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云一下心虚, “我的意思是，我跟陌然关系很好，我俩在学校就是这样互相照顾, 我——”
不对，这解释有点不自然。
“我是说, 我跟陌然, 我俩是好哥们，好哥们之间互相照顾一下没什么。”
乔云说得有气无力, 语速悠缓。
叶芝玫眨巴眨巴眼：“乔云，我没说啥啊，你解释这么多，不累么。”
乔云顿时把嘴唇抿成一条线, 视线闪避躲开。
“也是。”他脑子转过来了, “我就是担心老爸，老爸离了你不行。”
“嗯？”叶芝玫不动声色。
乔云点头：“嗯。”
老妈叶芝玫是C市有名的叶氏大小姐, 大学时期便接手了叶家产业, 一边学习一边经营。
后来跟乔氏合作，她认识了当时还是乔氏少爷的老爸。
两个人王八看绿豆，看对了眼, 大学就把婚结了, 老妈就带着叶氏产业嫁进乔家。
那时候老妈也跟自己现在差不多的年纪，乔云就以为老妈在感情方面会很开明。
可现在看来，她好像懂不起。
“老妈，我发现了，乔氏集团能有今天的成功, 一半功劳来自老妈，所以你得回去, 至少要把分公司的事办妥。”说不清楚那个，乔云换了个说法。
叶芝玫一直没说话。
乔云往被子里缩：“你别这样看我，生病很丑。”
叶芝玫叹气：“没有，妈妈在想你说的话，小云云长大了。”
“……”
其实乔云说得对，叶芝玫也在烦心公司的事。
因为许志明偷税漏税，导致乔氏集团整个陷入被调查状态，B事分公司更是调查的重点对象。
她担心乔云担不了这事，才忙完总公司就立刻飞来分公司。
分公司乱得像一团粥，可乔云三天没有上班。
这三天，叶芝玫为了找乔云已经将公司的事扔在一边，再这样下去，分公司的财务将直接影响总公司资金周转。
可乔云现在的样子——
“我能相信陌然么。”叶芝玫说，“我看他的样子，好像撑不住了。”
乔云唇线紧抿，他知道，他知道陌然不会丢下他。
早在这件事发生之前，乔云就已经彻底相信陌然。
那天要不是许小飞出现，乔云是打算在生日那天拿下陌然，确定两人关系。
可许小飞的事来得猝不及防。
所以才会在许小飞要丢掉项链时，乔云脑子几近崩溃。
那是陌然的项链，对陌然很重要，对乔云更重要。
乔云已经把那条项链定义为信物，陌然送给他的定情之物。
他必须要拿回来。
“妈。”乔云望着叶芝玫，“陌然撑得住，他也愿意。”
这话说得很小声，叶芝玫能隐隐感觉到乔云苍白的嘴唇蕴着笑意。
这一刻她心颤了一下。
乔云又问她：“妈，你觉得陌然怎样，能行么。”
心更是颤上加颤，叶芝玫十指弯曲，“什，什么怎么样。”
乔云微微扬笑：“照顾我，怎么样，想什么呢。”
叶芝玫：“……”
“好啦。”乔云试探的目的达到，转而说，“我之前接手财务经理，短短半个月就忙得焦头烂额，你回去有你忙的，我这边不用担心。”
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响，是陌然和陆小曼买了吃的回来。
叶芝玫想问乔云的话，在这时候不合适谈起。
她看到，乔云在陌然进来的时候，他笑了。
不像刚才挤出的微笑，乔云这次笑得很自然，苍白的嘴唇竟然有了喜悦？
叶芝玫怀疑自己的眼睛，还特地眨了一下。
没错，自己儿子自己太了解，乔云是真的在笑。
在看着陌然笑。
乔云也确实在笑，他在心里笑骂陌然——
傻逼，搞得比他还憔悴，要这样子回C大，校颜榜第一第二都保不住。
陌然和他对视了片刻，抿着唇线走近病床。
但他没找乔云，他找了叶芝玫。
“阿姨，您吃点东西。”
叶芝玫还没从乔云的反应里拔出，乔云就先叫了起来。
“我，陌然，我也要吃。”
陌然眼睑一拢：“等一下。”
他回头就端一碗粥，边搅又边赶回床边：“我问过医生，你刚醒，只能吃点流食恢复体力，我知道你不爱吃清粥，但没办法，你忍忍。”
“好啊。”乔云答应得脆生生的。
叶芝玫更愣了。
刚说话还有气无力，这声“好啊”一点不像个病人。
仔细听还有点，撒娇的味儿？
叶芝玫凌乱了，让她捋捋，心里那股奇怪越来越浓。
“你们的友情，还挺好？”她这话是问乔云，也是问陌然。
两个人顿了一下。
乔云醒来，陌然还很高兴，没从之前的兴奋无措里恢复正常。
“喔，小曼，阿姨也需要一碗。”
“好的师哥。”
乔云“噗”了一声。
什么跟什么呀，叶芝玫搞不懂现在的年轻人，“那个，粥我就不喝了，陌然，阿姨有事回公司一趟，乔云就暂时拜托你，我忙完就赶回来。”
“好，阿姨你慢慢忙——”
“妈你不用那么快——”
陌然和乔云异口同意。
这给叶芝玫一种——自己插在两孩子中间，有点不大对劲的多余感。
她有点确定了，自己儿子弯了？
不不不，不可能。
仅两秒挣扎，叶芝玫笃定乔云不可能弯，“兄弟感情好是好事，乔云，你说陌然也念C大。”
“嗯。”乔云好像无药而愈，粥都还没喝一口，气儿就回上了。
行吧，叶芝玫得好好琢磨，儿子好了再说。
她叫了声“陌然”，示意陌然跟她出来一下。
站在病房门口，她不说话，用一个董事长的审视目光打量陌然足足一分钟。
陌然只是在对她微笑。
“你们。”叶芝玫开口了，“算了，你们都还小，也许再大一点，会发现有些事是错的。”
只要是关于和乔云的感情问题，陌然就特敏感。
他懂了，“没有的阿姨，我们成年了。”
“……”叶芝玫嘴角抽抽，“噢，你在向我说明什么。”
陌然摇头：“不是，是时间会跟你说明什么。”
高手之间的对决永远在于看破不说破，叶芝玫感受到了眼前这个大男孩不小的压力。
其实陌然也不是特别有把握，但他知道，他今天要退一步，以后半步都进不了。
僵持了大概五分钟，乔云懒懒叫了一声“妈——”
叶芝玫和陌然视线错开，“我马上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嗯。”乔云微笑。
“还有，这几天我会留在B市处理许志明的事，一有空就来看你。”说到这，她视线下意识瞄了眼陌然。
陌然含蓄莞尔。
叶芝玫续道：“许小飞的事我会追究到底，你们两个，别插手了。”
-
陆小曼送叶芝玫离开，给师哥留下他想要的时间。
房门关上的刹那，陌然怔在原地看着乔云。
刚才的笑也慢慢敛去，痛又重新袭了上来。
是乔云用缠着绷带的手冲他招招，傻，显得可爱，陌然才终于忍不住冲了过去。
“等等。”
绷带手挡在两片唇之间，乔云眨了下眼：“我妈走了，你就疯了？”
陌然点头，眼泪从他眼睛里流下来，流在绷带手上。
乔云又就着那块儿擦陌然脸，“哎呀呀，哭啥啊，多大的人了，羞不羞，别哭了别哭了。”
这是他第二次看到陌然哭，这次比上次哭得还厉害，“小媳妇是不是，你要承认你是我小媳妇，我就让你在我怀里哭。”
陌然破涕为笑，又秒变严肃：“乔云，不过就是一条项链，你为项链拼命，知不知道是在要我的命。”
“什么呀。”乔云放下手，心虚撇开视线。
陌然捧着他脸，轻轻掰正，“你别躲，你明明听得懂我的意思，如果你出事，我永远不可能原谅自己，你是要我背负一辈子的愧疚活在你乔云的阴影里？”
乔云微怔。
那么关键的时刻，他哪里能想这么多，他只想拿回项链。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和许小飞抗争的时候，陌然同样经历着神经被刀划，心尖被拉扯的崩溃。
乔云的手机被许小飞踩碎了屏，但其他部件完好，电话也在接通状态。乔云在巷子里发生的所有事情，都通过那部碎屏手机传到陌然耳里。
要不是其中一个混混说出了一联超市旁的小巷子，陌然还在发了疯的满大街找。
他也崩溃了。
现在能不重重警告乔云么，以后要再发生一次，陌然估计就要把命拿过去。
他不允许这样的事再发生一次。
可是乔云问他：“陌然，你从电话里听到我，帅不帅？”
陌然红着眼，愣住的样子特别傻。
“说啊，我帅不帅。”乔云用绷带手戳了戳陌然下巴上的胡茬，贼有男人味。
陌然点头：“帅。”
乔云忍笑：“那我好不好。”
陌然又是点头：“好。”
“那你爱不爱我。”
一滴泪唰地从陌然眼眶滚出，“爱。”
可乔云接着说：“想得美，我不爱你。”
脑瓜子瞬间嗡嗡的，陌然还没反应过来，他脖子就被绷带手勾住，身子陷泥般下沉——
粘胶的嘴就被乔云抬颌堵上。
一道雷之后的一颗糖，陌然心脏骤然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