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野很少跟这么乖的小孩打交道,一开始还不太适应,没过几天却又感觉还不赖。

  毕竟他也是个半大小孩,这种被人全身心期待着的感觉,着实让他觉得新奇又受用。

  就这样过了约莫半月,时野要跟着他爹时大将军随皇帝去秋狩,约莫要离开个三五日,他原本有些担心卿长生再受欺负,转念一想这半月来那几个人还算安分,再加上圣命难违,也只能在临别前叮嘱对方几句要多加小心。

  原本预计来回时间是五天,谁知回程途中遇到了大雨,便在路上又耽搁了两天,满打满算时野离开了七天,待他第八天他重回太学院时,却并没有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卿长生一向到的很早,每次时野来总能看见他在低头读书,今天时野是刚好踩着点到,没道理他会来的比自己还晚。

  时野有些狐疑的扫视了四周一眼,随即敏锐地发现刘明诚正用余光在偷看自己,两人不期然视线相撞,对法立刻十分心虚的将目光移向别处。

  时野的心突然便有些惴惴的。

  之后的一整堂课卿长生依旧没来,休息时时野正打算去找夫子问个究竟,有一人自他桌边走过,随即一张字条掉在了他的书案上。

  时野抬头看了眼那人,只见对方神色全无异常,似乎真的只是碰巧路过一般。

  他展开字条一看 ,上书卿长生四日前被刘明诚等人推下了池塘,被人救起后至今没再露过面,而因着当时没什么目击者,刘明诚便一口否认是自己将他推下了池塘,故而此事只能不了了之。

  似乎是怕时野不信,那人又补充道,我当时亲眼目睹卿长生被推下了水,却因惧怕刘明诚一行人而选择沉默,事后虽然一直良心不安,却也没有能力与他们作对,现在我把真相全盘告之于你,希望你能帮卿长生讨回公道。

  时野看着这张字条,沉默了半晌,之后随手将字条撕碎,起身大步离开了太学院。

  时野向人打听到了卿善的住址后,二话没说便骑着马来到了他家门前。

  替他开门的是位年轻妇人,虽然算不上十分貌美,容色还有些憔悴,却因着温柔和善的气质,令人忍不住便心生亲近之感。

  那妇人见了他有些吃惊,问道:“不知这位公子是......”

  时野冲她点了点头。“我是卿长生的同窗,前些日子出了趟远门,回来后听说他生了病,便想着来看看他。”

  妇人闻言,颇为惊喜道:“啊呀,莫非你便是长生经常同我和他父亲说的时公子?”

  此话一出时野便清楚这妇人是什么身份了,他有些拘谨的冲对方拱了拱手,礼数十分周到。

  “我就是时野,问伯母安。”

  “快请进!”妇人将他迎进了家门。“长生要是知道你来了,一定会非常开心。”

  “不知道他的病情怎么样了?”时野问道。

  一说起这个,妇人脸上的喜色便瞬时褪去,她拿帕子擦了擦眼角,颤声答道。

  “昏迷到昨日才刚醒,大夫说这一遭怕是去了半条命,以后大概会落□□虚畏寒的病根。”

  时野很怕看到女人哭,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硬着头皮安慰妇人道:“他能醒来便是万幸,伯母千万保重身体。”

  说话间两人来到了卿长生的房门前,妇人轻轻敲了敲门,待听到卿长生的声音后,便领着时野走了进去。

  房间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苦涩而呛人,时野没忍住低咳了几声,卿长生原本睡在床上,听见了他的声音后便挣扎着想要起身。

  时野一个箭步冲上上前去按住了他,随即用被子将他裹了个严严实实 。

  “生病了就好好躺着休息,别总是动来动去的。”

  时野的语气十分严厉,手上的动作确是十成十的轻柔。

  妇人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有些欣慰的点了点头,随即悄然转身离开。

  “你回来啦?我还以为......咳咳....”卿长生一句话还没说完便开始咳个不停,时野一边帮他拍着胸口顺气,一边打量着他此刻的模样。

  对方原本圆润的脸颊已经彻底瘦了下来,一张小脸上毫无血色,整个人身上都弥漫着一股再明显不过的憔悴病态,唯独见到他是一双眼睛依旧亮的惊人。

  明明才不过短短数日,这人怎么就病成了这样。

  时野越看越不得劲,好歹是跟着自己混了半个月的人,居然转脸被别人欺负成这样,这事要是传出去他的脸该往哪搁。

  “是刘明诚把你推下池塘的?”他开门见山问道。

  卿长生脸上的笑突然便凝固了,他有些迟疑的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不,是我自己不小心.......”

  “有人告诉我他亲眼目睹你被刘明诚推下的池塘。”时野打断他的话,接着直起腰来,居高临下般审视着他。

  “卿长生,你究竟在害怕什么?”时野觉得十分不理解。“你以为忍气吞声能换来他们的怜惜吗?怎么可能,他们只会更加瞧不起你,变本加厉的继续羞辱你。泥人尚有三分血性,大不了跟他们拼了这条命,也好过这样窝囊的活着。”

  卿长生听了他这番话,静默半晌后有些无奈的叹了声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