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异能>东之伊甸>第14章 LOCK

  1

  /

  咚咚,咚咚,心脏急速搏动,野兽的嘶鸣若隐若现。

  他们身陷一个地下囚牢,冷飕飕的风送来血腥味道。这里应是用来关押叛徒的地方,萨库瓦们继承了古代森严的礼法制度,刑罚手段残忍,一排排锈蚀的刑|具正在墙上龇牙咧嘴。

  杉木哲郎低头,看见自己的脚被一条铁链绑住,另一端锁在墙角,他的活动范围只限四分之一个圆,而环顾左右,其他人也是同样如此,他们被分别绑在四个角落,完全无法协助彼此。

  “真是天道好轮回....”他感叹道。

  两对幽绿色眼睛从深处显现,黑豹逐渐显现出全身,喉咙里滚着低吼。“怎么样?我倒是很喜欢看人类与野兽的搏杀。”女剑士们站在头顶观台,云端看戏般地绕弄头发,她们打算在豹子之后再对四人执行裁决,以免提前脏了手。

  “云岸,你不是养豹子的吗?”龙朝他对面的少年喊道。

  “你他妈的管这叫豹子?”

  它们比一般的猎豹足足大上两倍,体格更像老虎,爪尖锋利,两枚獠牙让人觉得被咬上一口恐怕会当场死亡,而且最糟糕的是,它们正处于饥饿状态,随时有可能对人类发起攻击。此刻团队无法协作,枪械也在掉落的过程中不知滚去了哪,唯一的方法就只有人与兽一对一肉搏。

  真是糟透了。云岸忽然想起自己衣服后面还藏了一管枪,悄悄把一只手移向身后打算出其不意地抽出。可他的小动作被黑豹敏锐地发现,就在他拔|枪的瞬间,一匹饥饿的豹子朝他飞扑而来,利齿衔住枪|管撕咬。

  “云岸!”希丝维尔大叫一声,牵着铁链一动。

  云岸被它拍击在地,拼命抵挡,机械在猛兽面前显得无比脆弱,豹子带来的挤压使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双手,枪|口朝墙一顿猛|射,留下一道白花花的弹孔,黑豹的牙齿嵌入机械,很快像咬饼干一样把它咬断了。

  杉木博士从靴里摸出匕首,云岸转头:“别过来!”然而博士还是不依不饶地掷出了匕首,自己却被另一匹黑豹从身后扑倒,巨大的冲击力使他的眼镜在地上碎成残渣,几块碎片直接刺入了脸。

  一刹鲜血四溅,希丝维尔看呆了,倚靠墙壁滑下,捂住嘴发不出声。龙一边捶击铁链一边焦急地朝上喊:“喂,我们可以谈判!一切都有商量的余地!苏煌也攻击过你们是不是!”

  苏安冷冷地说:“你们有什么条件和我谈?圣物本来就不属于你们。”

  “我们有......”他楞了一拍:“我们有你绝对想象不到的筹码!我们复活了——”

  “闭嘴!龙!”杉木艰难地吼道,头被豹子按在爪下,眼神示意他不要说。黑豹撕扯杉木的衣裳,在他背部留下三道爪印,男人疼得大叫一声,龙试图搭救,但他所能做的只有拿起衣兜里的打火机朝野兽身上砸。

  “真是可怜。”苏安评价道。

  云岸好不容易踢开豹子,抄起匕首往它颈部猛刺,豹子便调转方向朝希丝维尔跑去,少年见状,一把扯住它的尾巴,吼道:“你的对手是我!”然后他们近乎扭打在一起,野兽身上的腥臭弥漫了整座房间。

  希丝维尔蜷缩起来,双手抱住头,对眼前的一切她什么也做不了,眼泪不争气地流,她多么希望一切都是一场梦,醒来之后她还坐在窗明几净的教室里,听捷洛克讲他们如何挖掘泥板和破译文字的故事。

  可是一切都荡然无存了,从他们取得圣物的那一刻,过往的一切都回不去了。

  她大哭出声,如同游乐园里找不到父母的孩童。她的哭声和野兽、人类的嘶吼混在一起,把地下室填充得像个人间地狱。

  就在这时两道枪响穿透黑暗,匍匐在杉木身上的豹子忽然发出凄惨的悲鸣,向右歪斜栽倒在地,鲜血淋满了墙壁。只见一道银光掠过,清脆的“咔哒”一声,压住云岸的豹被一只铁环锁住,转眼间就被拉了出去,少年忍不住惊呼:“卡梅隆约束装置!”

  卡梅隆磁盘紧随其后飞旋而来,精准地击打在一位女剑士胸前,她摔落至地,猛地咳出一口血,而被套上铁环的黑豹受到巨大磁力的牵引直朝女剑士滑去!

  眼看豹子就要伤到她的朋友,苏安从高处一跃而下,挥刀斩下它的脑袋。但苏安疏忽了,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刀也是铁器,等她反应过来时,刀已经脱离了手,牢牢地吸在卡梅隆磁力盘上,任她怎么拽也拽不下来。

  “谁?”她猛地回头。

  一个黑发男人悄无声息落了地,食指抹去鼻梁上开裂伤口的血,希丝维尔颤抖不已,抬起头:“星?”

  “苏安,闪开!”另两名女剑士对男人发起进攻,他只是轻轻侧身避过,冷眼看着这两位女士的刀吸上磁盘以及之后她们懊恼的神色,似乎还很是挑衅地笑了一笑。

  苏安记得这个人,他与沙诺交过手,不是好惹的对象。趁他还没有进一步动作,女人命令道:“撤退!”

  星不加挽留,目送她们消失在黑暗里。一个愤愤不平的女剑士不忘在最后关头把吸了四把铁剑的磁盘朝星砸来。这一击颇为精准,磁盘擦着男人脸颊而过,呼啸着钉在后面的墙上。囚室恢复了平静,而背着枪的男人扫视四周,道:

  “不是说人手足够了吗?”

  “星!!!”“星!!!!”龙与云岸激动万分。

  男人帮他们砍断锁链,在杉木哲郎面前蹲下。博士肩上一片血肉模糊,衬衫被撕成了布条,抬起浮肿的脸与他对视。

  “很高兴你来了,星。”

  “我也很高心您还活着。”

  博士停止手表上的倒计时:“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是么?本来我可没这个打算。”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云岸踢开豹子尸体,将杉木架起,对星解释道:“每当博士遇到他自己也意想不到的状况时,都会假装镇定地这么说上一句。”

  “小子,你又拆我的台。”他虚弱地在少年脑袋上拍了一下,气氛恢复了以往的轻快。

  “你们的伤怎么样?”

  “我还好,不要紧。”云岸已经扎紧袖子止血,他背部和手臂受伤,虽然看着触目惊心,但所幸没有伤及动脉。

  “博士呢?”

  “咳咳,我也不要紧。有神经刺激装置的作用,暂时感觉不到疼痛。”说罢,他无奈地看了看衣不蔽体的上半身:“就是得裸|奔了。”

  星觉得其实杉木哲郎伤得不轻,但是既然他自言没事,星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他相信一个成熟老兵对于自己身体的判断力。

  “嘿各位伙伴,现在有个十分重要的问题,我们失去了武器,大家身上都还剩点什么?”龙扯着嗓子问。

  “四把刀和卡梅隆,如果你们会用的话。”星指向陷入墙体的磁盘。

  “有总比没有强。”龙走过去,没想到磁盘突然冒起一股黑烟,在他面前当场报废,刀剑叮呤哐啷地落在地上。

  “不会吧!”龙悲痛道:“这么有用的磁力盘说没就没啊!”

  “星既然都能逃脱,我看它其实也不是那么有用。”杉木笑道。

  云岸好奇地问:“对了星哥,你是怎么逃出来的?这套约束装置我也被教育过一次,差点疯掉。”

  星学会了卖关子:“你猜。”

  “那算了,我懒得猜。”

  “等回海文城再告诉你。”星将仅有的一把机|枪挎上肩。

  “星,之前真是对不起了,希望你能够理解我们。”龙态度诚恳地向他道歉:“不过要是换我被锁在那儿,我可能会想揍人。”

  “我不是为了你们才来的,我是为了自己。”他投去轻轻一瞥,道:“而且我也很想揍人,不过不是现在。”

  “呃。”

  “当下最重要的任务是找到出去的路。”他说着敲击墙壁,径直走入牢房深处:“进来时是通过流沙坑,那个机关只允许单向通行,我们无法原路返回,不过刚才萨库瓦朝这边走了,说明这里有另外的出入口。”

  星说的没错,他们得尽快离开这个阴森之地。于是几人绕过黑豹的尸体和血迹,借着微光在地下囚室搜寻,这时,云岸注意到希丝维尔一直在掉队,脸色惨白得不正常。

  “喂,你怎么了?”他回头问。

  希丝维尔只是默不作声。

  云岸觉得她是被刚才的豹子吓懵了,便安慰道:“没关系,现在有我们,星也回来了不是么?”

  希丝维尔还是不说话,没一会儿,她突然崩溃地跪下来,埋头痛哭:“我们不可能活着出去了......不可能......我们都会死在这儿......”

  这下云岸可不高兴了,他最讨厌女人哭和丧气话,猛地扭过头去:“无聊。”

  杉木哲郎走到她跟前:“丫头,哭够了没有?哭够了还得继续往前走。”

  “我......”她哽咽几下。

  “记住,永远不要说‘死’,我们没有那么容易赢,但也没那么容易死。就算我们不行了,后面还有总部是不是?红河会把我们的消息带到的。”

  希丝维尔意识到自己失态,擦着眼泪:“抱歉,请再给我......再给我一点时间.....”

  “如果你相信我,我就向你保证:我们不会输的,因为我从来没有输过,苏煌可是把我列在了深红危险级别。”

  希丝维尔懵懂地抬起头,泪光模糊了视线,她看见杉木哲郎朝她伸出手,那只手上布满老茧和血污。

  “我说过,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希丝维尔被他拉起,踉跄了一步,杉木哲郎拍拍她的肩。杉木和捷洛克不一样,他一点也不温柔,不够风趣,有时候还格外狡猾,可他的每一次握手、每一次拍肩都能给人带来力量。

  于是,希丝维尔咽下最后的泪水,双手交握,以唇轻吻拇指祈祷,金发散落在她的肩上:来自西方与东方的诸神啊,远在天堂的父母和老师啊,如果你们能听见,请保佑我们吧,请给我们带来最后一线希望。

  这时,星已经找到了一条垂直向上的竖井,他站在一缕雪白的光束中,微光把他的黑眸映得纯粹透亮。他朝大家招了招手:“喂,这里有光。”

  这条竖井能带领他们通往地面,但其中的升降装置已经被恶意损毁了,竖井很高,从下往上张望只能看见眼球大小的一点光斑,那就是出口。

  “怎么办?”

  “爬呗。”龙双手叉腰,十分乐观地说。

  “怎么爬?我们没有绳子。”

  “兄弟,或许你听说过一种最近流行的户外运动叫徒手攀岩吗?”

  2

  /

  就在韦弗党艰难地向上攀爬时,他们头顶,掖兰城最中央的樱花树下列满了剑士。天已经完全亮了,今日阳光格外惨淡,像白蒙蒙的一层雾。

  “沙诺,他们快要到了。”苏安前来通报。她已经安顿好了受伤的女人,准备加入接下来的战斗。

  “我知道。”

  “而且他们多了一个人。”

  “谁?”

  “上次与你交手的男人。”

  沙诺表情阴沉下来,凝视着地上那扇虚掩的洞口。数十名萨库瓦全副武装,严正以待,淡粉色花瓣飘落在他们的黑衣与银发上,古老的东方味道。沙诺穿上昔日银鸽骑士的白衣,黑色中唯一一抹白,手握银色陨铁打制的长|刀。他已等待良久——只要韦弗党的人从这里上爬来,迎接他们的就只剩下一条道路——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