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套算是下对了。

  后面几次, 参与的每个人都刻意又尽量不那么明显地估摸瓶子与明楉的角度,指着将瓶口对着明楉。

  十几个人,成功个五六次那还不是简简单单的事儿。

  不过各位整人的自然也没好到哪里去。

  程闫夏看了一眼高猛的同桌, 同样的大高个儿,但此时吚吚呜呜往高猛身后藏,就差直接让人抱了。

  程闫夏漫不经心地抬了抬嘴角。“真心话,大冒险?”

  他开口,明楉只觉鼻尖的酒味儿越发浓烈。像一头扎进了栀子花的花瓣中,熏得自己也有些晕头转向。

  高猛手肘怼了下身后的人,脸上看好戏的笑挡都挡不住。“叫你呢胡子,真心话大冒险?”

  “真心话!”

  程闫夏脸上的笑容渐渐扩大。那股阴恻样子像抓着锁魂的使者, 全身藏在黑雾中, 冰凉的气息让人冷汗直冒。

  胡子举手忙喊:“我改!大冒险,大冒险!”

  程闫夏垂眸, 指尖往明楉的手心一点。“可以改?”

  张蒙蒙视线中在胡子跟程闫夏身上扫荡。一个冷静盯着桌下,一个腿软几乎坐在地板上。

  他觉得自己还是仁慈一点。“不……”

  “咳咳!咳咳咳!”

  张蒙蒙被打算,看着眼睛抽搐,肺都要咳出来的人。他敛眸将精光藏得干干净净。

  “可以改。”是你要赶着上套的, 可不是我不帮你。

  “改定离手。”裴予慢慢在后头补充一句。

  “行。”胡子喉结滚了滚,悄悄往椅背上缩。不知道为什么,不好的预感似乎更加强烈了。

  “在场的,随便找一个人撒个娇。”桌下, 程闫夏勾着明楉的指尖,好心情地捏了捏。

  在胡子欲哭无泪之际笑容扩大,像掌握生杀予夺的裁判官半点不留情。

  “时限两分钟。”

  胡子:“高猛!”

  “啊!妈妈救我!”高猛体育细胞被他调到极致。直接从座位上一跳, 袋鼠一般掠过椅背飞速绕开。

  “蒙蒙——”

  “楚娇娇, 救我。”张蒙蒙木着脸, 迈着螃蟹步子默默走到楚娇娇身后。

  高中初长成的络腮胡满脸的胡子同学左看右看,最后忍着鞋子快要被脚趾抠破的羞耻感,一不做二不休,迅速冲到了气定神闲的程闫夏面前。

  “程哥哥,人、人家……呕!”

  明楉手臂一缩,像受了极度惊吓炸毛的猫,瞪着眼睛迅速跑开。

  “快啊!录像!”

  “程哥哥,人家不是故意要过过过、过来打扰你跟明楉的关系的,人家……呕!”

  周围全班同学围观,笑得颤抖着手机都拿不稳。

  “哈哈哈,我他妈啊哈哈哈。”

  “不行,不行我肚子笑疼了。”

  “哈哈哈……”

  程闫夏盯着小腿上那肌肉鼓起,健壮得宛若牛腿一般的手臂,狠狠地深吸了一口气闭眼。

  打鹰却被鹰啄了眼,是他没考虑周全。

  耳边,明楉那轻轻的笑声夹杂在全班同学的哄笑中。程闫夏耳垂一烫。他抬腿,另一只脚踢了踢还坐在地上的人。“松开!”

  “程哥哥,呕!”黑皮胡子脸上的络腮胡很好地将他脸上的羞臊遮住了一半。

  见程闫夏吃瘪,他破罐子破摔,从来没有此刻那么坚定自己的诚信品质。“程哥哥呕!还没到时间呢——”

  尾音上扬,刻意压低的鸭子音停在耳朵里简直就是受刑。

  程闫夏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就这么浑身发着煞气,等着腿上的赖皮表演完。

  裴予揉了揉笑得有些疼的腮帮子,也有些怂程闫夏身边越来越低的气压。时间一到,立马打断。

  “好了,时间到!”

  “呜呜呜,程哥哥——”最后的最后,彻底放开的胡子给了程闫夏一个wink。

  想一想,满脸络腮胡的莽头大汉,虎背熊腰,手臂鼓得像条牛腿儿对你抛媚眼儿。

  “啊,我的眼睛!”

  “哈哈哈,辣眼睛,好辣眼睛。”

  程闫夏下颚绷紧,狠狠压抑了自己想一脚踹飞人的欲望。“滚!”

  几乎从齿缝挤出来的字儿,彰显出程闫夏此刻并不平静的内心。

  胡子立马嘿嘿笑起来就跑。“程哥,得罪得罪。”

  一局完了再来,程闫夏看着与自己一臂之隔的明楉,好不容易调整的情绪再次破功。

  “明楉楉,坐过来一点。”

  明楉连连摇头,默默往方启行那边去了点。不行,他还有心理阴影。

  程闫夏听见周边窸窸窣窣的偷笑,狠狠瞪了对面一眼。

  ——

  红酒白酒啤酒换着来,最后只要是酒瓶口指着明楉,不用他们问程闫夏直接端着面前的杯子喝。

  明楉扯了扯他的手。“不喝了。”

  程闫夏瞧了眼已经回到近处的明楉,慢慢转过头去。

  明楉眼睛落在程闫夏的半个后脑勺,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睛。视线下滑,在触及他红润的脖颈时,明楉明了。

  这个样子,已经是有点醉了。

  方启行凑近裴予边上,鬼鬼祟祟压低声音问:“程大佬醉了吗?”

  “不知道。”裴予摊手。

  “不知道?!”

  瞅瞅他面前堆的空瓶子,十个八个是有的了。

  “我从来没见过,一般是我跟老嵇两个倒下了,他一个人还在边上坐得好好的。”

  程闫夏抿了抿唇,脑子浑浊。自觉是不能喝了。

  他放下酒杯。“醉了,你们自己玩儿。”

  说着,他站起来,看着边上小心翼翼搀扶他的明楉嘴角好歹是和缓了不少。

  “醉了?”高猛看着从自己身后出门的人。

  走路没问题,说话没问题,甚至还自觉牵着明楉。

  “没醉吧!”

  众人对视一眼,阴笑着像集体出洞的蝙蝠,呼啦一下立马冲着门口围过去。

  “哇哦——”

  “哎哟——”

  “呀!”

  “嘿嘿嘿。”

  人头在门框边一个叠着一个,两边码得整整齐齐。藏不住身体的,就狗狗祟祟蹲在中间将身体与空气的接触面积减小,以寻求那么一点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就在门口不足两米远的地方,明楉像个小鸡崽子似的被程闫夏压进怀里。

  力道重重的,看看人家的脸都挤得变形了。

  门框边,脑袋在最底下的胡子抬头:“班长是不是想闷死明楉?”

  “笨蛋!程哥的胸肌是那么用的吗?!”

  胡子捂住自己被高猛糊了一巴掌的脑袋,有些微醺的脑壳晕晕乎乎。“不是为什么把明楉脸都瘪红了?”

  “你看清楚,那是明楉脸红吗?”

  “不是吗?”

  “那他妈是从哪儿跑出来的一个小红人儿。”

  此刻,程闫夏脑子抽抽的不舒服。像绑了一根儿勒紧的绳子,脑袋发紧。

  出来呼吸道新鲜空气之后,他所剩不多的意识里,还念着刚刚明楉扔下自己的样子。

  人不能跑。

  他缓慢地眨动双眼,将拉着他往卫生间那边去的明楉捞回来,紧紧抱住后将脑袋枕在他肩膀。

  “难受。”

  明楉心疼地揉了揉肩膀的大脑袋。耳边全是程闫夏嗡嗡的呼吸声。哪里还注意得到门边那群人。

  “看样子,是真的醉了。”

  “要不要帮忙?”

  “要不悄悄跟上去。”

  “看!小红人跟上去了。”

  “卧槽,那不是卫遥吗?”方启行觉得有些眼熟,他猛地抬头。

  “卧槽!我下巴!”

  “呜呜,我舌头。”

  一个叠一个,没谁逃过这意外袭击。

  高猛看着已经对峙的两方人,撅着屁股提了提裤腰带。气势汹汹地道:“保卫班长清白,十三班护卫队!出发!”

  “咦惹,中二。”女生们看着蜂拥而去的男生,嘴上嫌弃,脚却是紧紧跟了上去。

  一群人围在走廊里,不想显眼都不行。

  侍者见状要过来,可是在人群中看见了他们家小老板冲着自己摆手。侍者又默默退回原来的岗位。

  卫遥见两人抱在一起,指甲在掌心掐了掐。笑得甜甜的。“程闫夏哥哥。”

  明楉手往肩膀上程闫夏脑袋上一盖,圆眼微凉。“别乱叫。”

  卫遥嘴角勾了勾,挑衅着却是又往前走了一步。“程闫夏哥哥,我有事儿像跟你说。”

  程闫夏只觉像被蚊子缠上了,声音暗哑:“楉楉,找灭虫剂。”

  明楉见卫遥瞬间难看的脸,圆眼弯了弯。

  程闫夏重,站久了他有些撑不住。明楉警惕地盯着跟前的人,小心拖着人往后退了几步。

  身体靠着墙有了支撑,明楉当着卫遥的面紧紧抱住程闫夏的腰。还有一只手依旧挡在肩侧的脑袋上,不给看。

  “程闫夏哥哥。”

  “滚!”程闫夏在明楉肩膀上蹭了蹭,半抬着的眼中厌恶明显。

  卫遥抿了抿唇,狠狠瞪了明楉一眼。胸口剧烈起伏着,刚甩头要冲,却发现后边早被人围住了。

  方启行咧开嘴,不怎么友好地对他挥了挥爪子。“卫遥同学,好久不见啊?”

  卫遥皱着眉头,面上也没再装以前的那种小白花。好久没见个屁,前几天才见了面。

  空手而归,卫遥也不气馁。时间长着,他就不行他撬不动。

  “让开!”

  “哦,你说让开就让开,我们站在路边碍着你了?”楚娇娇翻了个白眼。

  “楚娇娇,你得意什么?”

  炮头对准自己,楚娇娇还故作疑惑地看了看卫遥身后。问:“诶?你那跟屁虫怎么不在你这儿?用完就扔了。”

  卫遥脸色一沉,不过很快恢复原状。“楚娇娇,我不像你,占着茅坑不拉屎。”

  “嘎?”楚娇娇有些懵。

  不过没人给她解答,卫遥几个爪子剥开人立马走了。

  “明楉楉,大佬喝醉了吗?”

  “嗯。”明楉点头。

  “那先送他回去吧。我们来扶。”高猛自告奋勇,可才走进一步立马被一股寒芒锁住。仿佛他再上前一步,能直接将他刀了。

  高猛咽了咽口水,默默退回去。“那什么,班长现在有点可怕啊。”

  “他喝醉了就是这样。”明楉轻声道。

  看着紧紧扒着明楉的程闫夏,众人:是吗?

  明楉脑回路跟他们搭上,圆眼中欢喜一闪。“是,只黏我。”

  说完,明楉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一下就红了。

  周围隐隐有笑声,明楉埋头。“我们就先回去了,大家下次见。”

  “再见。”众人在边上护着,将两人送上了车。

  再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才见。

  作者有话说:

  谢谢「喃」的地雷。

  谢谢「豆豆包包粘豆包」的营养液。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