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凌枫轻笑了一声。
江黎恍惚了一阵，才意识到晏凌枫是在故意吓唬自己。
“你骗我？”江黎觉得不可思议，毕竟晏凌枫不管怎么看都不是会开玩笑的人。
但晏凌枫确实这样做了，且丝毫不觉得羞愧，甚至笑容又深了几分，看起来格外气人。
但他一开口，声音温柔地让江黎不知如何回答：“别怕，有我在。”
江黎低下眸子，忽然问了一句：“你不在乎吗？”
“什么？”晏凌枫笑着问他。
江黎抬眼，环顾四周，确保没人后，才小声道：“我是人鱼，你不在乎吗？”
其实是在乎的，晏凌枫想，但好像又没那么在乎。
至于在乎什么，不在乎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
晏凌枫没有立刻回答，江黎却已经在心里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晏凌枫不在乎。
不然为什么不问他，不仅不问他，还跟恋人一样坐在旁边看他吃蛋糕，甚至还有心情欺负他。
跟恋人一样，不正是晏凌枫的工作吗？
江黎忽生出丝失落来。
表面看上去，晏凌枫温柔善良有耐心，又靠谱又大方。
但实际上，这只是晏凌枫的工作，不是真正的晏凌枫。
他根本一点都不了解晏凌枫。
想到这里，江黎不由得叹了口气，但抬头对上晏凌枫询问的目光时，他还是忍不住咧嘴笑了笑。
虽然他一点都不了解真正的晏凌枫，但现在的晏凌枫真的很好。
而且从某种意义上说，晏凌枫不在乎他人鱼的身份，未免不是件好事。
青年的笑容很灿烂，猝不及防的绽放，让晏凌枫酝酿好久的说辞，一瞬间忘了个精光。
浅浅一笑作为回应时，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也许这样就好。
江黎还想说些什么，但晏凌枫被副导演叫去商量后续节目安排了。
江黎在厨房冰箱里刨零食，还没拿完，节目组的摄影师大哥就来通知他，今晚不工作。
不工作？江黎的眸子亮了亮，但摄影师似乎还要通知别人，没具体说，就直接转身走了。
——
虽然晏凌枫表面上说没关系，但显然曲渊和韩慈的离开还是对节目组的拍摄带来了很大的影响，晏凌枫一直忙到很晚，才回到两人的卧室。
屋内的灯还没有关。
意识到江黎在等自己，晏凌枫的唇角微扬，缓缓推开了门。
江黎确实没有睡觉，但却不是在等他。
他紧张兮兮地坐在桌前，紧盯着手边的麻将，瞧见晏凌枫进来，也只是微微一笑，又再度垂下来眸子。
直到坐在他身旁的顾念无精打采地打出一张牌，江黎才扬起唇，灿烂地笑道：“糊了！”
顾念的哀怨声当即响起，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司何和贺凯云的吁叹。
“还说你是新手，赢了一晚上了，哪有这样的新手。”
“江哥就是牛，甘拜下风。”
顾念一脸怨气地站起身来，这才看到站在门口的晏凌枫，她尴尬地挥手，跟晏凌枫打招呼。
“今晚不是休息嘛，闲的没事，就过来玩了，晏总不会介意吧。”
晏凌枫微微垂下眸子，看了眼凌乱的桌面，眉头蹙起，却只是道：“别带坏江黎。”
此话一出，江黎却皱了皱眉。
现在不是下班时间吗？晏凌枫为什么还在关心他？
但其他人都习以为常。
“没赌，没赌。”司何摆手澄清，“主要是没事干，节目组又不让出去。”
贺凯云瞧了一眼，连忙道：“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先回去了。”
顾念秒懂，也附和道：“你们早点休息，先走了先走了。”
三人立刻跑路，偌大的房间瞬间只剩下江黎和晏凌枫两人。
隔着凌乱的麻将桌，江黎打量起晏凌枫一脸疲惫的模样，这才想起他休息的时候，晏凌枫没有休息。
不仅没休息，还一直工作到现在，连晚饭都没来得及吃。
江黎有些同情晏凌枫，原来不只是他这样的打工人鱼会忙地团团转，像晏凌枫这样的老板也会。
也难怪晏凌枫刚刚还在关心他，想必是忙晕了，都忘记今晚可以不工作的事情了。
于是江黎小心提醒：“好好休息一下吧。”
晏凌枫却微微蹙眉，轻嗯了一声，转而扔下西装，进了浴室。
花洒下，晏凌枫的呼吸有些重。
温热的水顺着皮肤流下，舒服的触感让晏凌枫本有些浑噩的头脑微微清醒了些，却也放大了心底那点烦闷。
又或者是失落。
江黎没有等他，甚至一点都不关心他。
他连晚饭都没吃，因为曲渊的事情一直忙到现在，可江黎却在和顾念那些家伙打麻将，笑得那么开心……他们关系一定很好。
不像他，古板木讷，不懂得娱乐。
要不是工作原因，江黎一定会对他这样的人不屑一顾吧。
等等，工作原因……
江黎的那些好，那些关心，那些撒娇卖萌，不会都是因为工作吧。
其实江黎一点都不喜欢他？
晏凌枫冲澡很快，半湿着头发赶出来，却没看见江黎。
这倒让他松了口气，急于验证心中的想法，晏凌枫也出门朝节目组要回了私人手机。
手机里有他和江黎签订的合同备份。
晏凌枫回忆着大概位置，很快翻到了他想看的内容——
【还请在工作时间努力扮演恋人身份。考虑到工作的特殊性，具体工作时间视情况而定，包括但不限于节目录制过程，身处瞩目的公众场合下……】
视情况而定。
晏凌枫苦恼地捏了捏眉心，对合同感到深深的无力。
他不知道江黎的标准是什么，不知道江黎的工作时间是什么时间。
也就是说，江黎的那些关心，那种喜欢，到底是真是假，他都不知道。
要是早点发现就好了。
晏凌枫深深叹了口气，本以为是江黎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可现在看来，反倒是他晏凌枫深陷其中。
他好像是挺喜欢江黎的。
不然为什么在得知曲渊没有给解药时，要求曲渊不告诉江黎？
他当时在想什么。
他想江黎其实可以不用压抑对他的喜欢，想他说过的话会让江黎伤心，想即刻出现在江黎面前，告诉他，无论江黎想怎么样都好。
他，晏凌枫喜欢江黎。
但那时的所作所为几乎是下意识的，直到此刻晏凌枫才意识到，原来在不到一个星期的相处下，他的心情宛如过山车一般七上八下了好一阵后，就不可救药地喜欢上了江黎。
甚至，是因为误会喜欢上的。
晏凌枫的笑带了几分苦。
他将手机还给节目组，却犹犹豫豫不想回卧室，正踌躇时，身后传来江黎的声音。
“哥哥？”江黎找了一圈才找到晏凌枫，看见他站在摄影棚前兀自苦恼，心底的同情更深了几分：“你还没吃饭，我给你煮了面，要来吃一点吗？”
晏凌枫回眸，对上青年的清澈眸子，浅浅道：“好。”
面虽然是江黎煮的，但其实大部分工作都是摄影组的大哥帮忙完成的。
江黎只是负责把面放进水里，等摄影组的大哥说好了，再把面捞出来。
其实江黎本来是不好意思说是自己煮的面，但摄影组大哥却一定要求：“你们小两口的事情，不用算上我，是你想帮他煮面的，我就简单搭了把手，功劳肯定是你的。而且晏总肯定希望是你煮的面。”
听到摄影大哥这句话时，江黎本还觉得不信，毕竟今晚不上班，晏凌枫不需要扮演情人，肯定不会觉得开心。
现在看来果真如此，江黎想着，却不由得更敬佩晏凌枫了。
不愧是影帝啊，收放自如，当真厉害。
他跟着晏凌枫进了餐厅。
晏凌枫吃饭慢条斯理，带着股天生的贵气和优雅，只是吃个面条，却能吃出大餐的高级感来，让江黎不由得看呆了眼。
这样一幅画面实在赏心悦目，本来已经困了的江黎此刻却有些挪不动脚了。
晏凌枫的眉毛很深，瞳孔也深，皮肤不算白皙，却也格外健康好看。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握着筷子，游刃有余地像个驰骋沙场的将军。
但此刻晏凌枫心底却是五味杂陈。
眼巴巴地看着他做什么……
直到晏凌枫很不是滋味地吃完了饭，江黎才意识到自己居然盯着晏凌枫这么久。
他尴尬地摸摸鼻尖，随意找话题道：“好吃吗？”
晏凌枫的眸子深了深，他慢条斯理地从一旁抽出餐巾纸擦着嘴角，突然听到江黎问话，犹豫地点了点头。
又反问道：“你也饿了？”
江黎连连摆手，笑道：“我们去睡觉吧哥哥。”
现在已经很晚了。
晏凌枫也点了点头，两人相对无言地走回卧室，沉默地洗漱，沉默地铺床。
直到江黎开始解衬衫的扣子，晏凌枫才打破了沉默：“做什么？”
他的声音有些紧张。
江黎愣了愣，看见晏凌枫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才想起自己穿的是晏凌枫的衣服，他恍然大悟：“我明天洗干净了还你。”
晏凌枫不明所以地嗯了一声，江黎就又开始解扣子。
但下一秒，晏凌枫还是阻止了他：“你干什么？”
江黎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手，不确定地说：“我在脱衣服。”
“我知道你在脱……”晏凌枫的声音顿了顿，转了话头，“你在别人面前，也随便脱衣服吗？”
江黎不理解，但还是如实回答了晏凌枫的问题：“只在哥哥面前脱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