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呜
“烧死的？”许沐问努尔,“他究竟做了什么事？”
努尔答：“听我阿爸说，他违反了族规，把这里的秘密送了出去。卡拉尔写了书，书上记录着岛上的一切, 这是不允许外人看到的, 可是卡拉尔却把它们传到了外面。”
许沐：“传到了外面？你们可以从这里离开？”
努尔：“不不, 卡拉尔没有离开过，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把书送出去的, 但是卡拉尔就是送出去了，巫师就是看到了书才找到这里的。”
难道说，那个被人在海上捡起的木匣子里装着的纸，就是努尔说的「书」？
他们之所以会知道德尔萨这个地方，正是因为罗茉莉在网上看到了木匣子中放着的内容, 上面也确实记载着德尔萨岛上的信息，就像是一册并不完善的历史书。
莫非巫师也是看到了木匣子里的内容而来到这里的？
许沐问：“巫师来这里多久啦？”
努尔答：“唔……好像有五年那么久了……”
许沐又问：“那卡拉尔是在那之后被烧死的吗？”
努尔一惊, 张着嘴巴问：“你怎么知道啊？”
卡拉尔把「书」秘密送出岛外, 如果不是他自己透露了的话，旁人大概是永远无法知道这件事的。
也就是说, 极有可能是外来人的突然到来, 才让这件事被发现，让这里的原住民意识到自己遭到了背叛。
那个木匣子是十年前被发现的，巫师是五年前来到这里的。
时间也都对得上。
因为向外界暴露了这里的信息而被烧死……
看来这里的族规是不能让外界了解到这里的一切，包括这个岛的存在。
所以他们不可能让巫师离开。
那么冯瑞恩呢？
许沐看了他一眼。
冯瑞恩在二十年前，是怎么安然无恙地从这里离开的？
他是跟卡拉尔喝了酒, 喝得不省人事, 被莫名其妙送走的。
而且还是在女巫要给他「做法」的前一天。
啊。
是卡拉尔救了他的命。
只要是来到这里的外来人, 都会被视作入侵者和未知隐患, 他们不会允许外来人安全离开，他们惧怕这里的一切被外人得知，所以他们会把外来人扣住。
至于扣住之后会怎么处理，恐怕要看这个人有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用处来决定。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许沐最后问了努尔一个问题。
“除了巫师以外，还有没有其他外来人到过这里？”
努尔想了想，点了一下头说，“有。”
他说着，便回头看向冯瑞恩。
许沐问：“是他吗？”
努尔点头。
“阿爸告诉我的，他说一开始见到这个叔叔的时候，一直不敢相信，怎么突然消失的外来人还会回来？甚至还另外带了四个外来人到这儿来，很惊讶。他还说，第一次见到叔叔的时候，他才十几岁，叔叔那会儿还不是秃头。”
冯瑞恩：……
“小子，我听到你说话了，你伤害到我了我跟你讲。”
努尔咯咯笑了两声。
“除了他呢？”许沐说，“除了他和巫师，还有我们以外，有没有其它外来人到过这里？”
“唔……应该没有了。”努尔面露难色，“阿爸说，是卡拉尔的书给我们带来了麻烦，他还说，在你们之后，可能还会有外来人到这里来，情况并不太好。”
那就是说明，在他们到达德尔萨之前，只有冯瑞恩和巫师到过这里。
冯瑞恩是凑巧来到这里的，那个时候卡拉尔有没有把木匣子送出去还未可知。
但巫师一定是因为看到了木匣子里的内容才来到这里的，不然卡拉尔不会在巫师到这里后不久就被烧死，一定是他来到这里后说了跟木匣子有关的事情，让卡拉尔成为了原住民的「敌人」。
许沐把努尔放下地，指了指冯瑞恩，询问他，“努尔，刚才你说的那些事情，我都会保密，不会告诉你们这里的人，但我需要告诉我的朋友们，这或许跟我们也会有点关系，可以吗？”
努尔抓着他的手，手指很用力。
“你们……要走了，是吗？”
“现在还不走，”许沐把手放在努尔肩上，“但我们总是会道别的，我们不属于这里。”
努尔说不出话，撅着嘴，跟要哭了似的。
这时，林子里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们同时看过去，一个高大的身影穿过树林，黑着一张脸走了过来。
冯瑞恩夸张地张大嘴，瞅着来人惊讶道：“你被谁揍了？眼睛怎么肿成这样？”
季敛忽视他，只盯着许沐看，“你不等我。”
许沐：冯瑞恩：？
努尔：0.0；
许沐也忽视他，低头问努尔，“我可以跟他们说吗？我替他们向你保证，这个秘密只会在我们几个人中留存，不会再被另外的人知道。”
努尔抬头看他，眼眶已是泛了红，那两只握着许沐手腕的手用力握了两下，然后果断收回。
“好吧，我相信你。”
“谢谢你，努尔。”许沐摸了摸他的脑袋，“也谢谢你阿爸。”
“你也不要跟你阿爸说，告诉过我们这些事，刚才我们之间的那些悄悄话，你就当从来都没发生过，把它忘光。”
努尔揪着衣领擦了擦眼睛，用力地点着头，仿佛许沐是他信仰的神似的，说什么他都信。
晚一些的时候，等罗茉莉和艾娃也来了，大家凑齐的时候，许沐对他们说了从努尔那里听到的话，以及他自己的推测。
冯瑞恩最先提问：“你的意思是说，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女巫并不是想要给我解除什么痛苦，而是想获取我的信任，然后杀了我？”
许沐说：“也不一定是杀了你，但大概率不会让你成功离开这座岛。”
冯瑞恩说：“所以……是卡拉尔救了我？老天爷，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来，我们喝酒的时候，卡拉尔的神情一直是鬼鬼祟祟的，我当时还以为在这里喝酒犯法，结果居然是这个原因……老天……他救了我……”
“卡拉尔……他跟我说过，很想跟我一起去外面看看的……”
罗茉莉说：“不希望外人来，来了就要杀掉，那我们现在天天跟女巫住在一起，岂不是很危险？”
艾娃接着说：“是啊是啊，我们还在一起吃饭呢，太危险了。”
许沐问冯瑞恩：“战舰里面可以睡人吗？”
冯瑞恩点头：“可以，艾娃很能干，里面那些乱七八糟的脏东西都被她清理干净了，昨天试着启动了恒温系统，把潮湿的角落都烘干了。”
“那……”许沐话未说完，先瞥了季敛一眼。
季敛收到眼神，神情严肃地问他：“你相信一个小孩子说的话？”
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季敛望着正在远处蹲着跟冒出个头的白鳄玩儿的努尔，他那眼神不像在看一个小孩，倒像是在看一个碍眼的成年人。
“我不是盲目地相信，”许沐解释道，“他所说的那些信息，跟我们原本知道的那些，是可以完全匹配上的。”
“而且这些都是我主动问的，并不是他自己跑来告诉我的。”
季敛问：“如果是有人教他这么回答的呢？”
许沐愁眉不展，却还是平心静气地在说，“如果他真的骗了我，也并不会耽误什么事情。我所提的建议，甚至可以在某种程度上规避许多不必要的风险。”
说完，许沐不悦地反问，“还是说……你其实是不相信我？”
季敛刚要否认，就听许沐又说，“你不是也看到了吗？女巫反常的行为，她说的那些奇怪的话，哪怕你不信我的推测，也总该觉得她确实是有问题的。至少，让你的下属离她远点，是不会有坏处的。”
许沐说着，置气似的别过脸，不再开口。
“我没说不信你啊，我什么时候说不信你了？”季敛蹲下身，自然而然地拉起许沐的手，仰着头恳切地表达自己，“我信你啊，我信你。”
一旁的黎枝看不下去，捂着嘴跟冯瑞恩嘀咕：“你见过季哥这么狗腿的样子吗？一只眼睛都肿得快睁不开了，还这么巴巴地望着。”
冯瑞恩摇头：“梦里都不敢这么梦。”
黎枝啧啧不停：“真想给他录下来，尤米看到不得笑死。”
冯瑞恩：“看起来是到手了，一副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嘴里怕化了的样子，没眼看。”
黎枝同意：“他怕是忘了还有个未婚小王子呵呵，不知道现在家里什么样，希望秦默那小子安好。”
冯瑞恩：“说到家里，我开始想念伊莲娜的厨艺了，我的伊莲娜……”
黎枝面孔狰狞，远离冯瑞恩，上下打量他，久久吐出一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另一边的两位美丽的女士也在窃窃私语。
罗茉莉问艾娃：“他俩是这种关系？不是听说他俩互殴过很多次吗？上将身上现有的伤都是他弄的吧？”
艾娃点头：“是这样的，先生会有点粗鲁，许将军打他可能也是、也是情有可原的。”
罗茉莉狐疑地看艾娃：“你胳膊肘往外拐，不怕丢工作啊？”
艾娃赶紧闭上嘴，不说了。
不过，艾娃觉得许沐和季敛之间，确实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她还记得，在没来德尔萨岛之前，她曾经见过季敛在床上强压着许沐的情景，那时的季敛是她从没见过的，野蛮、暴戾又凶狠，像是要把许沐活活折腾死的样子。
而那时的许沐也是同样凶狠暴躁，两个人随时都带着一种互砍的架势。
现在却不是这样，季敛的眼神、行为动作还有言语，早就没了先前那副丛林野兽的模样。
在面对许沐的时候，季敛甚至有意无意地在克制自己的情绪，生怕刺激到许沐似的。
至于许沐，艾娃觉得，他能那么静静地呆着，放任季敛抓他的手，还捧在了手心里，就已经是个奇迹了。
两位被讨论的主角并不知道同伴内心的小九九，沉浸在二人世界里，看不见别人。
“我不是故意跟你作对，”季敛握着许沐的掌心，捏着他的手指，“我也不是不信任你，我只是怕你太相信一个孩子，他只是个孩子。”
许沐还是别着个脸，极不乐意地开口，“我没那么容易相信人，也不是傻子。”
“我没有那个意思，”季敛突然嘴笨，找不出为自己开脱的话，竟是焦急起来，掌心急得冒了汗。
湿乎乎的手握着许沐的手，又热又潮的感觉让人不舒服，许沐终是回过脸看了季敛一眼，醒目的肿眼首先映入眼帘，清晨发生的那些不堪入目的事瞬间钻进许沐脑海，一幕幕回闪重现，气得许沐立刻抽回手，还当着季敛的面擦着手心手背。
“总之，我还是建议你和你的属下先睡在战舰里，里面的环境也比木屋要好不少，主要是安全。”许沐垂着眼，带着几分冷傲的语气，“但最后到底住哪里，你们自己决定。”
“我和我的属下？”季敛问他，“你呢？”
许沐答：“我继续住在木屋。”
他原本只想答这么一句，却在看到季敛那张带着几分忧虑的脸时，又多解释了一句。
“她目前不会伤害我。”
众人：“为什么？”
“可能是因为我的身体跟这里的王女有点像，”许沐行若无事地说着，“所以……她想要留住我。”
黎枝：“留你做什么？当王女？”
众人：？？
他们同时看向许沐，以求回答。
却发现许沐只是沉默不语，算是默认。
众人：“嗬！”
冯瑞恩：“老婆婆藏得可够深啊，她当时那副凌然就义地站在巨蟒面前的时候，我真觉得她像个英雄，结果居然在盘算这些东西。”
黎枝：“你该问问你自己为什么当年会相信她说的话吧，小学生都没你这么单纯啦，叔叔。”
冯瑞恩：周围传来阵阵隐忍的嘲笑声。
“等一下，我有个问题，”罗茉莉举手提问，“我们突然都睡在这里，不会很奇怪吗？就像是已经发现了什么问题似的，太明显了吧。”
“况且战舰还没有修好，如果真发生什么大冲突，在这孤立无援的岛上，咱们不一定是他们的对手。”
“这个问题我考虑过，”许沐答道，“其实让她不产生怀疑的方法，我还真想了一个。”
——
女巫才醒，从房间颤颤巍巍地走出来，脸没洗饭没吃，直接就要往季敛那间卧房去。
米哈尔端着一筐药材从门口走过，看到她这副样子，连忙腾出只手来扶她。
“他们呢？”女巫问米哈尔。
“他们一早就出去了。”米哈尔低头注意着女巫的脚，“你半夜出去那么久，不再多睡一会儿吗？”
女巫说：“我得看着他们。”
米哈尔则说：“阿母，他们是外来人，芝诺也是，芝诺都怀不上，他也不可能。”
女巫一听，登时横眉竖目起来，她怒视着米哈尔，“你想要背弃你的阿主？”
“不，我没有这个想法。”米哈尔说，“只是从阿主成年到现在，几乎快十年的时间，他都没能让一个欧米伽怀上孩子。”
“有没有一种可能，问题并不出在欧米伽的身上。”
女巫厉声质问她：“你什么意思？”
米哈尔丝毫不惧地应答：“阿主换了不下百个欧米伽，其中多半都在后来怀上了孩子，只有跟阿主在一起的时候没有怀上，阿母，问题不在欧米伽，而在阿主身上啊。”
“米哈尔！”女巫怒吼，“那是你尊贵的阿主！是王女带给我们的！是王女生命的延续，是上天赐给我们的，你要污蔑他的名声吗？”
“可王女是因他而死的，阿母，是他夺走了王女的命。”米哈尔盯着女巫的眼睛，“你说他是上天赐给我们的天使，我说，他是上天降下来的灾难。”
啪！
女巫抬手用力扇了米哈尔一巴掌。
“你就该死在我肚子里！生出你这么个诋毁阿主的畜生，我真该立刻去见王女，向她忏悔十日才能洗刷你的罪孽！”
米哈尔万般无奈地开口，“阿母，你自负了一辈子，真的不会有出错的时候吗？”
“你当年烧死了卡拉尔，以为解决了大患，结果却被芝诺夺走了地位，这不就是你的一意孤行带来的下场吗？”
不知道女巫是没有听到她说的话，还是故意没有理会，女巫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绕开她，朝外面走去。
远处有两个人正朝着坡上来，女巫站在坡上看着他们，等他们走近了，女巫细细一瞧，发现许沐的头发乱糟糟的，脸上有几道刮痕，衣服上也沾了不少泥土，一副刚跟人在地上互殴过的样子。
“这是……发生了什么？”女巫看了眼许沐身后的艾娃，又看向许沐，“怎么这么狼狈？”
许沐冷着脸，说了句「没什么」，便不再理任何人，独自进了木屋。
女巫一瞧，这一看就是出了事的样子，没准还是跟自己人闹了矛盾。
她赶紧去问艾娃，“这是发生什么了？跟人打架啦？”
“唉……”艾娃叹着气，“跟我们家先生闹了矛盾，差点动刀子，太吓人了。”
“这么严重啊！”女巫惊讶道，“什么矛盾啊？竟然要动刀子的地步了？”
艾娃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先生强迫他做了什么，惹怒了他。”
“他们两个的关系一直不是很好，经常一句话说不过就打起来，我家先生的眼睛也被揍肿了，还不知道能不能恢复好。”
“哦……”女巫意味深长地拉长尾音，“他们的关系好像确实不大好，晚上还睡一起，不太安全吧？”
艾娃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拉起女巫粗糙如树皮的手，“女巫婆婆，我就是来跟你说一声，我家先生暂时就不来住了，他还在气头上，来了估计要把你这房子掀了。”
“哦哦哦，没事没事，”女巫笑盈盈地说着，“你们想住哪里就住哪里，那是你们的自由，我不可能干涉的。”
“嗯，”艾娃点头，“那就辛苦婆婆，我得去找我家先生了，他……就麻烦你啦。”
女巫摆摆手：“去吧去吧，快去吧，忙你的去。”
艾娃走后，女巫又颤颤巍巍地去找许沐。
许沐背对着门坐着，面朝着窗户，正看着窗外出神，女巫来到他身后的床边坐下，床板发出响声，许沐回头。
“在想什么？”女巫问他。
许沐答：“没什么。”
女巫面露疼惜，伸手要摸许沐的脸，“瞧瞧，怎么把这么漂亮的一张脸给弄伤了，糟蹋啊，糟蹋。婆婆早跟你说，你们不能做那种事，你们不相爱，看吧，还没一天呢，就把你打成这样了。”
许沐躲开她的手，颇有距离感地回应，“我现在心情不好，不想多说话，抱歉啊，婆婆。”
树皮一般的手僵在半空，却听女巫笑了两声，“理解理解，年轻人气性大，婆婆都见过。”
“不过啊，你还是得收敛一下，你的暴躁和愤怒，都会影响你灵魂的纯洁，不利于接受灵魂洗礼仪式啊。”
许沐问：“灵魂洗礼？”
女巫：“是啊，婆婆找到帮你的方法了，费尽我毕生所学，总算是找到了。”
许沐状似惊喜：“那可真是太好了，是什么方法？”
女巫身体前倾，一副热心肠的模样说着，“七日后，我会把你送入仪式，你将被锁在肉豆蔻花帐中整整三天，到时需要全封闭施法，引渡你的灵魂，在月亮升到最高空时，洗涤你灵魂的罪恶。”
许沐认真听着，连连点头，“听起来很难。”
“不错，的确很难，所以你一定要配合，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试图抵抗，否则你的灵魂会在瞬间碎裂，成为失智之人，或是直接丧命，到时婆婆我也回天无力。”
许沐问：“七日后？”
女巫答：“是的，我算过，七日后是天地灵气最盛的时候，最适合除邪祛晦。”
许沐勾起唇角轻笑：“好，到时就麻烦婆婆了。”
——
月亮高悬，今夜四下寂静，卧房门外再也没出现过人影。
许沐睡不着，独自坐在窗边，手里拿着小黑，久违地把它唤醒。
“小黑。”
【主人，我在。】
“可以搜索消息吗？”
【主人，无法连接网络，不能进行搜索。】
空荡的卧房内响起一声漫长的叹息，许沐把小黑放回身后，靠在轮椅上，望着诺大的月亮发呆。
太久了。
来到德尔萨岛的时间，真的太久了……
这种与世隔绝的感觉可不太妙，脱离了网络之后，小黑就像是废掉了一样，给不了许沐任何信息。
他好像可以理解卡拉尔为什么会想要把这里的位置传递出去，大概是听冯瑞恩聊了不少外面的世界。
所以卡拉尔对那边充满了向往，认为跟外界产生联系后，会让这座岛屿变得更加辉煌。
哪怕最后没有辉煌，也不至于始终孤独。
如果没有看到过外面的世界，也许许沐也不会觉得德尔萨的时间总是被拉得无限长，无尽缓慢，像是过了几年一样难熬。
没有随手可得的信息资料，没有轻易就能联系到人的通讯方式，快节奏的生活被强行压住了速度，就像被那个世界抛弃了一样，让人生出无法追赶的无力感和焦虑。
遑论他还有个牵挂在心上，跟外界失去联系的最大恐慌，便是无法了解到希德的具体情况，他悬着的心始终没法落地。
忽然，窗外传来一声猫叫。
“喵呜——”
这里怎么会有猫？
许沐还从没在这里见到过猫。
“喵呜——”
猫叫声在窗檐下，许沐撑着窗台，探出上半身，往下看去——一颗眼熟的脑袋正靠在墙边，忽然一仰，对上许沐的视线。
只见这人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轻轻张了张嘴，一声“喵呜——”就又冒了出来。
许沐：……
“看不出，你还有这种癖好。”
“吸引野猫，当然要用猫叫。”季敛利索地起身，趴到窗台上，挨着许沐。
“什么野猫？”许沐坐回轮椅，双手交握，垂放在小腹上。
季敛没明说，只是挑了个眉，亮出自己攥成拳的机械手，“给你看个好玩的。”
许沐盯着那个拳头，发现从指缝间隐隐有光漏出来，他来了兴致，双手扶到窗台上，仰着头瞧着它，“什么东西？”
“你把手摊开。”季敛说。
许沐听话地摊开双手，抬了起来。
“送你个小灯笼。”季敛边说，边把拳头落到许沐掌心，他拳心向下，缓缓张开。
许沐歪着脑袋，视线跟他二人的手齐平，一眨不眨地盯着掌心。
机械手慢慢抬起，一只飞虫软趴趴地落到许沐掌心，它的翅膀颤了两下，屁股下面登时亮了起来，发出一团暖黄色的光。
许沐把手挪到眼前，一对眼睛凑到最近处盯着它看，它的翅膀颤一下，他的睫毛就会颤一下。
“萤火虫？”许沐悄声问。
“嗯。”季敛单手撑在窗台上，侧着俯下身，凑到许沐脸旁，跟他一起看，“刚才在湖边发现的，冯叔说它们聚集在岛的另一端。”
许沐：“以前在书上见过，说是已经灭绝了，没想到这里居然有。”
“喜欢吗？”
许沐抖了一下，萤火虫就从他手里飞走了。
他下意识摸了一下耳朵，耳膜还在发麻，刚才那是什么感觉？
许沐一扭头，发现季敛近在咫尺，刚才是贴着自己耳朵说的话？
难怪那么难受。
“怎么了？”季敛一脸无辜，“它都飞走了，怪你哦。”
许沐还在揉耳朵，脑袋不清不楚地随口回应，“飞吧，飞了才好。”
季敛低笑两声，惹得许沐的耳膜又开始震。
真想叫他别笑了，烦人的家伙。
“别揉了。”
季敛突然开口。
“越揉越烫哦。”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