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得好, 拿人的手短。”我和携芳打了个比方,说:“你看我们, 就像是一个圆圈。你帮我, 然后我帮你,但我们互相帮助的大前提是,我得完成我的目标工作。只有我完成了该完成的事情, 你们陛下才会帮我。”

  我叹了口气, 摊手道:“虽然我和他并没有什么金钱交易,更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暗箱操作,但是, 他毕竟是我的甲方。诚然, 应该没有人不想要辱骂甲方,但是辱骂在心里,只有自己知道, 一旦白纸黑字落实到了纸上,这可就分辨不清楚了。”

  携芳:“……”

  携芳说:“什么呀!我又不会把你给卖了……也不会去论坛上发表, 这种东西, 不也只有自己知道吗?”

  我摆手, 十分坚持的说:“不可能。”

  “世事无常啊……”我老神在在的对携芳说:“别说什么天知地知, 你知我知这样的话,一般这样的话一出口,某种程度上, 就已经表明了它的危险系数。总之,我是不会写的。”

  携芳:“……”

  携芳叉腰, 说:“不写就不写!今天请我吃饭!”

  我不动声色的偷瞄了一眼广场中央的琅琊, 心想, 他往那里一站, 今天能不能准时下课,吃的到饭,那都是未知数,答应携芳也没什么不可。于是,我十分爽快的一点头,说:“成!”

  我和携芳在响起的上课铃声中一击掌,随着广场后屋舍长廊中音乐般清脆的风铃声响过,琅琊熟练的从袖中摸出了一只骨哨,抵在唇边一吹,原本三三两两聚集在一道的仙者们,便立刻分散了开来,迅速的找到了各自的位置,排成了一个矩形的方阵。

  我:“……”

  徒留我和锦绣两个缺课数月的小白面面相觑。

  携芳小声提醒我:“站后边,站后边!”

  我赶紧点头,无比听话的往方阵后边站,然而,我的步子还没跑出去几步,便被琅琊远远地点名了——

  琅琊指着我,直接道:“你,站第一个来!”

  我:“……”

  我深呼吸一口气,一派从容的转身,走到了方阵的最前方。

  我在心里宽慰自己,这也没什么,就当自己身后的都不是人,是萝卜白菜,这样算的话,站在第一个,和站在最后一个,其实也没太大的差别。

  锦绣看我走到前面去了,有点茫然,她转头看向携芳,携芳思索片刻,仍旧是认准了,说道:“站后边!”

  锦绣:“……”

  行叭。反正也没人管锦绣,于是她十分顺利的就站到了最后边。

  我在方正的最前方站定,同琅琊面对面。他将我从下到上打量一番,说道:“看样子,颜阙不在,你反倒是过的更加逍遥了?”

  我一脸沉重的摇头,诚恳说道:“子非鱼,焉知鱼乐否。”

  琅琊:“……”

  琅琊冷笑一声,看着我嫌弃道:“按照青霄学宫的宫规,每一位进入青霄学宫的仙者,都有一次进入到神兵阁的机会。但是,能够从里面得到什么,便是各凭本事了。”

  我点点头,认真的问他:“嗯。然后呢?”

  琅琊道:“你错过了。神兵阁只开一次,过期不候。”

  我:“……”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对于别人而言,大概能够称得上是噩耗的消息,我好像并没有太大的感触,只是很麻木的点了点头,说:“哦。”

  琅琊于是又将我打量一番,然后,他欣慰的伸手,拍了拍我的肩。

  我:?

  我感觉到了不妙。

  琅琊抱着手臂,对我身后的方阵道:“老规矩,有什么法器就召什么法器。不过,这一次,你们的对手不是我。”

  “是他。”

  琅琊冲着我抬了抬下巴,淡淡道:“谁把他打趴下,我总评给加分。”

  他想了一想,又补充道:“别的课程,我管不着,至于剑修这一门嘛……就加十分吧。”

  我:“……”

  我静静的听着身后传来一片吸气的声音。

  “那个……”我举手道:“我有一个问题。”

  我问琅琊:“你光说他们把我打趴下了如何如何,那我如果把他们都打趴下了,这要是按人头算,总分得加多少啊?”

  琅琊看着我,道:“你手里连法器都没有,赤手空拳,就那么自信?”

  我说:“诏灵诀都还没念呢,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是两手空空?”

  琅琊点头,说:“行。那索性今天我就来见识见识,你这个地界出了名的混子,到底能召出些什么称手的法器。”

  我心中忽然一动,忍不住微微的笑了笑,说:“倒是有一样,格外心仪,只是不晓得,他肯不肯赏光。”

  琅琊闻言,嗤笑一声,说:“那你就祈祷吧。”

  诏灵诀不难,甚至都不用教,绝大部分人都会,因为它的基础咒文是一样的,且很多东西都要用到诏灵诀。譬如乾坤袋这种必须用品,开启的咒语其实就是变形之后的诏灵诀,同理,各种的小玩意儿,类似于飞行法器,你想要召唤使用它,也必须要用到各种不同变形之后的诏灵诀。召唤不同的东西,诏灵诀自会发生变化,但是基础咒语并不会改变,只是不同的事物有其不同的特点,这特点促成了诏灵诀的千变万化,以及不同诏灵诀施展所需要的灵力和精神力的差异,这些差异只有物件的主人才知道,是以,虽然诏灵诀大差不差,万变不离其宗,但只要主人不将诏灵诀的细节特征告诉旁人,别人便也轻易偷不得东西,就算是真有人天赋异禀,对诏灵诀剖析的格外通透,那物件上也有主人的印记,若是抹去印记,原主人一定会知道,若是不抹去,偷盗者也用不了……若真仔细算,诏灵诀与器物之上的契约,其实可以看做是一个防盗双重保险。

  我是从来也不晓得沧海的诏灵诀的。

  倒不是颜阙告不告诉我的问题,主要是我也不会去问。

  但……现在不知为何,心中就是忽然升起了极为强烈的念头。

  沧海。

  我若要手中执剑,便只要沧海。

  诏灵诀是我全凭感觉来念的,至于施加在诏灵诀上的灵力把控,亦是全部跟随直觉行事。我没有把握,说我念了,沧海就一定会出现,但是……如果他不出现,我大抵是会觉得失落的。

  幸而,他并没有让我失望。

  掌心中忽然生出冰凉的触感,我的手中蓦然一沉,却并不觉得有多重,身随意动的挽袖挥剑,舞出一片幽蓝剑芒之时,亦是灵活自如,不觉得手中握着的,是一把从未触碰驾驭过的神剑,倒像是见着了一位老友,终失而复得。

  这一点,兴许是要感激我身体里的那位不知名大佬的。

  但,若是仔细感知,还是可以发现,沧海对于我的情感,与当时我飘在石殿半空,所感知到的,他对于控制着我身体的另一个人的情感,是有着差别的。

  沧海是一柄很漂亮的剑。

  它通体幽蓝,流光熠熠,线条流畅修长,剑柄处嵌一枚月夜琉璃,灵气逼人,秀丽非常。神剑随主,这世间,确也是寻不出,比沧海更称颜阙的剑了。

  同样,与颜阙相似,沧海也傲娇的紧。

  他在我的手中,分明乖顺听话,却总流露出一种爱屋及乌的施舍情绪来,好似听从我的召唤,是他屈尊降贵了,但我屈指弹一弹剑身,他却又欢喜的很。

  真也算是个磨人的小妖精了。

  我横剑而立,转身向方阵,沉然道:“诸位,请教了。”

  神剑若不出鞘,只会徒落灰尘。虽然我现在,用这斩得神魔,屠过凶兽的神器,来打一群一千多岁的小仙们,也算不得多么给他添锋芒,但至少……不至于让他无用武之地?

  我试着感受沧海的剑灵,问他:“你的主人现在还好吗?”

  沧海嗡鸣一声,自动引我挥剑。我的脑海中忽然便好像生出了一个答案来——“他不开心。”

  片刻之前还晴空万里的天际,瞬息之间堆叠层云,琅琊闪身退出广场范围,捏诀在广场四周筑起结界,看这架势,摆明了是要放任我们这群人,自己在结界之中互殴了。

  我对沧海说:“回去之后,告诉你的主人,我一切都好。所以……请他也一定要养好身体。”

  “我会和他一起去琼州海市,以及未来任何其他的地方。”

  “不论他在青霄学宫,为我留了什么样的惊喜,最后,我都会给他一张,令人满意的答卷。”

  沧海沉默。

  许久,我的脑海中,方才淡淡的浮现出了一句话——

  你好肉麻。

  我:“……”

  我特喵的,明明那么有感情!

  好气啊!气得我又放倒了两个人。

  这一整个方阵里,其实我真正想要观察的,只有君仁和孜孜。

  但偏偏这两个人都滑的很。

  君仁是真的两手空空,什么法器都没召来,在被一名仙者连带着摔倒之后,他就索性再也没有爬起来。孜孜则更是娇弱,一直有意无意的往榆阳的身边帖,最后居然是被忍无可忍的萝生一鞭子撂倒了。

  我:“……”

  榆阳与萝生背靠着背,他一手捏诀,说道:“你何须如此?”

  萝生冷冷道:“反正这一场,结果早已经注定,多她一个,少她一个,差别很大吗?”

  榆阳不动声色,我侧耳倾听,隐隐闻得大海的浪潮之声。只听榆阳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站到最后一个。”

  作者有话说:

  今天穿了一件粉色的卫衣,超级嫩,然后我问我同事,我可爱吗?

  我同事:钙里钙气。

  我:???

  我明明那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