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第一次接触，蓝星人和群星人都对彼此产生了一点看法。
不过这次接触中，他们都不是主角，所以他们的意见无关紧要。
AI王印作为这次访问的主角，倒没什么特殊的想法，它只如同普通的旅客一般好奇的四处张望着。
伴随着AI王印“视线”的移动，厚厚的弹幕也在它的视线中滚动着。
这是AI们所发出的弹幕。
是的，AI王印这次不仅仅是它自己的旅行，它还在进行一场直播——经过了楚辞允许的直播。
直播的对象是现宇宙中所有的AI生命。
也因此，这些弹幕非常厚。
如果普通人的视野里有这么厚的弹幕飘过的话，是别想看见真正的景色了，甚至弹幕都看不全，但对于AI王印来说，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它的数据处理能力足够它一边观看探测这个星体的数据，一边接收所有的弹幕信息，甚至能将弹幕中的问题进行分类，排列出AI们最关心的问题。
AI王印整理完毕后，对“瑟优”露出了僵硬的笑容。
“瑟优阁下，方便邀请您接入AI网络吗？”AI王印问道，“我们希望您为这趟航程提供更详尽的信息，以方便后面的旅行。”
“瑟优”当然无法配合，不过这种无法配合的情况是有预备的，“瑟优”看向了楚楚。
楚楚微笑道：“让我来吧！楚楚目前是该星球的外交大使哟！”
“楚楚小姐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外交大使，”科特勒特使奉承道，‘顺便’对AI王印道，“我也可以接入吗？”
“可以，AI网络欢迎所有的观众，”AI王印说道，“不过，因为都是AI，你们大概会觉得非常无聊。”
“怎么会呢？”科特勒特使笑道。
AI王印就调出了全息屏幕，在所有人面前展示出来。
特使看着厚厚的弹幕，还笑了一声：“AI民众们非常热情嘛！”但看清楚问题后，他的笑容有点僵硬。
目前直播中，AI最关心的三个问题排列如下（有先后）：
第一，什么时候开始音乐（数据整理）表演；（占据提问数量的百分之七十三点四）
第二，这艘船是什么材料构成的？（占据提问数量的百分之十八点七）
第三，这个星体怎么没有星球监控系统？（占据提问数量的百分之四点一）
第四，其他……
真的，都是些无比无聊的问题啊！
科特勒特使在内心吐槽道。
他下意识的眺望了一眼窗外的风景。
只见云海茫茫，开道的机甲在前方切割出宽敞的道路，看似无底的深渊突然出现在眼前，下方别有洞天。
特使之前被眼前的风景震惊到了，正想要跟人感叹几句，但看了一眼四周，发现几乎没人可以闲聊：
——同为群星人的艾斯德教授盯着外面的仪仗队不放，作为主人的‘瑟优’一脸冷漠，白将军在看着“瑟优”和楚楚小姐……
对了，感性的楚楚小姐一定知道他的心情，却被AI王印抢先搭讪了。
所以科特勒特使顺势要求接入AI网络。
他想要看看沙雕网友对于这个星球的评论！一定会有和他一样的感叹吧！
结果这是什么鬼问题？！
尤其是第一个，简直充斥着一股“赶快播放音乐，我好回家”的气息，简直浪费了美好的风景。
但没办法，AI们就那么缺乏情趣。
它们对图像只有精密到像素的分析，面对再盛大的欢迎仪式也是不会有什么感想。
它们只想要直奔主题。
对于AI们来说，理想的“旅游”就是直达音乐会现场，瞬间完成数据整理程序，然后愉快的返回。
如果不是音乐会必须现场听才效果最大的话，AI们更希望可以在AI网络中固定时间进行播放，将赶路的时间也节省下来，可以更好状态的继续工作。
没错，这群AI就是一群死社畜工作狂。
它们一边抱怨没有假期，一边却比所有生物更疯狂于工作。
真正让它们休假，它们其实也是在网络上浪费内存，查看一些无用的信息，要不就是进行电疗之类损害硬件的“娱乐”，死都不肯多出门走走，所以旅游对于它们毫无意义。
话说它们又不是探测AI，没事去其他地方有什么意义？！
理所当然的，它们也不需要向导介绍风景，这大概是一群最不受旅游公司欢迎的客人，他们的问题看似和旅游也毫无关系。
楚楚看见这些无聊的问题，笑容却没有半点变化。
“好多问题呢！楚楚从哪里回答好呢？”
“倒过来吧！”AI王印说道。
它显然也明白第一个问题很失礼。
AI王印请求道：“太过于庞杂的问题可以不管，我们从第三个问题开始……这个星体的监控系统什么时候可以完工？”
“这个星球没有监控系统？”科特勒特使却倒吸了一口凉气。
在星际时代，监控系统是必须品。
它并不是如字面意义那样简单的联想，只为了监控民众而存在（虽然确实有这个功能），更多的是为了监控星球内部外部的环境，预防抵御灾难存在的。
没有监控系统的星球，跟荒星差不多，就等于不安全。
不过AI们这样提问，显然不是为了刁难星体的主人。
AI王印还主动为此辩护道：“从星体的开拓面积来看，暂时没有领取这个开拓任务是当然的，事实上，瑟优阁下已经在需要范围提供了必要的设备，比如海底就有洋流控制设备。”
它这么说着，一幅新的全息图像跳了出来。
上面是海底的一根柱子。
楚楚的眼皮就跳了跳。
他们现在还在云海上参观，AI王印已经知道海底有什么了。
跟AI旅游就是那么……没必要。
AI王印却不认为这有什么问题，只继续问道：“不过我觉得阁下已经具备触发这个任务的条件了，准备什么时候完成这个开拓任务呢？”
“瑟优不会领取这个开拓任务了，”楚楚却笑道，“因为我们已经有完善的监控系统了。”
在她那么说的时候，云海一阵翻滚，青色的影子若隐若现。
这总算转移了艾斯德教授的注意力。
他不看仪仗队，去看龙了。
其实仪仗队也更想看龙。
AI王印也有兴趣，它的数据库中没有这种生物的资料，所以它一边记录影像，一边面无表情的说道：“完善的监控系统？是指生物监控体系吗？”
什么是生物监控体系？
这个问题瞬间变成了AI弹幕的第一名。
太学术了，也太平静了，这是他看过的最无聊的直播弹幕。
科特勒特使突然觉察到，他一直看着AI网络的话，会丧失所有旅游的热情。
AI王印这边很学术的回答道：“所谓生物监控体系，既是用生物的大脑代替AI系统，监控整个星球。根据数据库有限的水族解剖资料，体积和智能达到【】以上的水族拥有这个能力，有兴趣的同胞可以根据权限进入数据库查阅这方面资料。”
AI王印这么说着，突然补充道：“希望我的描述不会让您生气，人鱼阁下。”
“我无所谓，”楚楚耸了耸肩，感兴趣的眯起了眼睛，“不过没想到您会接受我的说法呢！我以为你会排斥没有AI认证的监控系统。”
“我们既然让蔚蓝王印成为了开拓局的轮值者，就必须承认它所代表的文明，”AI王印点了点头，“如果你们愿意提供更多的蔚蓝星域的数据就更好了。”
提供了以后，恐怕就更无法通过了。
毕竟蔚蓝星域和筛子没区别。
楚楚在心底吐槽道。
“但没有正常的监控系统，这个星球对于AI来说，不是成为无法地带了吗？”艾斯德教授突然问道，他的眼底有一丝恶意，“没有防火墙，谁都可以入侵他人的AI系统。”
“这点不用担心。”毕竟已知阵法可以蒙蔽AI王印了。
现在可以进一步“测试”。
楚楚露出了笑容，引来了阿白的侧目。
楚楚继续道：“诸位观众老爷们非常敏锐呢！之前第二个问题是就是这个问题的答案。”
“第二个问题？”
“这艘船的材料。”AI王印道。
这是个让群星人无法理解的问题。
美景当前，为什么要在意一艘船的材料是什么。
但提出这个问题，对于AI们来说，是个赞美。
要知道，AI王印的数据库里现宇宙中已经探索到的所有材料，能让它无法给出答案的材料，无疑是非常厉害的。
楚楚并不对AI卖关子——它知道这对AI没有意义，只会让AI觉得浪费时间——它直白的解说道：“这艘船的材料很简单，是你们经过太空港的时候，看见的那棵金桂木，我相信AI王印大人的数据库中也没有它的资料，它是一种特殊的能量生物。”
“真的吗？我可以截取一段作为样本吗？”艾斯德教授眼睛亮了起来。
“不行。”楚楚冷淡的拒绝了。
她依然微笑着，眼中却没有笑意：“我们和群星没有这方面的合作协议，也请不要将那些肮脏的手段用过来。”
“您对我们群星人似乎有些偏见呢！人鱼小姐，”艾斯德教授笑道，“虽然有少部分败类做了让您恼怒的行为，但我们群星和水族不是敌人，并不会特地伤害你们。”
“但你依然是研究所的实验人员？”“瑟优”这时候插嘴问道。
楚楚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她就知道对方会在意这个。
而且楚楚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不是什么好答案，作为一个曾经每个月要去数次研究所的实验动物，她一直在这个教授身上感受到“熟悉”的味道。
可像是回应楚楚的不好的预感，科特勒特使插嘴介绍道：“艾斯德教授不止是实验人员，是研究所的所长，不过他肯定研究的不是水族啦！而是虫族。”
完蛋！
楚楚无言的看向了科特勒特使。
特使露出了傻兮兮的笑容，他显然觉得让人鱼小姐对一位群星的研究者产生误会不是件好事，才故意说出了这个其实并不合适透露的身份。
——事实上，AI王印在介绍艾斯德教授的时候，都故意没介绍对方身份，因为外宇宙的虫族研究所这件事姑且算是机密。
现在这个机密被随意的说了出来，AI王印不解的偏过头。
无论它怎么拥有人性，也不理解这些人类对于“秘密”是什么想法。
有些秘密很重要，但人类可以轻易告诉另一个毫无关系的人；有些秘密无关紧要，但他们连让AI知道都不放心。
像是现在就是如此。
其实不要说AI不理解，楚辞这个骗子也不理解。
他没想过要在这种地方套出话来的，楚楚偷偷的看了“瑟优”一眼。
还好，“瑟优”依然冷漠的坐在那里，似乎对艾斯德教授的身份无动于衷，但它身上有灰色的雾气若有若无的蔓延出来，轻轻的环绕在了艾斯德教授周围。
似乎感受到了楚楚的视线，他也看了楚楚一眼：
我不会在这里动手。
他传达了这样的意思。
楚楚冷哼了一声，若无其事接着刚刚的对话说道：“研究虫族的，更不应该对木头有兴趣了啊！”
她这么说着，似乎对艾斯德教授没有兴趣的样子，向AI王印邀请道：“比起这个，王印大人，您有没有兴趣亲自入侵这艘船看看呢？可以更好的感受这种材质的特性。”
“入侵？你确定？”AI王印奇怪的问道，“根据我的探测，你的这艘船用了星际年868年生产的H8687引擎作为动力源，这是一款原始到几乎停产的引擎。你不会以为它只能手动驾驶，无法搭载AI，就以为我无法入侵了吧？”
“我可不敢小看AI的王印，”楚楚笑眯眯的说道，“但是，在这个星球上有点困难，您试试看就知道了。”
“那么，失礼了。”
AI王印没有推辞，它在说话的同时，就开始入侵。
按照常理来说，这是一瞬间的事情。
不过很遗憾的是，它遇到了意外的阻碍。
“能量罩？”AI王印道，它顿了顿道，“不对，这艘船拥有能量场……它是活的？！”
作为AI王印来说，这是难得的人性反应了。
这句话吓得在座的其他人都弹跳了起来。
“这种木头的能量场确实是活的，它们就是天然的防火墙，”楚楚笑道，“正如您无法入侵水族的大脑一样，您也无法入侵这种能量场。”
“很有道理，但我觉得我可以消解这种能量场。”
AI王印并不认输……不，它也不是不认输，而是纯粹的好奇。
是的，AI王印在好奇。
虽然各大文明在发明AI的时候，在建造星之王印的时候，可能各有各的心思，但无论他们有什么样的私心，其中对未探索世界的“好奇”是无法剔除的存在。
这也成了AI王印最大的人性所在。
甚至就整个AI文明来说，最开始产生人性的AI不是人类自以为创造的接近人类的那些，也不是基于对人类的反抗，而是被派出去探索无穷未知的AI。
所以AI王印可以对风景没有兴趣，但对于怎么入侵未知的生物能量场有了兴趣。
楚辞不介意给无聊的客人增加乐趣。
“请随意。”他说道。
AI王印内存放空，继续破解能量场，不仅如此，它还弹出了几十个全息屏幕，各种角度的展示着这艘船的能量场，也展示自己入侵过程。
不过在人类眼中，那就是大量的数据了，非常的无聊。
AI网络另一边的AI倒是很激动，它们觉得这些数据比风景好看，各种弹幕光速的闪过，给自家王印提出了各种意见。
真好呢！在奇怪的地方找到了乐趣。
人类们不知道怎么评论AI的爱好，科特勒看了几眼，被数字搞花了眼睛，就放弃了理解，他想要找楚楚搭讪，却看见那头白老虎先一步的挤到了人鱼小姐的身边。
“你才是瑟优。”阿白确认道。
它在一开始有些疑惑为什么楚楚和瑟优能同时出现，但在经过刚刚那番交流后，阿白确定楚楚才是瑟优，眼前这个“瑟优”完全不是它熟悉的人。
这样新的疑问增加了：“你怎么变成这样的？”
阿白并不认为楚楚才是自己搭档的原身。
因为即使在全息网络上，也许要扫描原有身体的资料才可以更加逼真的驾驶机甲，人鱼从体型上就做不到。
“这是我的秘密，”楚楚轻笑道，“你要知道的话，来我这边工作怎么样？”
“我拒绝。”阿白毫不犹豫道。
“为什么？它们明明就不需要你。”楚楚嘟起嘴。
虽然楚楚的口气很轻佻，但根据搭档的经验，阿白知道楚楚是认真的。
阿白拒绝的也就很认真：“我不在乎他们需不需要我，我只想要守护我所想守护的？”
“你想守护的是什么？黑金文明？”楚楚问道。
阿白没有回答，但它坚毅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楚楚只能遗憾的叹了口气。
它一开始就知道对方没那么好搞定，否则它之前拐骗破碎王印的时候，就拖着阿白下水，一起返回蓝星了，不用等到现在。
要说服这只白虎，除非黑金文明毁灭吧！
那几乎不可能。
*
另一边，AI王印“玩”得很愉快。
它在画舫到达音乐厅前五分钟的时候，彻底获得画舫的控制权。
“这真是生物的能量场吗？一般而论，我们AI是无法破解生物能量场的。”像是兔子小姐看见大螃蟹就很无奈。
楚楚皱眉道：“我也很惊讶。”
难道阵法困不住AI王印？
“这岂不是说明这个星体不安全？”科特勒特使震惊道。
“不，这正说明这里非常安全，”AI王印代替楚楚反驳道，“你记录过我破解这艘小船用了多长时间嘛？”
“只用了十几分钟吧？”特使道。
“但如果没有群星王印阻拦，我破解你们群星宫殿的防御罩，大概也就十七分钟到十九分钟之间。”AI王印说道。
科特勒特使顿住了，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楚楚闻言倒是松了口气。
也是，只是一艘船而已，AI王印根本没有注意到整个星球能量场的问题，而且它停留的时间里，也不太可能注意到。
不过，艾斯德教授是怎么回事，在刚刚，他是不是表情有点怪怪的。
楚楚敏锐的觉察道。
只有AI王印不知道人类的小心思。
它继续帮助楚辞宣传道：“何况，在这种星体，你们一点都不用担心有奇怪的监控器观察你们的行动了。”
对于AI来说，也未必不是一种解脱。
AI王印记仇的回忆道，它刚刚诞生不久，是尊重人类的隐私的。
可某次大型星际会议上，一个文明的总统被暗杀了，所有人竟然要求它交出监控录像来，即使它反复说明它并不收集这种数据，这群生物还是不信，甚至开始传言AI进行了暗杀，最后AI王印不得不入侵了整个会议星球的系统，将暗杀者的谋划会议的录像都调配出来了，才给自己“洗白”——不过那之后，其他人更相信AI王印能监控所有事情了。
AI王印也因为“社会的毒打”，理解到这些生物文明的不可靠，它索性遵从人们的认知，收集它所有能收集到的数据。
现在这个星球索性不用防火墙，而用奇怪的能量罩，反而让它觉得有些解脱。
毕竟对于AI来说，从诞生开始，整个宇宙都是人类布置的各种防火墙，虽然人类看不见这些无形的墙壁，但对于AI来说，就像是一个个盒子一样，必须避开它们的疆域。
也就是到了外宇宙，才可以不用憋屈，但外宇宙又太广阔了，没有任务和目标的探索，对于AI来说，也太过于寂寞。
刚刚这种入侵倒是有点好玩。
事实上，在AI王印获得了船只的控制器后，其他AI争相想要远程操作一下这么原始的控制系统，弹幕已经不再问音乐会的问题了。
AI王印见状，对楚楚说道：
“也许你们对我们的旅游项目，可以增加一项。”
破解生物能量场吗？这是什么硬核的娱乐？！
特使又觉得自己无法理解了。
“我也觉得。”楚楚却认真的点了点头，“AI王印大人，你知道什么叫做‘剑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