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异能>反派洗白攻略(系统)>第22章 糖果

  李丰带人去安排客房, 四下无人,顾浔索性陪西辞又走了一段。

  宫里人也死了许多,但凡没事儿的, 现在都不敢出来闲逛。黄昏时候的薄光打在红色宫墙上, 两人并肩走着, 影子拉长。

  倒给这乱世平添出几分浪漫。

  “方才我说得好不好?”顾浔手负身后, 折扇转得潇洒,偏头问西辞。

  薄光照他脸上,把眉眼都染温柔了, 又有红墙称着, 平白添了几分颜色。

  “嗯。”西辞微微颔首, 端的是冷清庄重模样。

  顾浔逮到机会就邀功, 故意与西辞走进些, “我怕给你丢脸, 来时特定做了功课。你不夸夸我?”

  西辞莞尔,“辛苦了。”

  “夸有夸的讲究,说说不算。”顾浔侧身一步,堵在西辞前头,若不是西辞定脚稳, 该得碰上去了,索性只是擦了个衣料。

  顾浔看着西辞有些许局促,又笑,头偏偏,目光由他转向他头顶探出的一枝花。

  是棵凤凰木, 开得热烈漂亮。

  “仙君, 折枝花送我?”花染了顾浔的眼,垂下来, 却只装下一个人。

  “……”西辞只道,“草木皆有灵……”

  顾浔哪会怜悯草木?未等西辞把话说完,他踮脚轻轻跃起,就折了枝花下来,还是最热烈漂亮那朵。

  他手里拈着花,把花凑到西辞面前,“那我折花送你,谢谢你……将我随身带着。”

  顾浔背后是落日朝阳绚烂的景色,他是张狂炙热的少年,两样都灼人眼得很。

  西辞深潭眸色似乎都快灼出点儿波澜了。

  西辞许是被那少年肆意笑容打动,竟真接过了花。

  “中州这事儿,我觉着说不定跟南篁真脱不了干系。”顾浔撩拨完,又侧回身与西辞并肩走着,说正事,“其他五洲虽也有巫术,但仙师都死了,会的人都绝了,就南篁尚且人手会一点。方才我们路过南篁,也的确看到他们在整兵,可……我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南篁守那一隅土地几百年,安分得很,总感觉想攻城的不是他们。”

  “五洲之内,可启动上古神器者甚少。”顾浔想不明白的,也正是西辞思索的,他道,“或许……这巫术并非一人所为。”

  “非一人之力……仙君已有眉目?”方才殿中,西辞一言未发,原来心里早有打算,顾浔问道,“若非一人,那是何人联结?又为何攻中州,他们想图什么?”

  四洲的人联合起兵尚可理解,可为何偏要使这巫蛊邪术?

  “人命。”万事只是猜测而已,西辞点拨到此,偏头目光落到顾浔身后那扇门,道,“你该回去休息了。”

  “……”怎么逮着个机会就让他走?顾浔不死心,“要不我陪你去膳药房吧。”

  “回去休息。”西辞温温和和的。

  “……好吧。”顾浔恹了气,“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药煎好便回。”

  “你也会住这里吗?”

  “嗯。”西辞看顾浔一眼,想起方才的花,温和道,“好生休息,我不会丢下你。”

  *

  李丰找的是宫里上好的房间,四间厢房的小院子,花草开得繁盛,还算有点儿生气。在护国寺旁边,安静,听说寺里还供奉着佛骨,对巫术怨气也有一定镇压作用。

  现在天尚未黑定,顾浔待领路的宫人退下了,打算翻墙去隔壁护国寺看看。

  这是游戏副本,顾浔虽然是NPC,但他也是玩家,除了从系统那里得到的微薄设定提示,其他的,都是未知,要一步一步来。

  这护国寺在游戏设定里,是宛若宝藏一样的存在,说不定藏着什么隐秘线索。只是,关于什么菩提子……

  【哥,查了,系统游戏记录里,没这个人。】

  那就奇怪了。

  难道只是中州皇帝为了威慑人心凭空捏造出来的?

  顾浔虽没什么灵力,身手还算好,尤其翻墙,宫墙不算高,寻一棵歪树顾浔就能蹬了坐上头。

  上头风光不一样,看得见半座皇城。

  人间两座十八层,一座炎岭无生塔,一座,便是顾浔眼前这座巍峨的宫殿。

  层层雕栏玉砌,是世间最豪华的佛楼。不知是不是他记错了,印象里的护国寺并没有那么奢靡,莫不是后来有人特地修缮过?

  木鱼声,经文声从里面穿出,香火气弥漫一整座寺庙。

  现在中州出了那么大事儿,烧香祈福的僧人常常通宵念着经文,顾浔也进不去,只在外面扫了两眼,这地方与设定并无两样,高楼外有棵标志性的老树……不对,这树顾浔好像在哪儿见过!

  菩提树?……知也阁!就说知也阁怎么出现那么与众不同的东西。

  顾浔眯眼看了个真切,这树竟和知也阁那棵一模一样!

  西辞……为何要放此树在中州?

  【哥,这树是游戏设定里的,你当初还说看着好看……】

  若是游戏设定里就有的,那便是——西辞为何要把此树放在知也阁?

  “大胆放肆!”

  顾浔还没来得及想明白,耳边就响起了个暴躁声音,低头一看,“呦呵,小皇帝?”

  “谁允许你擅翻宫墙的!还不快给朕下来!”李衢独自一人来的,拎着盏宫灯对着顾浔喊。

  “雍都好风光,不在宫墙上怎看得清楚?”顾浔只是嘴贫,还是从宫墙上跳了下来,拍拍手打量了眼李衢,长得不错一个小孩子,脸上还带点儿婴儿肥,也是可怜,那么小没了爹娘,还要接手这么个烂摊子一样的国家。有点儿戾气很正常,可这孩子眉眼间的戾气太重。

  顾浔见他也在拧着眉打量自己,拍拍手上的灰问,“你来找西辞?他不在。”

  “朕来找你。”李衢继续盯着顾浔,仿佛要把人看穿。

  “找我?”顾浔笑笑,“何干啊?”

  “朕……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李衢眉眼舒开些,“幼时,也是在这护国寺。”

  “哦?”顾浔挑挑眉。

  “就在那菩提树下,你教我,定要尽我所能,护好这天下。”李衢说得义正言辞。

  李衢不像在说谎,顾浔心中莫名咯噔一下,面上却笑道“我未来过中州,可能梦里见过吧。”路过李衢时,他拍拍李衢的肩,“陛下先随意逛着,我身体不好,先回去休息了。”

  “是你教我的!”李衢还在外面大喊,“教我为了所念所爱,哪怕走火入魔都值得!”

  “……”顾浔脚步一滞,摊开手中折扇轻摇了两下,迈步回屋。

  他哪里……会说这种莽撞话。他的所念所爱天下无敌,万人敬仰,好得很。

  回了屋,顾浔枕着手靠在床头,纠结李衢为何会说见过自己?

  难不成魔尊的替身还跑到中州来过?也不对,他说的是幼时……魔尊的确是中州的人,但成魔后,消了所有见过他的人的记忆,按理来说,魔尊在中州只是个恐怖故事而已,人们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李衢为何会有印象?

  这谜团越来越多,事情走向也越发诡异了。毕竟……护国寺里那棵枫树,把西辞都牵扯进来了。

  顾浔习惯把门开着,西辞若回来了,他好一眼看见。

  黄昏后的凉风,总带点儿别样的温柔,吹得人舒服。许是连路奔波,身上还有伤,他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稍微昧着,便是无边无际的修罗地狱。

  “杀!”红色符咒烧尽……又是那个梦!

  只是这次不再是炎岭之巅,而是……中州。

  “救命啊!求求你不要杀我!”哀嚎声惨烈,被魔物啃食得残缺不全的人在地上拼命挣扎着,滂沱大雨都未能把血迹冲散,鲜血如注从中州城中一点一点渗透开来……

  浓烈的血腥味冲上头,顾浔看着城中负手立着那人——黑发垂下来,雨未沾湿他半分,黑色金边袖口……他手中为何也有那把折扇!

  那人指尖轻轻敲击了下折扇,忽然,一道天雷打了下来!

  “小浔?”西辞端药进来,见顾浔眉头蹙得极紧,还呓语着什么,额头渗出了些细汗,好似做了什么噩梦,他点了顾浔两脉,让他镇定下来,“别怕,是我。我回来了。”

  顾浔从梦境了挣脱出来,喘着粗气。

  噩梦做得多了,他倒也不似原来会坐着缓神了。他现在……更怕西辞知道他做的那些梦,那些梦真实到……他都快以为自己是真的魔尊了。

  “又做……”西辞还没问完,顾浔一瞬间恐惧散了个干净,仿佛脱了气,他靠在床头,苦笑着,“我梦到你不要我了。”未等西辞否认,他扇一下眼,“……我知道梦是假的。”

  西辞担心他,也知道他这是不想说,便把药递过去,“先把药喝了。”

  顾浔端过药,看了眼,不知发怔在想什么,整个人又颓又丧,“其实我原来可怕疼了,也怕苦……”

  他话说一半,没继续,仰头把药喝净,那苦涩的味道将喉咙灼得苦辣。

  顾浔眉头还没来得及蹙,西辞就放了什么东西在他手心,硬硬的,包着漂亮外壳。

  “糖?”顾浔看看手心,抬眼看向西辞,喉中苦涩更甚,“你……什么时候买的?”

  “我回来时路过厨房,同厨娘讨的。”西辞道。

  膳药房怎么着也不会和厨房同路吧?

  糖在掌心变烫,灼着顾浔这一点点小庆幸,他抬眼西辞,摇曳的烛光把他眉眼照得好看,他险些又晃了神……

  顾浔小心翼翼剥开糖纸,糖在嘴里化开,甜腻地很,他不是喜甜的人,但莫名觉得……原来吃甜食真能让人心情变好,他望着西辞,不知接的是哪句话,有些失神,又很认真,“现在,也没那么怕了……因为你在。”

  顾浔以为西辞会躲,会不说话,没想到他接过顾浔手里的药碗,温柔说,“嗯,我在。”

  气氛太好,烛光照着心上人,顾浔方才被恐惧吓得管不住自己的心思了,“今晚……你不要走,好不好?”

  西辞微垂眼,眼神里闪过很轻微的错愕。

  “我老做噩梦。”顾浔知他不愿意,索性放弃靠在床头,闭着眼,嗓子被糖果化开,没那么沙哑了,但总听着绝望,“有时候……都快分不清梦和现实了。”

  他复又睁眼看着西辞,目光里有一万分希冀,声音轻得很,没底气,“若有一日,我真分不清了……仙君,你站我身边,拉我一把,好不好?”

  西辞波澜不惊几千年,少有动容的时候。

  遇到这少年,原则倒是破了几次了。

  他起身,把药碗放到一边,将顾浔方才挣扎时落下的被角拉起些,坐他床头,道,“你安心睡,我守着你。”

  哪里还能安心睡。

  西辞总是那么温柔那么好……顾浔心中那种不安恐惧被越发放大。

  雍都亥时落了场大雨,下得极大,雨打在青砖上,扰得人不得安眠。

  雨声像是哀婉的呐喊,像极了那场梦。

  顾浔睡不着,西辞守着他。两人无言对坐着,就剩烛火摇曳。

  忽然天边响起了一声惊雷,顾浔吓得打了个轻微寒颤。

  西辞立马握住他手背,轻轻拍着,“燕无的毒会涣散人心智,中州现下情景是有些可怖,你恐受了惊吓,定要稳住心神。”

  顾浔看着西辞,涣散目光好不容易聚焦,却越发焦灼……自己到底在怕什么?

  他怕的不是中州的血流成河,而是这场杀戮……真的与他有关。

  那他怎么办?西辞会不会……真为了苍生散尽他的灵识血肉。

  原来,顾浔怕的是死,现在……怕的是被眼前人杀死。不曾怕刀剑,怕的是所念之人与自己刀剑相向。他会杀了他,一定是对自己很失望吧……

  顾浔思绪散开老远,心静不下来,只把掌中那只修长的手篡紧。

  西辞不知何时从空着的手中化出了根短笛,单手放在唇边,长指敲敲落落,一段悦耳小曲缓缓倾泻出来……

  那曲子好听,让人如临山水间,悠扬宁静,音调婉转,听得人心的确静下几分。

  顾浔也渐渐静下来,顺着床头缓缓往下靠,最后无声息地把头轻轻枕在了西辞腿上,仿佛把一切不安稳,都卸了下来……

  这种暧昧的接触,无人怪罪。

  只是,那曲子其实漏了一拍,西辞不经意,顾浔不知道。

  曲子绕梁有回音,天籁尚且差三分,夜被无限拉长……安静美好。

  顾浔闻着这一身清雅的桃花香,终于缓缓闭上眼。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阅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