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关蕙见他还看着手机站在原地, 以为是没记上,又重新将号码念了一遍。

  “记上了,谢谢阿姨。”程闫夏收了手机, 将疑惑压在心底。

  坐车上返回的时候,程闫夏还在想手机号码的事儿。他可以确定,在这学期之前,他是一点儿都不认识明楉的。

  而七月十五号……

  “喂,妈,七月十五号的时候你帮我接的那个电话号码是女生还是男生?”

  “问这个做什么,我哪知道七月十五号是什么时候了?”

  “妈——”

  “行了行了,不是你让我挂断的嘛。是个男孩, 声音软软糯糯的, 还挺好听的。”那边宋晤歌的声音带着调侃:“我儿子不懂得抓住机会,怎么, 现在又后悔了?”

  男孩?

  明楉?

  “喂!又不说话了。”

  电话挂断,程闫夏看着那一则消息记录。手指虚浮在上,轻戳一下。

  直接打通了……

  “嘟——”

  声音响了很久,可是没人接。

  ——

  周一。

  成绩出来, 分座位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可独独少了个人。

  温圆环顾一周,将东西交给程闫夏。“你们先抽,剩下的那个就是明楉的。”

  程闫夏抱着个纸箱子, 里面都是准备好的序号。两个数字一样的,就是同桌。

  将东西放在讲台,换成具有喜剧天赋的学习委员张蒙蒙主持。

  程闫夏回到座位, 有些心不在焉的。

  “程哥?你知道明楉怎么没来上学吗?”

  “不会是感冒还没好吧。”

  “这都多久了, 你没看见明楉已经不咳嗽了吗?”

  楚娇娇看着昨晚就空出来的座位, 问方启行:“明楉昨晚是不是就没来学校?”

  “嗯。”

  “那你有消息吗?”

  “没有。”

  “老板娘那里问了吗?”

  方启行有老板娘的联系电话。小胖子挠头,也没想明白。“问了,说他回家去了。”

  “回家……”楚娇娇猛地拍桌,“卧槽!”

  “卧槽!”方启行同样反应过来。

  在明楉还没有在炸鸡店兼职的时候,明楉都是住在家里的。这么久了,他们险些忘了,开学的时候明楉那一身的伤痕,是在家里搞出来的。

  莫不是,被打进医院了吧。

  “我联系不上明楉了,你呢?”

  “一样。”

  “不会吧!!”两人对视,双双在对方眼睛里看见了担忧。

  分座位的时间很快,加上调整的时间,也不过是十几分钟。

  课后。

  程闫夏温圆叫到办公室。

  “你知道明楉的家庭情况吗?”开门见山,是温圆的风格。

  程闫夏摇头,但是即便不知道,也能猜出不怎么好就是了。

  “今天他妈妈打电话过来,说明楉要请半个月的假。”

  “半个月啊,在高中就是浪费时间!”

  “第一天上课的时候,你跟明楉的事我都知道了。他认识你,而且还很熟悉。”温圆道。

  程闫夏并没有否认。依照那通电话来看,明楉甚至比他自己所想象的那样,还要了解他的情况。

  温圆又问了一下明楉在班上与同学相处的情况,最后才让程闫夏出去。

  不是学校的原因,那就只能是家庭的原因。

  程闫夏想到以前见到一吓就哆嗦的人,眼中的戾气几乎凝为实质。

  “程哥,你去哪儿?”

  程闫夏的身影从教室门外一闪,接着消失不见。嵇在桑二人追出去的时候,只遇到卫遥眼巴巴地站在对面教室门口望着。

  嵇在桑白眼一翻,飞快沿着程闫夏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有好玩的不叫兄弟,那还是兄弟吗?

  ——

  程闫夏翻墙出校门,一落脚却看到了顶着个黄色菠萝头蹲在墙角的赵三思。

  “程哥!”赵三思见到程闫夏眼睛一亮,立马急吼吼凑过来。

  程闫夏拇指与食指捏着手机转了一转顺滑地揣进兜里。“问个事儿?”

  “说!知道的不知道的,包在我身上!”赵三思豪气地拍胸脯保证。

  “明楉家在哪儿?”

  “明楉!”赵三思眼中精光一闪,“我不知道,不过唐稷方肯定知道。”

  他立马屁颠儿屁颠儿地转头找兄弟打电话,顺带给沈无璟道:“给我两分钟啊,程哥!”

  没到两分钟,程闫夏照着地址打了辆车过去。

  ——

  小糖巷。

  明楉盘坐在床上,身上裹着厚实的棉袄棉裤,巴掌大的脸藏了在稀稀拉拉的毛领里。

  至于他为什么会回到这里,得说回昨天一大早。

  明楉本来帮着店长做生意。但刚开门,唐知兰急色匆匆地过来。不知道她在门外等了多久,蓬头垢面的,脸上被冻得通红。

  明楉听她说家里被人打砸一通,明有林也出事儿了。

  当时唐知兰看着又惨,话都囫囵不清。明楉放松了警惕,就这样被她又拉又哭地带回了家。谁知道,家里除了客厅是乱糟糟的,其余的都是好好的。

  明楉深深知道,又中招了。

  血缘关系断不掉,栽了一次又有第二次。他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被推进屋里关了起来。不过幸好明有林不在,不然他又得挨揍了。

  明楉家在二楼,旧小区的二楼,只要让楼下的白奶奶帮忙弄个长楼梯就能爬下去。

  他是真的搞不明白唐知兰为什么又要把他关着。据他所知,明有林已经有三天没有回家了。唐知兰想的办法就是将自己绑回来,然后明有林就能回来了?

  笑话!

  明楉吸了吸昨晚吹了凉风,招了风寒的鼻子,默默将床单拧成绳子。上面挂着他写好的纸片。

  接着,老旧的窗花咯吱一声,像缺了机油的零件,缓慢打开。

  冷风灌入,本就冷的室内像扔进来几大盆的冰块。更冷了。

  明楉牙齿打颤,抬眼却忽然见到正对面的小区院子里——

  是程闫夏!

  即便是俯视的角度,也是长腿窄腰,宽肩。十七八岁的程总,也看着结实。

  明楉眼角微弯,要是跳下去,也不知道能不能接住。

  老小区没有门卫,都是街坊邻居。

  天儿冷,外面的老爷子老太太们也没出来。所以小糖巷子一眼望到头,也就这个个大帅哥走在巷子里。

  明楉心中一动,直冲着程闫夏挥手。

  明楉怎么也没想到十七岁的程同学还能有这番举动。期待像藏在心里的嫩苗,明明停了营养等待不知时间的酝酿,却忽然被甘霖浇灌,瞬间抽条生长。

  程闫夏抬头,看清明楉手里已然从窗户前垂下的床单,他心中一紧。

  以为明楉要跳窗,程闫夏忙几步上前走到窗户边。

  明楉小心地在嘴前比了一个安静的手势,紧接着抽回绳子飞快进屋写了张纸条扔下去。

  明楉家这栋楼靠近围墙,白色的纸条飘飘荡荡很快就落到下面的花坛上。接着被抓在了修长有力的手里。

  程闫夏抓住纸条,先轻轻扫过明楉的脸。见他没受伤才看上面写的字。

  【帮我叫一下一楼的白奶奶,就是你对着的那家人。送个楼梯在外面,我爬下来。】

  程闫夏看完没动,而是用眼睛估量二楼的高度。

  他摇头,眼中满是不赞同。

  明楉小脸一垮。伸出来的细白脖颈又缩回去。傻傻的,像个小乌龟。

  程闫夏眸中闪过笑意。

  他看到明楉好好的就稍微安心,他拿出手机点点,示意明楉打电话。

  但明楉双手一摊。

  没有。

  【我妈在家,他把我关起来了。你进来不了的,只有让白奶奶借一下楼梯。】

  程闫夏捏着重新扔下来的纸条,眸中的郁气一闪。

  “等着。”

  程闫夏做了个口型,接着出门打电话。

  楼梯是肯定不行的,程闫夏用眼睛估量都知道楼梯离窗户还有起码半米的距离。万一一脚踩空……

  见上面又扔下来床单拧成的绳子,程闫夏头一次想骂人。

  “明楉,你给我收回去!”

  明楉双眼一瞪,半点不怕他。

  你不帮忙,我自己试试。又不是没被关过,一回生,二回熟……

  程闫夏见他不为所动,低骂一声,迈着笔直的长腿飞快跑进了楼里。

  作者有话说:

  谢谢是团团呀 小可爱的营养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