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颜阙犹豫了好一会儿, 终于还是和我妥协了。

  他说:“我的魂魄,不太稳定。”

  “所以……”

  他咬了咬嘴唇, 颇有点自暴自弃随便我了的感觉, 说道:“我在藏魂棺里面躺了两个多月,昨天……刚醒。”

  “藏魂棺?”

  我皱了皱眉,说:“藏魂棺……我好像, 有点印象?”

  在我身体里的那个存在逐渐苏醒之后, 我的脑子里也会莫名多出来很多我以前所不知道的知识和概念。一般我也不会去想自己到底知道了哪些东西,毕竟有时候刻意去想了,反而会一片空白, 只有等恰好遇上的时候, 那些知识才会涌现出来。

  藏魂棺。藏者,是秋收冬藏的藏。

  传说,在北域极渊下的最深处, 一片黑暗永夜之中,曾养出了一块, 整整有一人多高, 两人合抱那样大的白玉。北域风雪严酷, 常年不见天光, 于是这白玉便也是如冰似雪,寒气逼人,寻常人碰上一碰都要被冻伤皮肤, 却又偏偏有着收固镇定魂魄的奇用。

  白玉被发现之后,父神亲自将它雕琢打凿成了一口形似棺材的养魂宝物——这倒不是因为父神的恶趣味, 而是养魂须得完全封闭, 所以若有人要在藏魂棺中养魂, 就必须把盖子盖上, 于是,那白玉便更像是个棺材了。久而久之,藏魂棺也就因此而得名。

  藏魂棺对于魂魄有损之人而言,固然是一记灵药。但它本质上,却也是一记猛药。

  六界魂魄有损者并不是一个小数目,但绝大部分都是自己养养就能养得好,剩下的小部分,纵使受魂魄动荡的折磨,也不敢轻易想到藏魂棺。

  “灵药”,不是谁都能够说用就用的。

  一入藏魂棺,便需忍受如同寒冰炼狱一般的痛苦,即使陷入沉眠也无用。因为行的是修复魂魄之事,所以,沉眠之后,魂魄所能够感知到的痛苦,反而会比清醒时更甚。

  ——越是耐得住疼,藏魂棺的效果便越好。

  经年以来,受魂魄动荡之苦想要求助于藏魂棺之人并不在少数,但当他们尝试过了藏魂棺之后,有超过九成的人,全都选择了放弃。

  一来,藏魂棺并不是进去一躺就能好的。它再是神物,那也需要疗程。

  二来,在藏魂棺中养魂,过程实在是太过于痛苦了。

  三来……便是那九成多的人,全都惧于前两条。

  除非病入膏肓,除了藏魂棺外再无法可医,否则,没有人愿意尝试那样的痛苦。

  “说没有人,也未免有些过头了。”

  颜阙说:“养固魂魄不是简单的事情,耗时长久,且投入巨大。在一定程度上,藏魂棺是一条捷径。虽然受罪了些,但却省时又省力。”

  在藏魂棺中沉眠,身体便会如同被冰封一般,除了维持生命之外一切凝固,也难怪颜阙脖子上的伤过了两个月,竟然才像是只过了几天的样子。

  我问颜阙:“你的魂魄为何会如此动荡?”

  颜阙摇了摇头,说:“这是天生的。”

  “我小的时候,身体很差,稍微有一点惊动,便会心神虚弱。”

  “所以,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都住在凝碧仙山。素华仙尊与长亭,一直都守在我的身边照顾我……”

  颜阙说:“后来,大约是年纪大一些了,身体也好了起来,轻易就没有什么事情了。况且,天生仙的魂魄与元神很重要,所以我们自己有一套巩固魂魄的心法,于魂魄之道,比其他任何一族都小心谨慎,所以,多年以来,我也没有再伤到过魂魄。”

  “那你现在……”

  我的心中忽然一沉,手心里一阵发冷。我说:“是因为……之前的,魂契吗?”

  颜阙:“……”

  颜阙其实一直都还是有些避讳抗拒魂契那件事情的。但是我已经问出了口,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不情不愿的承认。

  “虽然都说,魂契可结不可解。但其实,也不是不可解。”

  “只是……”

  我接着他的话,说:“只是,对结契者的魂魄伤害极大。对吗?”

  颜阙紧抿着唇,微微点了点头。

  ……先前的那些事情,提起来丢人。

  颜阙就算是再喜欢我,也总还是要脸的。

  想想当时,他自己巴巴的贴上来,连魂契都用上了,成日患得患失的,结果我只是同人见了一面,就神思恍惚,在梦境的作用下,差点连魂契都断掉了。

  虽然最终我及时清醒了过来,并没有酿成无法挽回的火葬场,但是抛开魂契反噬等等一系列不提,那件事情对于颜阙来说,真就像是狠狠一记耳光,打脸打的生疼,先前在一起的半年时光,好似全都是一场讽刺的戏,嘲弄着他与天意作对的狂妄。

  颜阙现在想到那一会儿的事情,还是觉得气,气得牙痒的那一种。他掐我说:“我这辈子都没有那样丢人过。”

  我抱着颜阙,随便他掐,只是我盯颜阙头上那睡得微微松散的发髻久了,莫名就觉得那条原本还觉得好看的朱红洒金发带不好看了。——它似乎有些太顽固了。

  于是,我伸手,抽掉了颜阙头顶的发带,那原本就不太稳妥的发髻受此重创,一下子散落了开来,乌黑的长发垂了一肩头,世上最好的锦缎也不及它的漂亮,竟是生生将原本便有些褶皱的赭红色圆领袍,压得愈加黯淡了。

  我本能的吞了口口水,尽量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找话问颜阙说:“你一离开藏魂棺,你就来找我了吗?”

  颜阙低低的说:“嗯。”

  “那,你……”

  我努力把视线从颜阙的身上移开。我问:“那,你魂魄上的伤……”

  颜阙抬头,捏着我的下巴,然后堵住了我的嘴。

  于是,我就这样,没有反抗的……被颜阙扑倒了。

  “藏魂棺的效果很好……”

  颜阙垂眸解着我的衣带,说:“慢慢养,只要近期别再受伤就好。”

  “哦。”我说:“姑且先听你这样说。”

  “呵呵……”

  颜阙低头,咬我的耳朵,他笑着说:“我已经这样不值得信任了吗?”

  “嗯。”我抱着颜阙,翻了个身,说:“你应该对自己有点深刻的认知。”

  …………

  摸着良心说实话,我感觉我和颜阙在石殿里的日子过得有点荒/淫。

  是的。这已经不是纵欲不纵欲的问题了。就算是再纵欲的人,他也不可能没有任何一点的正经事情要做。而我和颜阙……就目前来说,是真的没别的事情需要操心。

  人一旦完全将别的事情抛诸脑后,羞耻心仿佛也会直线下跌。我和颜阙真就是醒了就做,做累了就抱在一起睡,睡醒了继续。……我原本也没想这样,但颜阙说起骚话来套路层出不穷,直说的我脸红心跳,气血上涌,我实在是招架不住他。也不知道他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我觉得,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终于,在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我义正言辞的和颜阙说:“任何事情都不能太过。就像吃一道菜总会吃腻,需要有间隔的品尝一样。我们这样……有点伤身。”

  颜阙:“……”

  颜阙诚恳的问我:“你确定,你要在干我的时候说这样的话吗?”

  我:“……”

  我痛心疾首和他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真的!我发誓!”

  颜阙:“……”

  ……

  事实证明,我是一个有自制力的人。

  换好不知道换了第几回的被褥之后,我终于想起来问颜阙:“你怎么准备这么多被褥?你是不是早有预谋?”

  颜阙赤着脚,全身上下就穿了一件宽松的玄色绸制中衣。他踩在旁边铺开来的一张厚实的地毯上,手里面拿着一本不知道是什么内容的话本子,一边看,一边沿着毯子的边沿散步。我忍不住去看他陷在羊毛毯中的双足,颜阙的脚腕纤细,一手就可以握住,足背上的皮肤白皙且薄,上面可以看见浅色的血管,他的脚趾修长,指甲盖却又圆润饱满,舒服到极致的时候,它们会情难自禁的蜷起来,实在是可爱的不得了。

  颜阙停住脚步,在地毯上就地跪坐了下来。

  他冲我招了招手。

  我走过去,问他:“怎么了?”

  “没事。”颜阙往我怀里一靠,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看书。他说:“我只是觉得冤枉。我要和你做,哪里还需要预谋?”

  “勾勾手指你就过来了。”

  我:“……”

  我搂住颜阙,探头去看颜阙手里的话本子,问:“你在看什么呀?”

  颜阙神情平静道:“这本现在刚好讲到小黑屋。”

  我:“……”

  我一身正气的说:“哦。你看的这些,它们内容都,都不健康!”

  颜阙不搭理我的话,只是微微偏头,看着我,问:“你现在,算是被关了小黑屋吗?”

  我:“……”

  我偷摸着瞄了一眼我手腕上那虽然拉的很长,但的的确确是存在着的锁链,说:“嗯……应该,算是?”

  “不过,”我想,“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比我这个再更加幸福的小黑屋了吧?”

  作者有话说:

  下章小明应该就可以出去了???

  从下周开始可能会请假(日更是不太可能),毕竟我再咸鱼也要最后半个月好好刷题。

  当然,或许不会长时间消失不见,但是可能会变短小(虽然我现在也不长……)。

  反正,一切皆有可能,我也确定不了。总之,还在看的小姐姐们,谢谢你们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