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那传送符像是失效了, 虽然符文上的阵法能照常启动,但不知为何,只运转了瞬息就停了下来。

  而晏昀能有所察觉, 则完全是因为, 那微弱的邪魔气和灵力,本身就蕴含在符纸里。

  想来应该是画符之人特意设的禁制,比如只能传送心头血, 以及除了那些为他所控的邪祟外, 其他人即便是拿到了传送符,也无济于事。

  想到这晏昀轻笑了声, 不得不说, 那些邪祟的背后之人, 处事可谓极为谨慎。

  谨慎到, 甚至有些不像他的老熟人。

  “还有其他线索么?”晏昀眉头微皱道。据白祈方才所言,那些邪祟在取心头血时没有轻重,普通百姓又比不得修行人, 几乎全都要修养月余才能恢复。

  不管怎样,邪祟必须除。除此之外, 也得查清那些心头血传送去了何处,邬尤收集它们的目的是什么。

  “没有了......”白祈摇了摇头, 略显沮丧的耷拉着脑袋。他垂眸认真想了会儿, 片刻后有些不确定的看向晏昀。

  “我遇上的那些邪祟, 修为都不高, 看着是才化祟不久, 不过他们似乎对修行之人很敏感。”

  晏昀正若有所思着喝茶, 闻言抬眸:“敏感?”

  白祈‘嗯’了声, 继续道:“我在查探时, 遇到几名太华山刚入门的新弟子。他们的修为比那些邪祟低得多,也不是来除祟的,但那些邪祟见到他们却毫不犹豫的避开了。”

  自古以来,邪祟作乱都无甚顾忌。因为它们本就是被邪念吞噬的幽魂,灵智缺失注定为恶。若说被邬尤控制只取心头血,遇到危险便遁走,倒也说得过去。

  但这般畏惧修行人,就有点匪夷所思了。

  晏昀支着头兀自想着,漂亮的眸子看向不远处的迟渊,修长手指无意识的轻敲在茶案。

  或许那敏感并非畏惧,而是另有原因。他突然想起阿渊之前所说,眼眸微眯,隐约有了猜测。

  “白祈,现在哪里的邪祟最多?”晏昀端起茶抿了口,漫不经心道。

  “洛城。”白祈不知他何意,歪着脑袋略作思索:“那里在中南境,是这两天才出现的邪祟,所以还没多少弟子赶过去。”

  晏昀闻言放下茶杯,勾唇笑起来:“好,那就我们先去。”

  于是半个时辰后,迟渊打坐完刚睁眼,晏昀便简单跟他说了下邪祟情况。紧接着山河图一展,不消片刻,三个人就到了白祈所说的洛城。

  落地的瞬间,他们便各自用术法易了容,又刻意隐藏了修为,恍若普通人般先寻了客栈落脚。

  邪祟都是在晚上出现,因为那时所有人都在睡觉,取心头血最为方便。

  然此刻尚未天黑,晏昀之前在清风客栈待了快一天,这会儿是半点待不住。他原本是想拉着白祈出去转转,奈何少年又是查邪祟又是赶路,已经疲乏的睡着了。

  最后陪他转悠的人,自然是迟渊。

  夜幕微垂,天际火红一片。洛城宽敞的主街上,即便出现了邪祟作乱,来往的行人依旧不少。

  两个人都易了容,晏昀变得五官平平,着一身不起眼的浅墨长袍。迟渊脸上也普通了许多,之前的白衣化成了灰青色,看着像是城中的读书郎。

  “阿渊,你有没有觉得,这次的邪祟......”晏昀悠悠迈着步子,说到这时顿了下,偏头沉声道:“和你师兄以前遇到的很像?”

  二十七年前的那些邪魔,也是修为不算高,体内种得有符阵。而如今这些邪祟,则每一只身上都有传送符。

  前者收集的是邪念,后者收集的是心头血。

  “的确很像。”迟渊面色沉重的点点头。最重要的是,据重华所言,灵渊山此前派了不少弟子前去查探,结果全都一无所获。

  那么多人什么线索都没查到,然白祈不过是刚好碰上,便除了三只邪祟。所以他不得不怀疑,灵渊山里,有人提前泄露了消息。

  晏昀其实也是这么想的,因为那人身在仙门,所以那些邪祟才会对修行人敏感。要么是他担心招惹出麻烦,要么就是有其他的顾虑。

  只是他们知道那人就在灵渊山,却没有明确的证据分辨出是谁。晏昀侧眸看了眼眉心紧蹙的迟渊,知他心里不好受,伸手握了握他手心。

  迟渊朝他宽慰的笑笑,两人继续并肩而行,漫无目的的闲逛在落日黄昏中。

  因着邪祟在暗他们在明,晏昀和迟渊全程都如普通人般在转悠,之后两人在酒楼吃了饭,直捱到亥时三刻才回客栈。

  白祈已经睡醒了一觉,晏昀给他带了吃食,又趁机把之前在琈玉台买的老虎玉石送给他。

  “谢谢晏前辈。”白祈高兴的收下,三个人喝着茶闲谈了片刻,而后晏昀去了隔壁房间。

  三个人只订了两间上房,他本以为阿渊和白祈太久没见,会陪着他睡一晚。结果半炷香不到,房门就被迟渊打开了。

  “阿渊?”晏昀如最初那般,懒洋洋的靠坐在窗台上,见到迟渊进来时脸上浮现些许讶异。

  “你不是和白祈睡么?”

  迟渊闻言没有立即回答,他淡定从容的关上门,缓步来到窗台边,眸子深沉的站在他身前。

  “他已经长大了,而且......”迟渊轻声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之前他与我同住,是因为有我在,他能放心的以原身睡觉。”

  顿了顿,又道:“他不睡床。”

  “哦......”晏昀恍然大悟般点点头,然后没忍住笑了起来。他也不知道为何要笑,只是看着阿渊一本正经的解释,心里忽然觉得很暖。

  迟渊默默的看着他笑,即便是易了容,那双眼也漂亮非常,笑起来明艳如星辰。

  “阿渊。”晏昀笑完后,像是想起什么,好奇的看着他:“白祈怎么说也活了三百年了,怎么还是少年模样?”

  “还有那灵契......”

  他这话问得很轻柔,因为他有种直觉,若非必要,阿渊是不会舍得与白祈结契的。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迟渊闻言沉默了片刻,而后无声轻叹了口气,将其中始末如实讲与他听。

  当初他答应清胤真人拜他为师时,曾提过一个条件,那就是允许白祈跟着入灵渊山。

  彼时白祈还是只幼虎,因为全身毛发都是白色的,很讨师兄弟们喜欢。所以一直以来,白祈都过得还算不错。

  那之后没过多久,因为灵渊山内灵气滋养,加上陪迟渊看了不少书,又跟其他弟子听过课,白祈忽然在某一天,化成了人形。

  于是迟渊为他取了名,然后禀于清胤,将他收为徒弟。

  他并没有告诉其他人白祈的身份,他们之前喜欢他,只是因为他是颜色罕见的宠物。若是知道他是妖,以当时仙门中人对妖族魔族的偏见,即便不会对白祈出手,也很难接纳他。

  迟渊不想冒险,他只希望白祈陪在他身边,无忧无虑的长大。

  后来白祈迎来了弟子历练,他和众师兄弟一起下山,原本一切都很顺利,谁知在即将回程时,一群人遇上了从妖族逃出的凶兽。

  在那场实力悬殊的打斗中,白祈以一己之力护下所有人,自己却身受重伤,并且中了那妖兽的毒刺,危在旦夕。

  迟渊想尽办法救他,甚至结下灵契想将那毒引到自己身上,结果被刚好出关的清胤拦住了。

  清胤给了丹药救下白祈,然从那之后,白祈的个子和容貌就没再变过。而迟渊经此一遭有些后怕,所以也没解契。

  这样一旦白祈再有生命危险,他能第一时间知晓。

  迟渊不疾不徐的淡声说着,晏昀安静而认真的看着他,漂亮的眸子里满是安抚。他知道白祈对于他的意义,也明白少年为何那般单纯天真。

  因为阿渊,将他护得很好。

  想到这晏昀又有些自责,他救下阿渊,捡回白祈,最后却不管不顾的不辞而别。若非遇上清胤真人,他实在不敢想,当时只有十八岁且孤身一人的阿渊,会如何活下去。

  见眼前人忽的皱起眉头,迟渊上前一步,柔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天色不早了,该睡了。”晏昀宽慰的朝他笑笑,然后下意识的想起身,结果搭在窗愣上的脚突然滑了下。

  于是他整个人蓦的失去平衡,迟渊见状忙伸出手,在他跌落前稳稳将人抱下。

  然晏昀下来后迟渊仍没有松手,他就那样站着,紧紧的抱着怀中人,下巴搁在晏昀脖颈间,什么话也没说。

  “阿渊?”晏昀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微微偏头,极轻柔的在他耳边道:“怎么了?”

  迟渊仍是没有回答,他继续安静的抱了片刻,而后低头吻了吻晏昀双唇,方才浅笑着放开。

  晏昀笑着摇摇头,欢喜又无奈。夜色已深,两人洗漱后相偎而眠,安静的等待着邪祟的到来。

  然而直到天亮,整个客栈都不见邪祟踪影。

  因为他们很清楚,若是仙门中人来,必定会寻客栈落脚。所以那些邪祟取心头血时,直接绕开了所有的客栈。

  晏昀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没想到他堂堂魔尊,曾经的战神,竟也有白费力气的时候。

  算了,他想,今晚还是和阿渊寻个宅子睡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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