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您真是厉害，不用看都知道是我。”沈珂笑着从口袋里把解药拿出来放在桌上，“这次的量比之前都多，纯度也更高，药效更好，您看，我要这个数。”
他比划着手指，做“八”的数字给吴明看。
吴明缓缓睁开眼，一双浑浊的眼睛瞟向他伸过来的手比划的数字，把没有冒烟的烟袋锅放到另一只手心，伸手把药拿起来看了看。
他打开盖用小指沾了一点浓稠的药液放在嘴边尝了一下。
几秒种后吴明点头：“嗯，这次的是不错。”
他用手比划一个十：“我给你这个数。”
沈珂：“！！！”
他完全没想到还能溢价，刚才比划的数已经比出来时沈海莹跟他说的要高两个了。
这些钱能买皮艇回去了！还能买不少种子和土，搞不好还能剩两套衣服，再紧一紧，能剩点也说不准。
沈珂的原则向来都是谁出的价钱高，就卖给谁，这点混过黑/市的都清楚。
不久前有一个城内的医者看上了他的解药，想买回去研究，给的是吴明的两倍，他当场就卖给了那个医者。
为了这事吴明还埋怨他不给情面。
不过这种解药，在庇护城的药店里可是不兴卖的，蝎子粑粑独一份，他也只来黑/市，能卖给谁就卖给谁，拿到钱是最终目的，卖给谁无所谓，是解药又不是毒药。
只是吴明向来是沈珂说多少是多少，今天突然加价，肯定有事。
沈珂把药拿回自己面前，坐在吴明对面：“吴老，您有话直说。”
吴明笑笑，指着他点了点：“你这孩子，聪明，我喜欢。”
他把钱拿出来摞在沈珂面前：“确实有事。”
吴明从沈珂手里把药瓶拿了回去，放在口袋里保管好，冲他勾勾手，让他凑近些，伏在他耳边小声说：“跟那位做解药的人说说，下次……”
后面的话就只有沈珂一个人能听到，黑/市声音嘈杂，即便是就在旁边坐着的卜谷也只能看着两人耳交头接耳，从沈珂的表情来判断他们说的是好是坏。
沈珂的眉头一会舒展，一会皱起，最后再也没舒展过，接着一会点头一会摇头。
半晌，沈珂扶了下额头，把褶皱抚平，表情比刚才严肃许多，从那摞钱里抽出两沓放在桌面推过去：“抱歉，吴老，这个我帮不了你。”
吴明突然变了个人似的，脸上和煦的笑容瞬间消失，他垮着脸，冷笑一声，指着不远处墙上贴着的声明：“那你去看看。”
卜谷抢先一步起身过去，从头到尾看了一遍那个声明，随后阴着脸走过来，趴在沈珂肩头小声说：“是……”
“不用小声说，这的人都知道。”吴明打断他，“你要是帮我，我也能帮你，今天就当你没来，你要是不帮……”
吴明又干笑了几声，似乎是在警告他。
“不帮能怎样？”沈珂才不会帮他做毒药，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怎么可能做。
他起身过去看墙上的声明，大抵的意思就是，他私自买卖解药，已经被暗杀者盯上，发现的人一经举报核实，就有奖。
好家伙。
他也算是三生有幸，项上人头都能用来赚钱了。
不过眼下看来生意肯定是做不成了，但药也卖出去了，钱也收了，沈珂没有不拿的道理。
他从桌上把钱拿过来，分装在衣服口袋里，又给卜谷装了一些，道：“既然如此，您不信任我，我不信任您，那我就告辞了。”
不等吴明说话，刚要往外走的沈珂，就被几个面部狰狞的人拦住去路。
“你们干什么？！”沈珂问。
卜谷下意识往后退了半个脚的位置，瞄了眼挡住去路的几个壮汉，然后把视线移开，实在不想看到他们脸上触目惊心的溃烂伤口，手肘碰了碰沈珂，小声问：“刚才他让你干什么？”
沈珂忍住心中的恶心，盯着壮汉没有溃烂的双手，免得他们做出点什么，话在嘴里绕了绕才溜出去：“他让我做毒药给他。”
卜谷急了：“那怎么行！”
“所以啊。”沈珂耸肩，“就这样了呗。”
此时吴明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由远及近：“不要急，坐下来慢慢谈。”
“没什么好谈的。”沈珂拒绝。
他还以为传说是错的，如今看来，任何事都不是空穴来风，包括传言。
吴明突然猖狂的大笑起来：“那你以为你能离开？带着我的钱离开？”
他跟两个壮汉使眼色，接着壮汉上下其手，即便沈珂拼命反抗，钱还是被掏了出去。
沈珂和卜谷被壮汉架起来，双脚离地，他无效反抗着，腿在空中胡乱蹬：“吴明！你这样以后我们还怎么合作？”
“合作？”吴明嗤笑一声，走到他面前，拍拍他的脸，“孩子，我们之间的合作从来都不是平等的，从你把药卖给那个医者的一刻起，就已经不平等了，今天你又拒绝我。”
接着他露出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似乎是看开了：“但你放心，我是不会举报你的。”
沈珂的下颌被他粗糙的手指捏住，被迫跟他对视。
第一次离得这么近，沈珂能看到他脸上的褐斑，焦黄的面容让他有种想啐口吐沫的冲动：“我呸。”
“凭什么举报我！你们都知道，谁出价钱高，我就卖给谁。”沈珂挣扎无果，只能作罢，盯着他说，“我是不会卖给你毒药的，永远不会！”
吴明笑了一下，一半脸隐匿在暗处，一半脸在旁边昏暗灯光下显得越发暗黄，那笑容看着就很恐怖，他挥挥手，让人把他俩放下来，一声没吭回到座位上，把烟袋锅叼在嘴里，吸了口气，点燃。
他手指轻叩桌面。
一下。
两下。
第三下的时候，还没走出多远的沈珂突然听到一阵尖叫，紧接着黑/市一阵骚乱。
就听见有人大喊：“暗杀者来了！”
沈珂想起墙上的声明，居然是真的。
他下意识转身推着卜谷往后门跑去，还没跑多远，就看到吴明带着那几个壮汉挡住去路，老奸巨猾的笑容让他之前的和蔼一扫而光。
沈珂还是头一次看到他烟袋锅上冒着烟。
在浓烟之后，吴明呷着嘴，吸了一口烟，缓缓把气吐在沈珂脸上：“想好了吗？”
沈珂四下看着寻找出路，但好像都被堵死，全是暗杀者：“吴明，你不是东西！刚才你还说你不会举报！”
吴明耸肩，表现的非常无辜，好像一切事情都与他无关：“孩子，我只说我不会去举报，可没说他们不举报。”
沈珂气结：“你！”
“算了，别跟他废话，我们还是赶紧跑吧。”卜谷拉着他的手腕，换了条路，一路狂奔。
奈何他们身体素质毕竟不如整日训练的暗杀者。
很快就被一大帮蜂拥而出的暗杀者给盯上。
沈珂一边跑，一边喘着粗气说：“真他娘的晦气，浪费了那一大瓶药不说，还要被人追。”
说话的功夫他还不忘了回头去看。
眼看着他们就要追上来，沈珂化被动为主动，拉着卜谷的手腕夺命狂奔：“快。”
他把人拉着拐进一个巷子，结果跑着跑着发现是条死路，一堵墙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眼看着追兵就要到了，沈珂看了眼面前的建筑，跟卜谷抬抬下巴，示意他可以爬上去。
等两人刚刚上去，靠在墙壁大气不敢喘一声的躲好，追兵就拐了进来。
“胡哥，明明看到他们拐进来的，怎么没了？”
被叫胡哥的那个人说：“出去找找，这边死路，八成是躲到哪里去了。”
等到听见外面的声音消失，沈珂小心翼翼探头出去，果然都走了。
他带头跳下来，轻轻落地，压低声音说：“赶紧走。”
俩人一边小心追兵再次回来，一边往巷子口快速跑去。
哪想刚刚拐出去，沈珂正回头看那些还傻乎乎往前跑的暗杀者，嘴巴里吐槽的话刚刚出口，就撞上一个人。
沈珂又气又吓，骂人的话脱口就出：“谁他妈……”
挡道俩字没说出来，就看到一个身形壮硕，比他高许多的人正一脸严肃地望着他。
沈珂都没去看他的脸，挤出一个充满歉意的笑容，微微点了下头：“抱歉。”
他弯下腰想要拉着卜谷溜走，结果就被这人薅着领子提溜回来。
“往哪跑。”
不对呀。
这声音有点熟悉。
沈珂被扯着衣领不好回头，半天才看到那个人的脸。
沈珂：“！！！”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不就是他一直要找的那个，救他命的暗杀者吗？
只不过……
沈珂手指在他和那些暗杀者跑的方向来回指了指，毫无底气，弱弱地说：“你们不会，不会是……”
话还没说完，就听那边一声大喊：“老大！就是他，抓住了别让他跑了！”
沈珂：“……”
他一脸的生无可恋。
得。
栽到恩人手里。
他认了！
此刻卜谷一头雾水，想跑，但无奈衣服被人扯着又拗不过，只能满脸疑问地看向沈珂，却只见一个失去斗志，垂着头像做错事孩子一样的沈珂。
卜谷无比绝望的心中咆哮：沈珂！你支棱起来啊！我跑不了，你怎么也跑不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