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异能>无傀>第126章 颜颜的真心话

  谢恒颜难得起了个早床, 没像以往那样,一觉直接睡到中午。

  因在乌纳家的小帐篷内,实打实总共住有三个大活人。其中乌纳和容十涟两位,那是铁定不可能睡懒觉的,但是他们俩一早起来忙进忙出, 势必会将浅睡的乌骞吵醒——而伴随乌骞这么一醒, 整座永村都会因此彻底沸腾,随即闹得一阵翻天覆地,四下鸡犬不宁。

  谢恒颜就是在这样嘈杂的环境里完全清醒过来的。而他脸上, 正还挂着两抹分外可疑的红晕,像是昨晚做了场不可告人的美梦。

  他头次起得比印斟还早,吃过馒头及稀粥之后, 容十涟喊他去一趟村口, 帮助妇人们一起做缝补及裁衣的工作,也好借此机会聊一聊天,多多疏解一下心结。

  于是乎, 谢恒颜二话没说, 还就真的跑过去给人家帮忙了。

  如今正值立冬前的大冷天里,背对着层层叠叠刮来的海风——一只无比突兀的雄性傀儡,手握针线布匹等一类材料, 同与十几个姑娘并排坐在村口的大树底下,一面有一搭没一搭聊着闲话, 一面捏着小细针在手里缝缝补补……那画面简直说不出的诡异, 可在这种诡异之中, 又好似带着几许无法言喻的和谐。

  其中有一姑娘问谢恒颜:“我看你年纪轻轻,成亲娶媳妇儿没有啊?”

  谢恒颜老实答道:“还没,我是妖怪,哪里能够成亲。”

  姑娘道:“谁说妖怪不能成亲?话本里可不是这么说的!”

  “话本是话本,现实是现实。”谢恒颜淡淡地道,“世上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

  这时旁边又一妇人道:“话虽是这么一说,可真正等到春天来了,连动物都知道需求交配……又何况是与人相近的妖呢?”

  谢恒颜搓弄着手里的针线,看似一本正经地呆了片晌。然后脑壳儿短路,直截了当地问出一句:“那个……请问什么是交配?”

  妇人:“……?”

  一旁众位姑娘:“???”

  话音刚落,恰赶在周围女人们正要七嘴八舌嚼开之前,忽而一道迅捷黑影从天而降,刷刷刷惊起满地残叶飘飞如雨,紧接着一个大步猝然朝前……

  然后,直接踩空——

  不偏不倚,正好跌进了谢恒颜的怀里。

  谢恒颜:“……”

  众女人们:“……”

  空气一时如死一般的沉寂。而谢恒颜低下头,对上一双提溜打转的眼睛——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乌纳家的小毛孩乌骞。

  谢恒颜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遂眯起杏眼,格外警觉地问:“你来干什么啊?不帮你娘干活吗?”

  熟料此话一出,乌骞什么也不说,忽地扯开喉咙,“哇”的开始一阵嚎啕大哭:“呜哇哇哇……我摔得好痛痛啊,呜哇哇哇哇……”

  “啊?摔到哪儿了?”

  骤一见到小孩子落泪,谢恒颜立马坐不住了,忙把手里针线放下,小心上前扶住乌骞道:“哪里痛啊?是不是扭到脚了?”

  乌骞哭得涕泪横流,一头扎在谢恒颜胸前,委屈巴巴地道:“呜呜呜,阿骞好痛痛,要颜颜抱抱才能好!”

  “好好好抱抱抱,不哭不哭啦……”谢恒颜两手把乌骞圈住,同时紧张地问,“你刚摔到哪里了?脱袜子给我看看?”

  乌骞边哭边道:“不!我要颜颜回答我一个问题——只要颜颜肯说出来,我就不痛痛了!”

  谢恒颜一头雾水:“啊???”

  乌骞:“呜呜呜哇哇哇,颜颜我好痛啊啊啊!”

  “好好好,你问你问。”谢恒颜头皮阵阵发麻,只好松口哄他道,“不要哭啦,有什么就直接问吧……”

  乌骞又抬头凑到谢恒颜耳边,小幅度抽搐着,尤为可怜地道:“颜颜,我问你啊……”

  谢恒颜一脸郑重:“嗯!”

  “从前有一个人,他嘴特别笨,总是不会说话。”乌骞挤眉弄眼,极力掩饰着道,“然后有一天呢……这人一不小心,对着他一位很重要的朋友,说了些不可饶恕的错话。”

  谢恒颜疑道:“怎突然开始讲故事了?”

  乌骞哭着道:“你听我说完嘛……”

  谢恒颜:“好好好,你继续。”

  “现在他这位朋友,很生气,非常生气,甚至不肯理他。”乌骞眉飞色舞地道,“所以我想来问问你,如果你是这位朋友的话……要用什么样的方法,你才肯原谅说错话的他啊?”

  谢恒颜先时一愣,随即像真被问进去了,拧眉思忖了半天,终只挤出一句:“……这要分情况吧?”

  乌骞问:“分什么情况?你说大声一点呗?”

  “如果只是小错而已,也没必要一直生气啊。”谢恒颜两手托腮,很是认真地道,“态度诚恳一点,老实道个歉就没事咯……”

  乌骞下意识里龇牙咧嘴:“那样不行啊!人家都不理人了,这还怎么道歉?”

  谢恒颜狐疑道:“你激动什么?难道是你惹朋友生气了?”

  “你……你就当是我吧!”乌骞慌忙道,“但现在最重要的,难道不是出主意吗?我们要让那个人不生气啊!”

  “行吧。”

  谢恒颜总觉得哪里奇怪,一时半会儿也说不上来,遂干脆不多想了,帮着他一起出谋划策:“如果是我生气了……嗯……呃……可能,来几串糖葫芦比较实在吧。”

  乌骞一听有戏,登时睁大一双眼睛,悄悄伸出十根手指,正对身后一处半人高的草丛,忽上忽下直比划道——听见没?他说想吃糖葫芦诶!

  ——嗯?你问我上哪儿找糖葫芦?呵呵,自己去海里捞呗!

  草丛:“……”

  “阿骞,你在嘀咕嘀咕啥呢?”

  谢恒颜幽幽侧目过来,乌骞吓得冷汗直冒,当下又埋头钻进傀儡怀里,一个劲儿地撒着娇道:“啊啊啊好痛好痛啊……颜颜我们继续讨论刚才的问题吧!”

  谢恒颜:“……”

  “颜颜你要知道,我们这小破岛上……是没有糖葫芦吃的,材料买都买不到。”乌骞伸手拍着谢恒颜的脑袋,尤其谨慎地安抚他道,“不如我们换一样东西吧——你看,贝壳怎么样啊?海滩上好多漂亮的贝壳呢!”

  谢恒颜不知想到什么,杏眼陡然瞪圆,同时拉下大半张秀气的脸:“我最讨厌贝壳了!最讨厌!最最最最讨厌!”

  草丛:“……”

  乌骞缩在傀儡怀里大气不敢出,生怕他当场撕破脸,低头对着自己疯狂咆哮。好在谢恒颜这点风度还是有的,他心中再怎么积怨,也不会无端对小孩子发火,说半天也就渐渐冷静了下来,僵硬地坐回原地,抱着乌骞也不说话。

  这时乌骞还是冒着风险,颤巍巍地问出一句:“那请问颜颜,你现在是最讨厌贝壳,还是最讨厌……那位碰不得哥哥呀?”

  “印斟?”谢恒颜火气刚消不久,顿又有些困惑地道,“好端端的,提他做什么?”

  乌骞顺水推舟,步步紧逼:“我就问问,看你昨天那么生气,关心一下下嘛……”

  “我没有生气。”谢恒颜耳根微红,垂头盯着手里细细密密的针线,两颗眼珠却在不自觉地乱转,“就觉得很烦而已……反正,看到就烦。”

  乌骞贼兮兮地问:“为什么烦啊?”

  谢恒颜侧颊发烫,忍不住小声问:“能不能不提他啊……提他我就浑身不舒服。”

  乌骞还是问:“为什么不舒服?”

  谢恒颜:“……”

  乌骞边朝身后的草丛挤眼睛,边以不太流利的语速,磕磕巴巴与谢恒颜传话道:“既……既然觉得不舒服,就要对、对症……下药呀。你总把这些……藏着掖着,怎可能好得起来?”

  谢恒颜直白地道:“我没有藏着掖着,我只是单纯不想和印斟说话。”

  草丛:“……”

  乌骞艰难地道:“其实碰不得哥哥他……对你很好啊,你怎么可以不理他?”

  谢恒颜垂下眼睫,低淡地道:“我知道他很好啊,有问题的是我,我不配和他做朋友呗。”

  “没有没有没有!”乌骞骇了一跳,急忙改口道,“我说错了,碰不得哥哥才是……他是大坏蛋,他不配和你做朋友!你很好,你最好了!都是他不好!他是大笨猪!”

  “行了,别说了。我知道是我自己的问题。”

  谢恒颜摆手将他打住,继而以一种异常平静的语气,尤为和缓地道:“印斟是一个……不管做什么事,都会很认真投入的人。他和我不一样,他总能优先考虑到很多东西。但我……考虑不来,他说的那些,我一个字也听不明白。”

  乌骞也放缓了声线,特别小心地问:“那颜颜,不喜欢这样吗?碰不得哥哥很多时候,也是在认真为你考虑哦……”

  “我是以为,两个人如果在一起,彼此都能感觉到快乐的话……那就怎么高兴怎么来呗,管那么多做什么? ”谢恒颜短叹一声,淡淡出声说道,“为什么一定要较真,去反复追究感情深浅的问题?我又不像他们人一样,有那么一颗七窍玲/珑心。傀儡只有一道业生印,所以喜欢就是喜欢,除了喜欢就是讨厌……哪儿还分什么感情基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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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离印斟完全开窍,还差0.1秒。

  距离谢恒颜完全开窍,还差n次吻戏,n次船戏,以及印斟的无数次指导!

  我真的觉得这张是糖,隔空传话比直接对话还要赤鸡,至少颜颜对着小孩子能够敞开心扉……哦不,是敞开业生印。

  所以说,印斟其实是个心机bo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