物真是不好伺候,动辄阴阳怪气的,生怕自己“移情别恋”,祁一微无奈。

  不过在他看来都是常情,也没多想,试问哪个宠物不希望主人只宠它一个,那个植株不希望主人只照料它一朵花呢?

  “我要走了。”他只好对晏纯均说。

  晏纯均一下就慌了起来:“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祁一微睁着眼睛看着他。

  少年眼型偏圆,本应该是极清亮纯净的一双眼睛,眼尾却微微上挑,流丽生姿。

  晏纯均沐浴在他的目光之下,心底生出了一种奇异的满足和归属感,郑重说道:“我叫晏纯均。”

  祁一微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祁一微。混而为一,微而不显。”

  这是师父帮他起的名字。

  看着祁一微和另外两个同伴一起回去了,晏纯均却没有丝毫沮丧。

  至少刚刚他成功知道了他的名字。

  以后万一还有机会遇到呢?

  即使,即使运气没有这么好,他也可以像今天一样“偶遇”啊。

  晏纯均默念那三个字,便觉得心生欢喜。但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他向来是个简单的人,只随着自己的心声做事。

  .

  回到宅院后,祁一微和叶丹又开始闭关炼药。

  终于在五天后,转生丹成功炼制。

  乌旭特地让祁一微住进了以前他脱胎期时待的密室,自己和叶丹守在外面守着,以确保不会有人打搅。

  祁一微也做好了一切准备,默念师门传授的清心秘诀,吞下丹药。

  一时间,大量的灵气盈满他的身体,在他的丹田处滞涩不发。

  之所以不能流转全身,是因为他的经脉全断,断裂处就相当于是一处处小小的病灶,堵塞着全身。

  他必须聚集灵气一处处冲开病灶,这是一个艰难而疼痛的过程。

  必须聚精会神,一丝也不能懈怠。不知不觉汗水已经浸湿了他的衣裳,就连手指都痛的痉挛。

  祁一微花费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冲开了身上一百多处病灶。

  转生丹提供的灵力终于能够顺着经脉汇集到灵台。然而灵台也是破碎的,修复灵台又是一番刻苦的工夫,一点微小的差错,都能让之前的努力前功尽弃。

  好在在修炼一事上,祁一微一向谨慎刻苦,自小时候就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灵台修复成功,灵力游走于丹田,凝聚于灵台,随着吐纳又变得壮大,开始下一轮的游走。

  密室外,守着的两人都感觉到四面八方的力量在疯狂地向室内涌去。

  这很像是精神力,可是又不似精神力那么纯粹。比起完全是人为产出的精神力,它更像是一种自然的力量。

  这股力量为祁一微所掌控。

  外界吸收的灵气里掺杂着污秽,换了别的修真者,可能就垮在这一步骤上了。

  但偏偏祁一微完全不惧。

  运转着《自在真书》,杂乱的灵气被他吸收以后,就被净化得完全纯净,继而进入循环,化为祁一微身体里的力量。

  祁一微就借着外界源源不断的天地灵气,一股冲破了炼气期,开始筑基。

  筑基需要的灵气更多,但还勉强够用。再加上祁一微曾经已经达到了元婴的修为,对小小的筑基期有足够的经验。

  数个时辰之后,祁一微成功筑基。

  他有心继续修炼,灵气却不够用了。

  必须找到足够的风水宝地才行。

  祁一微暗叹一声,敛气回神,神清目朗。

  虽然经过了两天两夜,但眉目却不见一丝疲倦。他的身上,反而有什么东西完全不一样了。

  乌旭和叶丹两人也隐有所感,在外面翘首以盼等着他出来。

  受到祁一微的影响,他们两甚至也感觉自己的精神力有所提高了。

  那里面的人又发生了怎样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