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岚搅搅杯子中的冰块, 眉眼之中的笑意淡了几分,嘴角还是带着上扬的弧度。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你怎么天天带着。”

  宋星也微微一笑,“就是说, 你找我就是为了这个吗?”随后宋星的嘴角压了下来,“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瞒着我?和宋钺有关吗?”

  迦岚就知道瞒不过宋星,可的确,他也没有义务告知宋星。

  他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说:“你想太多了, 宋星。”迦岚抬起头, 碧色带着深沉望着宋星, 眼底仿佛是有浅浅的金色磷光。

  宋星没有追问下去,他的焦糖奶茶里的大量冰块慢慢融化成了圆球形状,半边浸在奶黑色的甜香奶茶里,宋星拿着吸管把冰块分别一个个的都压了进去, 不一会,又因为浮力而漂了上来。

  可宋星不放弃地尝试,最后还是放弃了,他喝了一大口, 淡淡的奶渍挂在嘴角。“行。我相信你。”宋星重新扬起玩世不恭的模样,问:“来都来了, 要不去剧场看看。”

  迦岚放下茶杯, 也说:好。

  宋星他们正在拍那种一雄一雌的玛丽苏爱情喜剧, 深受广大雌虫喜爱,现在剧目已经演到, 雌虫告白的戏码了。

  迦岚坐在阳伞下面看了一会, 觉得还是他和塞因的故事比较甜。

  不过——

  的确, 塞因没有和他告白过, 想想就觉得有些可惜。

  但要是说床上的话,但他的确从塞因口中听到了很多声含羞的喜欢,但那怎么能做数呢!

  还是惋惜。

  宋星演技一般,但胜在他童星出道,样貌也不错,所以不管他拍什么都有虫买账。剧组里耍大牌也会被当作真性情。

  这边他收了一场戏之后,便躲进了遮阳伞下。“怎么样,有兴趣吗?”

  迦岚摇摇头,拒绝了宋星:“要是要和别的雌虫拉拉扯扯的话,我觉得还是没什么必要。行了看也看了,我也该回去了。”迦岚插兜,手指轻轻触碰过早上谢璟给他的名片,要不明天去增加一下父子情吧。

  宋星看着迦岚的身影在视野中变得越来越小,他也收回了脸上的笑,赶紧打了一个电话给宋钺,但是那边已经是忙音了。

  他皱着眉,旁的虫还以为是宋星心情不好,也不敢来问,只有宋星的助理给他送了杯柠檬水,也只是被放在了一边,碰也没有碰。

  他也只是给宋钺发了一个消息:哥,你最近有没有遇上什么事。

  *

  宋钺的实验室,休息室的大门被谢璟大力的踹开,他的脸上还带着醉酒后的微醺,脸上的红晕几乎要和他的头发连成一片。

  但是他的眼神还是和一样清明。

  巨大的响声引起了宋钺和沈也注意。

  沈也嘲讽地哼了一声,眼神冷冷的落在了宋钺身上:“你不是告诉我他不在吗?真好,连起伙来骗我是吗?有意思吗?谢璟。”沈也很少用这样带着明显情绪的字眼来称呼谢璟。

  宋钺想要解释,但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想说,不是这样的。

  他不是故意让谢璟出现在这儿的,谢璟只是喝醉过来休息一宿而已。

  “我都听到了。”谢璟撑在门框上,他身体还是很疲倦,刚才那撞开门的力气也是憋了很久才使出来的。

  “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谢璟不苟言笑,眼眸不停地在宋钺和沈也之间流转着。

  而沈也也在不停地打量着宋钺和谢璟,仿佛做错了事情的是他们一样。

  “不、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的。”宋钺痛苦地皱着眉,也无法阻止两虫之间剑拔弩张的氛围。

  “沈也,谢璟刚才喝醉了。”

  “谢璟...”宋钺的近乎是哀求地一样的想要谢璟照着他的话语说下去。

  谢璟看了宋钺一眼。

  让宋钺觉得好生冰冷。

  “沈也,这么多年,你还是没变,还是这么地自私自利。”

  “谢璟,你又好到哪里去,你瞧瞧自己,身体已经被拖累成什么模样了,你为什么不去找个雄子,是因为你不想吗,你不就是害怕,害怕自己成为他们的附庸、被冠上旁的姓名,不再是你谢璟。你自诩高尚,那时候,你作为队长,又做了什么!”

  沈也的脸上浮上怒火:“如果不是我当机立断,你们都会死在沙漠里!别假惺惺了。”

  ——啪。

  往事重新被提及,谢璟攥着拳,不停地压制着自己火气,直到沈也说出后面的话后,忍不住还是动了手。

  腥甜的气味在唇齿间蔓延开来。

  谢璟没有留力气,打得很重。

  沈也侧眸,回馈以冷静和漠然:“你还是这样,还是觉得用武力能够摆平一切。”

  “对待你,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当时明明可能会有更合适的解决方法,为什么偏偏要用这种损虫不利己的方式,从他们进入军事学院开始,就被教导以团队为中心。

  服从,就是军雌的第一准则。

  “谢璟,我不是你的下属,我们的关系是平等的。如果明天我把你的行径上报议会,你知道你可能会被停职处罚。”

  谢璟闷哼一声权当是对沈也的回答了。

  宋钺也不知道谢璟刚才有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心里也摸不准。

  只能像个老好虫那样插在两虫之间劝架。

  “行,宋钺,你这些年都和沈也混在一起是吧?”谢璟气极反笑,“你明知道军部和议会就是不对付的,还插在我们之间,好玩是吧。”

  “谢璟,我不是。”宋钺皱眉。

  “你们什么时候勾结在一起了,一年前?两年前...还是更久。”谢璟审视的目光落在了宋钺身上,被背叛的感觉油然而生,让他不寒而栗,“你从我这儿拿走了多少情报,宋钺,我那么相信你,甚至把迦岚都托付给你。你就是这么对我的吗?”

  宋钺还想解释,但是沈也直接打断了他。

  “可以了,谢璟,这件事情和宋钺没有关系,你要是有事就找我来。”

  “沈也,你也是!我以为、我以为你在怎么蠢都不会做出背叛联邦的事情,你说话的语气...我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谢璟失望地望着沈也。

  从他拿到阿斯多尼号上破解资料的时候,他就知道其中的一个肯定就是沈也。

  那么的高高在上、冠冕堂皇,甚至连那些说话的习惯都没有改变过。

  “那又怎么样,谢璟。”沈也倒也十分坦荡,痛快地就认了下来,“我就是受够那些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获得一切的雄虫们,你觉得我在穆家过得好吗?要不是你阻止我进入军部,我能去接近穆霄吗?谢璟,你说说看,你自己这个位子站得住吗?”

  “错了就是错了。”

  “对,错了就是错了,你要怎么做呢?谢大元帅,把你的对手、把你的好友全都抓进去是吗?”沈也哈哈笑了起来,粉晶以下的眼眸中露出了几分讥笑和自嘲,“你要的证据都在穆家,我一点都没有动。谢璟,你要是想做,就做好了。”

  沈也,为什么,你那么不在乎。

  为什么还是和以前那样,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批判我。

  谢璟胃内的酒精开始翻腾起来,仿佛是被点燃了那样,让他特别的痛苦,烧的他生生的在疼。

  沈也就是在逼他。

  他明知道、明知道他把宋钺这个好不容易活下来的同期生看得很重,却偏偏拖他下水。

  沈也到底安得是什么心思啊。

  谢璟有点过呼吸了。

  他甚至觉得要是他不是谢璟就好了,是不是就可以把这些事情当做没有发生过那样。

  他一切都是他觉得而已。

  “好。”谢璟只是落下了这一个字,便离开了。

  实验室里重新回归了安静。

  只能听到浅浅的呼吸声。

  “沈也,你刚才为什么要那么说?”宋钺看着沈也,一脸不可置信,“你这样会逼死你自己的。”

  沈也如释重负那样躺在了一边的沙发上,他看着纯净无瑕的实验室,第一次觉得虫生是那么的有意思,或许他等这一天很久了。

  “宋钺,你也不懂我。”沈也轻声说着。

  谁也不懂他。

  也许从他选择在荒星上带着粮食去找救援的时候,就注定了他这一天的决裂和解脱。

  他嫁给穆霄,接过了穆家在议会中的权利。

  可又有谁知道,雄虫不过都是一副模样,光鲜亮丽的外表下,藏着的不过是一颗被豢养的腐朽的心。而在他的熨帖整洁的西装下,却是永远无法愈合的鞭痕。

  还好,团团不是那样的虫。

  “不管谢璟做出怎么样的选择,我会保证你不会有事情。”沈也站起身,重新恢复而来原来那般冷静克制疏离的模样,他抱起一边的衣服,夏天的晚上还是有些冷的,为了不让别的虫发现他身上的痕迹,他也习惯性的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

  就像被冰封的心那样。

  “晚安。这可能是最后一次我和你当面说晚安了,宋钺,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和谢璟起冲突。”沈也温柔地抚摸过宋钺的发丝。

  宋钺不由地想起了在荒星上,沈也离开的时候,他偷偷地往自己怀中放了一颗水果糖。

  也是这样。

  一副就要永别的模样。

  “沈也,去求求谢璟,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沈也却拒绝了宋钺,宋钺被象牙塔保护地太好了,他不知道谢璟现在想要的是什么。

  “行了,我只有一个请求,就是帮我照顾好团团,你...和宋星,还是保持着距离吧。”

  宋钺试图拉住沈也的手,但没有拉住。

  次日天亮,太阳从地平面的东边升起,一切照旧,一切又都恍若新生。

  米白色的围墙旁边绣球依旧盛开着,摇曳着它漂亮的团状花簇。

  熠熠生辉。

  塞因昨天去看了一眼透明花房中的白玫瑰,已经有了盛山與三夕放的感觉,他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迦岚。

  但迦岚一副不在意的模样,直到晚上才娇羞地提出要和他去产检的想法。

  一大清早就开始在镜子面前花枝招展地照着镜子了。

  迦岚好不容易找到一件差不多的,又觉得和塞因的衣服的颜色不太配套,想换的时候又被塞因直接扣了一个帽子在头上。

  “行了,这个星球上找不到比你更好看小雄虫了。”塞因宠溺地勾着嘴角。

  迦岚心里好像是乐开了花那样,头顶的隐形的触角又开始晃晃悠悠。

  塞因看着迦岚的模样,忍不住又像小时候那样捏了捏他的脸,真软。

  “啊,塞因,你怎么动不动又捏我。”

  “那你捏回来呗。”塞因不以为意地说着。

  结果。

  “那说好的哦,你不能生气。”

  此捏非彼捏。

  “!”

  “谁让你捏那的!”

  迦岚一脸委屈:“你又没说不可以捏那里,而且说好了不可以生气的哦。”说着迦岚又在塞因的脸上亲了一下。

  “又是和你在一起的新的一天了,塞因。”他缓缓地勾过塞因的手,摩挲着塞因的无名指,觉得那里少了一点东西。



  “对了,塞因,那、那个戒指,是不是你拿走了呀。”迦岚说得是上次塞因和狄蒂离开的时候没有来得及带走的那枚玫瑰形状的戒指。

  塞因从领口出拽着链子拿了出来:“一直都在。”放在贴近胸口的地方。

  “不过我觉得这个有点夸张。”塞因眼神往四处瞟,要是放在手上肯定会被发现的。

  “那等会我们要不要重新去做一对。”

  “一对?”塞因现在对这个名词有了一点应激反应。

  上次迦岚就趁他短暂失忆的时候骗着给他打上了一枚耳钉,还有一枚...呵,塞因就是觉得自己太纵容迦岚了才会让他一步步地得寸进尺。

  虽然,虽然,他自己也有爽到。

  可这种话,还是不能告诉迦岚的,这样只会让他整出一点稀奇古怪的东西放在他身上。

  “对呀,”迦岚举起塞因的手,和自己的手十指相扣着,“这儿和这儿。”

  是无名指的契约。

  作者有话要说:

  送入洞房。

  (还有最后几章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