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异能>万人迷他一心守寡>第30章 

  灌木丛后面, 卞原弯腰驼背,弓着身体,镜头后的眼睛死死盯着帐篷里。

  自打昨晚连夜送走宣文宾,他就越想越气。

  他原本的打算不必多说, 是挑唆宣文宾过来闹腾, 再趁机把八卦记者叫来,好让谢云氤再来一出绯闻热搜。

  可万万没想到, 记者那边干等了, 宣文宾突然自己走了——他的打算全落空了。

  第二天过来, 眼看着剧组这边导演也夸谢云氤、编剧也夸谢云氤……工作人员都夸谢云氤, 甚至连化妆小妹, 都有意无意, 说谢云氤人好看, 工作也认真, 要是拿到更多戏份就更好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听到这种话, 卞原的神经一下子就绷紧了。

  人一紧张, 就容易出错。于是拍摄的时候,卞原又被导演不轻不重点了几句, 下来之后, 脸都黑了。

  记者还给他打电话,问他到底能不能拍到照片。人家大老远跑来, 总要有辛苦费。

  卞原气得一佛升天,咬牙把钱给了。一狠心, 决定自己拍。

  自己拍!

  这个活其实没那么好干。

  夏日本就蚊虫多发,傍晚时分的林子里,更是它们的天堂。

  卞原只戴了口罩和棒球帽,此时坐立不安, 时不时挠挠这里、抓抓那里,痒得整个人都快疯了。还得趁着无人注意,鬼鬼祟祟……躲进帐篷外的树林里。

  然后,他就看到谢云氤与傅斯隐一前一后进了帐篷。

  他心里还腹诽了一句:这两个人几乎形影不离,说他们没点暧昧关系,他都不信。

  卞原聚精会神,直勾勾盯着谢云氤。可谢云氤进了帐篷后,像是没什么动静……嗯?不对,他们出来了。

  谢云氤撩开门帘,走了出来。

  昏黄斜阳下,青年没有面朝这边,只看得到他侧面优美轮廓,简单与助理说了几句话后,他就重新进去了。

  卞原当即提起全部精神。

  不一会儿,他期待的画面出现了——谢云氤与傅斯隐站在了门边,刚好在镜头范围内。

  他连忙按了几下快门,又继续盯着瞧。

  ……另一边,谢云氤还有点紧张。

  他尽可能表情自然地走到光亮处,让外面能看到里面。而后定在原地,假装……假装和傅斯隐亲近。

  外面不就是想要这种照片吗?然而只要稍微调整一下,就可以看似亲昵,实际上南辕北辙。

  也就是说,谢云氤想要欺骗外面的眼睛。

  暂时的。

  只要一会儿就好。

  谢云氤微微有点走神,而在这一瞬间,傅斯隐靠近了他。

  男人步伐亦是优雅的。

  不疾不徐、不快不慢,像静谧森林里,悄然接近猎物的豹。

  他当然不必在意外面如何,于是比谢云氤更为从容。挺拔身躯靠拢过来,极有存在感。隐隐约约的,挡住谢云氤的大半。

  谢云氤没有察觉。

  不但没有察觉,他还把全部心神,都放在外面。

  距离帐篷最近的灌木丛的外沿,有根树枝动了动。还有时不时的虫鸣,与鸟儿扑扇翅膀的声音。

  这一切,都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所以……

  等他回过神来,毫无准备地发现,傅斯隐与自己太近了。

  太近了。

  简直像真的在拥抱。

  偏偏这种时候,他不能乱动。

  ……怕被外面发现。

  谢云氤强行镇定,若无其事道:“傅先生?”

  傅斯隐唇角弯了弯。

  像之前那样,男人抬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而后他微微低头,在他耳畔低声道:“怎么了?”

  “……没。”

  谢云氤支支吾吾,又觉得这种时候,不该说这些。

  傅斯隐也是在配合自己啊。

  说到底,是在帮忙。

  如果要他这时候离自己远点,那岂不是……

  谢云氤脑海中转过几个念头,忽然想速战速决。他抿了抿唇,忽然抬起头来,眼睛亮晶晶的,与男人对视。

  魔魅幽深的黑眸一下子夺走了他全部心神。

  在好似即将溺毙的沉浸中,他挣扎维持住自己的一缕理智,假装情人间的亲昵,同时刻意往对方那边……靠了靠。

  ……然而下一秒,傅斯隐另一只手也动了,放在他的腰上。

  谢云氤:……

  可恶,又被抢先了?

  奇怪的好胜心升起来了。谢云氤僵了一僵,突兀把脑袋靠了过去。

  远远看着,像靠在对方怀里。

  傅斯隐:……

  他看出来了,谢云氤是故意的。

  不过,这丝毫不能妨碍他。

  傅斯隐眸中笑意更深,在谢云氤暗藏小得意的眼神中,男人放在他后背的那只手缓缓上升,而后……

  真的把他按在了怀里。

  谢云氤:???

  说好的假装呢?

  是不是有点过线了?

  男人的气息再次萦绕在鼻尖与身畔,谢云氤陡然红了耳根,结结巴巴开口道:“傅、傅先生?”

  青年调整角度,自他怀里抬起头来,眼巴巴的,有点求饶的意思,“外面是不是快好了?”

  等等,怎么觉得这场景也有点熟悉?

  好像前不久,还发生过。

  而他居然一点也不排斥。

  谢云氤还未来得及深思,男人低声道:“他们过来了。”

  所以……

  所以还得这样保持几秒钟。

  几秒钟大概就够了。

  这会儿,从帐篷外面向内看,从门帘透露的角度,两个人身影交叠,状似亲密无间。

  卞原一边暗骂,一边即将按下快门。可紧接着——

  “快来人啊!!!”

  “抓小偷!!!不对!抓狗仔!有狗仔混进来了!”

  “哪呢哪呢!来了!”

  灯光突然大亮,把林子里一切照得清清楚楚。自然而然的,卞原弓着腰、偷偷摸摸的样子,被堵了个正着。

  角落里,喊人过来的董晓乐坏了。

  众目睽睽之下,卞原脸色青红白黑,宛如变脸。他张了张口,顶着所有人鄙夷视线,还试图狡辩,“我……我拍几张风景照……呵呵……”

  没人信他。

  镜头的方向明明白白,是冲着那边帐篷。

  帐篷里,谢云氤猛地松了一口气,不敢再看傅斯隐的眼睛,连忙快步走出来。

  看清现场后,他“惊讶”出声:“怎么回事?”

  董晓大声道:“云哥,有人偷拍你换衣服!”

  “什么???”

  看见出来的人是谢云氤,又听到这种话,王导立刻火了,“怎么回事?怎么能出这种事!”

  他大步流星走上前,一把夺走他手上的单反,翻看了几下,发觉里面还真的有谢云氤的照片。

  不过,只有之前拍的几张单人照。

  卞原表情一下子灰败下去。

  他支支吾吾想要解释,“王导,您听我说,其实我就是……”

  “这算违约吧。”

  王导看都不看他,冷冷说道:“我记得,演员合同里有拍摄保密,不允许透露相关内容的条款吧。”

  确实有。

  有的剧保密严格,就会签署相关条约。王导这回拍的这个电视剧倒没有多么保密,但因为取景地是保护区,所以单独加上了一些条款。

  其中,就有这么一条。

  卞原彻底呆滞了。

  他没想到被抓个现场,也没想过王导直接算他违约。他脸色只剩下惨白,周围人还在小声议论。

  “卞原为什么要这么做啊?他和谢云氤不是师兄弟吗?”

  “那你就孤陋寡闻了吧?师兄弟就是竞争对手,而且谢云氤明天就拍完走了,当然要趁着今天赶紧偷拍。”

  “啧啧……好好的,干嘛亲自做这种事?这种人品传出去,圈子里谁还敢用他?”

  “是难了,看王导这意思,这回也不会用了。”

  “就看他拍戏那不认真的样子,估计心思也不在这上面吧。”

  谢云氤没再说话。

  接下来的事情,自然有该管的人管。

  王导那个性子,搞不好今晚还会在朋友圈吐槽一番。可以肯定的是,卞原以后不好混了。

  谢云氤也没再做其它。

  卞原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他的主观与主动,没有人强迫。

  所以落得这个下场,也是自己应该承受的。

  他只是站在原地,复杂看了卞原一眼。

  “……我以前和他一起表演过。”

  当时,卞原是主舞。

  人群渐渐散去,夜色降临,周遭渐渐陷入黑暗。谢云氤换好衣服,与傅斯隐往回走。

  良久,他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或许是今晚的夜风有些柔和,黑暗中,他忍不住小声说道:“那个时候,他还帮我矫正过热身动作。”

  练舞这种事,都是从很小的时候,就要拉筋、伸腿……把自己的身体违背生长规律去变成柔软形状,再拼尽一切意志磨练出舞蹈主题。

  刚柔并济,需要哪个的时就要上哪个。

  而跳舞其实与武术、与运动一样,经常会受伤——热身这件事,就变得非常重要。

  谢云氤是老师的关门弟子,刚拜师的时候,才七八岁,身体也差,常常压着压着腿,就疼哭了。

  是卞原走过来,发觉他姿势不对,才那么疼。帮他矫正过来。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一直到卞原偷录他的隐私外传,他才知道,不知不觉,师兄已经不是当年的师兄。

  物是人非,教他舞蹈的那位老师,也早就去世了。

  风又吹起来了,林木沙沙作响。月光倾泄下来,映照着他们。

  谢云氤清楚知道,今天之后,他与师兄是彻底地分道扬镳、再不会有交集了。

  他眸中闪过一丝怅惘。

  不光是为卞原,也是为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和卞原一样,离开心爱的舞台,撞进根本不熟悉的娱乐圈,在灯红酒绿中迷失自己。

  尽管心底有个声音在执着摇头,说自己不会那样——但这一瞬间,谢云氤仍升起几分迷茫。

  傅斯隐的脚步,忽然放缓了。

  夜色迷离,这条路彷佛加长了、延伸了,怎么走都走不到地方。在青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周遭的景物也有些许变化,变得……

  更暗了。

  无边的寂静铺展开来,笼罩住一方天地。

  谢云氤没有察觉,只是不知不觉也停下脚步。

  他微微偏头,看向斜后方的位置。那里,傅斯隐早他一步顿住,敛住眸中异色。

  “……傅先生?”

  谢云氤不解他为何不走了。

  青年清朗的声音环绕过来,似潺潺清泉。暗夜之中,格外鲜明。良久,男人踏前一步,跟上他,与他平齐。

  他幽深黑眸凝视过来,有那么一个刹那,谢云氤脑海中有个画面突兀一闪。

  转瞬即逝。

  傅斯隐淡淡开口。

  “我想知道一件事。”

  像情人暧昧的低喃,也似魔鬼花言巧语的诱哄,低沉悦耳的声线回荡在耳边,将些许理智推在摇摇欲坠的悬崖上,谢云氤不自觉晃了神,眼前一花,男人已近在咫尺。

  “谢云氤。”

  难得的,他念出他的名字,深邃目光落在青年眉宇间,像要观察什么。

  “你最近没有跳舞,为什么?”

  谢云氤微微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