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异能>和仙尊的百年之痒>第35章 方寸之间

  谢云敛闻言放下了酒杯, 定定看了【栖寒枝】好一会,不知是在理清这“阿栖哥哥”从何而来,还是单纯欣赏魔君美色。

  【栖寒枝】便也就任他看着, 毫不心虚。

  “听闻凤凰神鸟, 生而元婴。魔君二十年前出世, 以元婴中期的修为横扫众魔, 及至数年前,突破化神,统一魔域。”谢云敛被酒意影响, 说话愈发慢条斯理, 像在谨慎的分析一件天大的事:“区区十数年, 修为跃升两个大境界, 可见魔君天赋卓绝, 想必修至元婴中期也用不了多少年月。”

  【栖寒枝】倒也不愿意去解释他这魔凤凰与旁的凤凰是如何不同, 他只觉得这小仙人认真的模样实在有趣,便笑着道:“有道是达者为先,我修为既高出云敛一个境界,当这一声哥哥如何不行?”

  谢云敛又认真想了一会,隐隐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但莫名有觉得有哪里不对,【栖寒枝】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不行。”谢云敛认真道:“但我尚未想出一个理由。”

  【栖寒枝】笑出声,他发现了,谢云敛似乎是醉了。

  但惯爱看热闹的坏心眼凤凰自然不会好心劝阻,于是两人一杯接一杯, 喝到金乌西沉, 银蟾东攀。

  “你说,这秘境中的天地可是真正的天地?”【栖寒枝】此时也染上几分醉意, 他支着下巴,极目远眺,昏沉沉的天际下凡世灯火星星点点,天的尽头是一片浓沉的墨色:“如果伏羲秘境给我划下的‘喜’便是这凡世方寸,若我要自此一路向南,能飞去多远?”

  谢云敛闻言放下手中杯盏,顺着【栖寒枝】的目光一并朝远处望过去,他似乎一贯是有几分克制的,哪怕两人脚边已经扔了满地的空坛,此时却道:“走吗?”

  【栖寒枝】转过头看他,稍带迷茫的眸子里像是落了一层薄雾。

  “一路向南飞,”谢云敛看向栖寒枝,一贯沉静的眉眼被酒肆灯火染上几分暖色:“我还未去过魔域,若按常推算,你我黄昏时分进入此境,下个黄昏到来之前,或许就能到达。”

  【栖寒枝】眨了眨眼,眸中亮色划开了那层浅薄的雾,他又笑出声,直接站了起来,一手搭在谢云敛腰上,将人拎着跳出了窗。

  凡人夜间稍显寥落的街面上,忽一声清越鸣声,赤金色的神鸟现出身形,流光溢彩的翎羽在夜色中划出长长的弧度,似有星河跌落人间,神鸟展开双翼,振翅而起,朝着南方天际飞掠而去。

  谢云敛被凉飕飕的风灌了满脸,默默给自己加了一层灵力挡风,这才抬头认真瞧着头顶上展翼而飞的凤凰,一句“阿栖”在唇边碾了半晌,到底没能叫出来,只道:“魔君,可否放我下来?”

  “不行。”【栖寒枝】以神识传音给他:“本君年岁尚轻,身量不长,可背不动你这么大个人。”

  只见夜幕之下,与成年男子差不多长的凤凰飞得快活,随着一声清越凤鸣,爪子紧了紧,被拎在爪子里的面无表情的男子随着风晃了晃。

  “我可以自己飞。”不知是酒劲还是风劲,总之谢云敛有一点晕。

  “不行。”

  “为何?”

  “唔……”【栖寒枝】似在思索,随即传音里带了促狭的笑意:“尚未想出一个理由。”

  谢云敛一愣,然后想起来,这是他拒绝叫“阿栖哥哥”时说的话。

  被挂在天空晃晃悠悠的年轻修士便止不住的笑了起来。

  是夜,月明星稀,伏羲秘境里的天地如外界一般广阔,【栖寒枝】拎着谢云敛飞了半个多时辰,这才大发慈悲松了爪子。

  直至夜色染上层薄光,墨色朝一侧褪去,先是无色的亮光洒下来,随即在这片亮光中,云朵染上大片大片的红,朝阳便在那簇拥的红云中跃起。

  两人不约而同驻足,静静看着着一幕,朝阳彻底升起,红云散尽,才又并肩朝望不见尽头的南方飞去。

  他们在黄昏未至时赶到魔域边境,却并未停驻,仍朝着那定下的方向前进,直至黄昏的到来,凤凰停在书着“南离天”三字的巨大石碑上,梳理着一日夜奔波后凌乱的羽毛,年轻的修者撩起苍青衣袍下摆席地而坐。

  谢云敛靠在石碑上,微仰着头,天边又是火烧云,凤凰尾羽一颤一颤的落在他目光最上界,他抑制不住的又抬了抬目光,赤金色的尾羽像是闪着光,比昨夜星光还要璀璨几分,随着凤凰梳理羽毛的动作跌落下来。

  年轻的修者伸出手,像是想接住那落下来的光,抓了个空,他唇角不知何时弯了起来,那光便跌落到他眸中。

  一日一夜,【栖寒枝】的“喜”境结束。

  莹白雾气将二人包围,谢云敛看着悬在面前的三弦琴伸出手,指尖落下的一瞬,有无垠天地,星河倒悬,那是与雪中新芽相似又不同的景象,他虽未得见世间百态,却在心境方寸之间,得意外之喜。

  *

  栖寒枝醒来时,身旁熟睡的仙尊面上带着浅笑。他看了半晌,也跟着弯了眉眼,轻轻落了个吻,在枕边人唇角。

  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起来,并未惊扰熟睡的人,栖寒枝拎着两根锁链,尽量不发出声响,走出房间,清晨湿润的空气涌入鼻腔,他深吸了一口气,顺着记忆的方向走出些距离,在仙尊的小花圃里挑了一株小白花折了下来。

  回到卧室才发现,床头那瓷瓶里昨日那株尚未开败,栖寒枝瞧了一会,很轻的笑了一声,并没动那花瓶,只将自己精挑细选的小白花插在了仙尊鬓边。

  之后魔君坐在院里,等仙尊醒来,仙尊捏着那株小白花在他面前晃了七八圈,斟酌半晌才开口问:“阿栖送给我的?”

  “啊。”坏心眼的凤凰弯了弯眼:“不是。”

  仙尊似是认真想了一会得出结论:“那想来是平白长出来的。”

  说着把那花又亲手簪回鬓边,带着在栖寒枝面前晃了一天。

  到晚上散下发冠时那花又不见了,栖寒枝想了想,某人大概是小心翼翼的收起来了。

  之后几日风平浪静,入梦所见也依旧是伏羲秘境中诸事,谢云敛自“喜”境后进度再次停滞,大概是又过了三四年,他弹出“惧”。

  谢云敛的“惧”是某一日突然弹出的,当时栖寒枝不懂,只当这小仙人不知怎么就突然悟道了,今时再看却仿佛有些明白。

  佛家有句偈语“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栖寒枝瞧着谢云敛琴上生出的第五弦,忽而意识到,便自此处始,云端的仙人坠入凡间。

  除此以外,没什么能催生谢云敛心魔的大事,只能再静待些时日,等梦境出现变化。只是在这般平静的秘境日常之下,栖寒枝隐隐有种预感,他等待的变故就要到了。

  而天渺峰上,谢云敛的水榭也完工了,只是河里没两条鱼,晓风月不知是什么效率,仙尊订购的鱼类一条没送来,栖寒枝终日拎着个钓竿窝在软椅里打瞌睡,河里野生的鱼太精,半条都钓不上来。

  直到这日,一朵薄云飞进了天渺峰。

  那是昆仑宗主归云寄的传讯符。

  刚拎着鱼竿捞起一条肥鱼的仙尊正要将鱼放进桶里,手低下的桶就被另一只挤开了,肥鱼入了别家的桶,谢云敛看向身旁,栖寒枝看回去,满脸写着理直气壮,朝一旁抬抬下巴:“你师兄的传讯。”

  “不是要吃烤鱼?”谢云敛说着放下鱼竿,一手抓住那朵薄云。

  栖寒枝想了想,觉得空荡荡的肚子远比空荡荡的桶更重要,又光明正大的把那鱼倒回谢云敛的桶里:“劳烦仙尊为它送终。”

  谢云敛点头,认真道:“自会让它死得体面。”

  两句话的功夫,谢云敛手中传讯符震得厉害,像是催促。仙尊抬步便要去一旁,栖寒枝瞥一眼道:“就在这说,本君还能和你师兄求救不成。”

  谢云敛脚步微顿,到底不愿意惹栖寒枝不快,只换了个角度,面对着栖寒枝,朝传讯符中注入灵气。

  归云寄的身影自那片云中浮出,背对着栖寒枝,只能瞧见谢云敛身影。大师兄仍是不温不火:“师弟,今日昆仑选试,你可要来主峰一观?”

  昆仑选试,便是仙宗昆仑十年一度的弟子大选,有收徒意愿的长老都会前往主峰以水镜观察入试弟子,则取良才。

  谢云敛是一贯不去的,仙尊这么多年撑死了算也不过收了两个半弟子,其中“两个”是并蒂莲可能算成一个更好,“半个”是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的侄儿,后来还成了仙尊单方面的情敌。

  谢云敛拒绝的话到嘴边,就见归云寄虚影后栖寒枝朝他摆了摆手。

  他的目光落在栖寒枝身上,凤凰暗金色的眼睛有点亮,朝他做了个口型:“我想去。”

  这凤凰虽懒,但一贯是爱凑热闹的,这些日子憋在天渺峰大概是有些无聊了。

  谢云敛心中短暂划过挣扎,片刻后还是拒绝道:“便不去了。”

  传讯后栖寒枝扫了他一眼,唇角撇了撇,转回去盯着鱼竿不看他了。

  归云寄闻言倒不意外,点点头:“之后三日传教院授课,你哪日过来?”

  谢云敛看着凤凰有些不高兴的背影,捏了捏指尖轻飘飘的传讯符,道:“再议吧。”

  归云寄看了看他,叹了口气:“罢了。”

  收回灵力,传讯结束,薄云散在指尖,谢云敛走回栖寒枝身边,又拎起鱼竿甩了下去,忽然小腿挨了一脚,他偏过头:“怎么了?”

  栖寒枝懒洋洋道:“无事,不过是我这被囚的鸟儿,时日久了,要活动活动腿脚。”

  谢云敛敛眸,视线落在河面那一动不动的浮漂上,并不言语。

  作者有话要说:

  谢云敛:虽然我温柔小意、听话挨打、委委屈屈,但是我确实是在囚禁你

  栖寒枝:虽然我惨遭囚禁,但我是一家之主,并且明天就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