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华仙尊生的好看, 再兼之生生不息的属相,因此他即便是满头白发, 看上去也不会显得苍老憔悴, 反而好像还漂亮的别有一番特色,但实际上,他的白发并不是一件好事, 甚至, 华发于他而言,本身便应该是一件不可能出现,却出现了的, 极其矛盾的事情。

  传说, 《生色》所拥有的轮回之力,可以活死人,肉白骨。试想一下, 这样的功法,连别人的生死都可以逆转, 又怎么可能会让修行者本身生机衰败呢?

  更何况, 天生仙本就与天地同寿, 青春永驻, 就连长一根白头发都不切实际,又怎么可能令青丝如此苍枯呢?

  我设想了一下别人一夜白头的情况,一般无外乎是遭受了重大的打击, 或者是寿元折损过多,但是不管怎么看, 素华仙尊都不是一个会脆弱到一夜白头的人, 至于寿元折损过多, 就更是不太可能——天生仙的寿命本就没有定数, 无尽的一半,仍是不可知,不管怎么说,也不可能会让他变成现在的这幅模样。

  既然这些可能性都不对,那么,究竟还有什么原因,能够让素华仙尊这样的存在,一夕之间,青丝白发呢?

  说来也是有趣,不止是天界,就算是翻遍六界的各色史料,能见到的,也只是关于父神数之不尽的野史,亦或者是关于黎元帝君浩浩汤汤的正史,而在这两个人之间承前启后的素华仙尊,与他相关的字句却实在寥寥,纵使是有心想要去查,所能够查得到的,也只有极为片面的只言片语,宛如人间挂在墙上以供膜拜,却连面目都模糊不清的古旧神像。

  史书上说,素华仙尊诞生之时,万物生发,天地间灵气大盛,带来了无数的祥瑞。

  于是父神找到了这位天地间唯一的同族,将他收为弟子,悉心教养。

  后来,父神羽化,好不容易制定下规则的六界再次割裂,在外相互征伐不说,便是天界内本身,亦是世家斗争不断。那一会儿子的事情,就连我家老头子都还没出生,自然也不可能见证什么,但有时他同我说起他小时候的事情,也不过是七八千年之前,那时候黎元帝君刚称帝不久,六界虽然已经没了什么大乱子,但小乱子还是层出不穷,老头子说,他同我这样大的时候,还是连出门都要小心的,若是自己实力不够强,好好的走在路上,被连面都不曾见过的陌生人杀人夺宝,那也只能自认倒霉。毕竟,规则虽然已经制定好了,但是弱肉强食的原始法则,却还是印刻在那时候每一个人的心底里的,也亏得黎元帝君手段强硬,压得住,要不然,就凭当时的局势,换一个人上位,只怕屁股都还没在帝位上坐热,就已经被人拽下来群起攻之,死无葬身之地了。

  我当年像听故事一样的听老头子讲这些事情,听完了,傻乎乎问一句,说,那素华仙尊呢?素华仙尊不帮他吗?

  “帮他什么?”

  老头子喝一口酒,笑着摇头,说:“素华仙尊从不管六界纷争,就算是外边打到天崩地裂,他也自是封了凝碧仙山,安静过自己的日子。若不是黎元帝君打了几千年的仗,好不容易当上了天帝,软磨硬泡的将人请到了天界,旁人哪里能晓得,素华仙尊在帝座微末之时,还对他有恩呢?这两个人,不管怎么看,都该是毫无瓜葛的样子啊!”

  大概黎元帝君和素华仙尊的这段地下情实在是藏得太好,以至于当初公布他们的婚讯的时候,简直震撼了六界。天界之外的许多小辈,有的甚至连素华仙尊是谁都不知道,更多的,是停留在知道有他那么一号人物,但也仅止于尊号,其余的了解,是半点也没有了。于是,素华仙尊的形象愈加神秘,一神秘,就神秘到了现在。

  可不是么,现在的人,对于素华仙尊的了解,难道不也依旧是仅止于,知道有他这么一号人物吗?

  知道他是地位尊贵的天生仙,知道他是父神的弟子,知道他是帝君的道侣,其余的,关于他的一切,都是空白的。

  我忽然觉得,我不应该这样轻易地就让素华仙尊带走颜阙。

  倒不是说素华仙尊会对颜阙不利,毕竟他本身就不是一个具有攻击性的人。我只是单纯的觉得,颜阙在他的身边,并不轻松快活,也远没有面对天帝时的亲近随意。

  颜阙和素华仙尊之间,就像是隔了一层看不见的膜似得。我无法形容那究竟是什么,但的的确确是能够察觉到那一层隔阂的存在。

  并且,那样刻意保持的距离感,应当是主要来自于颜阙。

  颜阙并不亲近素华仙尊。

  为什么呢?

  分明颜阙自己也说过,他小的时候,魂魄不稳,一直都是素华仙尊和长亭在照顾他。

  按照颜阙的性格,不应该会对这样一个亲近的长辈,努力的敬而远之啊!

  我打开了当初颜阙设下的禁制,用力推开了小黑屋的门,不无感慨的心想,原来素来最爱夸自己清白透明的天界,方才是水最深最混的地方。还真是……光有多亮,影就有多长。

  在这样的“仙境”里,住着的神仙们,当真有过得快活的吗?

  我十分深沉的问锦绣道:“你在这里,过得快乐吗?”

  正手捧话本,披头散发坐在床上哭的双眼红肿的锦绣:“……”

  锦绣泪眼朦胧,抬头看着我,哽咽道:“她死了。”

  我:“?”

  锦绣捧着书,憔悴的提醒我:“她在他娶白柔的那天晚上就已经死了,嘤嘤嘤!”

  我:“……”

  我听得松了一口气,心想,没事,这姑娘充其量只是看书看傻了,入戏太深。

  果然,这世上没有人能逃得过虐文的洗脑荼毒,一旦沉浸在那些话本子里了,谁还每天有事没事的倒腾事情啊?

  我对锦绣的表现感到欣慰,于是我安慰她,说:“没事。虽说人死如灯灭,但是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还能重生。你节哀。”

  锦绣:“……”

  锦绣扬起脸来,四十五度仰望天花板,仿佛这样眼泪就不会落下。她的嘴里喃喃的念叨着什么诸如“而今才道当时错”“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春未绿,鬓先丝,人间别久不成悲”“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念着念着,时而发出一声痴笑,直听得我毛骨悚然,牙齿都酸软了,简直要怀疑自己,是否在什么时候,也用心生给她洗了脑,结果一个不留心,用力过猛,直接把人洗成了个傻子。

  实在是忍无可忍之下,我打断了锦绣,说:“停下,停下!你要是真想背诗,有本事背全文!东一句,西一句,连都连不起来,有什么意思?”

  正呢喃到了“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的锦绣:“……”

  她抬袖擦一把眼泪,猛地站了起来,摇摇欲坠的责问我:“你怎么可以,这么的,冷漠?”

  我:“……”

  我还来不及说话,只听锦绣苍凉一笑,好像早看透了什么一样,一个人自言自语道:“是了,事到如今,我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呢?你给我这些书,是想要给我警告!”

  我抬头,茫然的看着她:“……?”

  锦绣:“慕容xx诛杀了苏茉全家,东方x为了青梅竹马的表妹杀了怀孕的许诺,夜xx为了他的白月光白柔,三天两头的惩罚瑜儿,不是禁足关起来,就是罚她一跪一整晚,还把她拼了性命生下来的孩子送给白柔养……你是想要警告我什么吗,重明殿下?你是要让我安分守己,以保全族人,还是想借此讽刺我的痴心妄想?是啊!颜阙和白柔一样,无法生育,你是想要对我做什么吗!你太可怕了!”

  我:“……”

  我的心里有无数句妈卖批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想,玉诚现在精神失常,可能也不全是因为我的原因。

  我严重怀疑,他们全家的脑子都不太好。众所周知,精神问题大概率是会遗传的。

  “行了,闭嘴吧!”我被锦绣嚎的脑仁疼,实在是半句也不想和她多废话了,直接了当道:“你到底想不想出去?想离开,就赶紧收拾东西走,不想离开,你就继续在这里呆着吧!”

  锦绣:“……”

  锦绣定格了好一会儿,方才傻愣愣的说道:“你……要放我离开?”

  我:“……”

  我还来不及说话,便听锦绣自己接了下去,她恍然大悟的说道:“我知道了!打一棍子,给一颗甜枣。尝到了些甜头之后,下一次更疼!”

  我:“……”

  我被锦绣给气笑了。

  “打一棍子给一颗甜枣?”我简直无语了。我问锦绣:“你以为是在训狗吗?”

  锦绣喃喃:“训狗有训狗的方法……你终于说出你的真心话了吗?”

  我:“……”

  我果断的转身,多一句话也不想再和她说了。却没想到,锦绣一咬牙,竟是直接向我冲了过来,一把抱住我,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的放声哭道:“你不要这样对我,不要伤害我的家人,我会听你的话的!真的!你放过他们吧!就算你也要把我的孩子……呜呜,你让我抱一抱,再把他带走,可以吗?”

  我:“……”

  感受着背后衣服上眼泪鼻涕所带来的湿濡之意,我只觉得,真正应该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痛哭流涕的人,是我。

  怪我手贱,当初给玉锦绣看什么渣贱文学呢?

  就凭她的脑子,这是直接看疯魔了啊!

  作者有话说:

  其实小明的怀疑并没有错,因为他并不能很好的控制心生,所以他并不仅仅是不能够“心想事成”,就连平时说话做事,也并不能意识到,自己其实会无形的对别人产生影响。

  但这样的催眠效果不是无时无刻的,只有他心情不爽,或者潜意识想让那个人听自己的话的时候,才会不自觉的施展。

  比如,他当时让锦绣好好看那些话本,于是锦绣就沉浸入话本里了,并且认为小明在暗示她什么,在这样的自我催眠和暗示之下,(尤其还过了几个月,这几个月里,她就只能一个人在小房间里,没有人和她交流,沉浸在话本里)已经让她完全相信了自己现在的想法。

  所以,她不是装的,智商也没小明想的那么低,她只是……进入到了一种,被催眠的,自我的世界里。

  顺便,祝我明天考试蒙的全对,考的全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