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确有所安排, 但却不是眼前的这位!
这厉鬼名唤敕望, 早在数千年前, 这便有了不知凡几的道行,修得恶鬼大道而为祸一方, 在人间掀起了血雨腥风,惹得三界上下几乎生灵涂炭, 天庭派各路神仙几番收服皆以失败告终,叫他最终还是跑了出去, 直到后来他与战神陆柒连手, 这才将其镇压于九重地狱之下。
虽数千年光阴流转之下,那镇压封印势必日益削弱, 但也不当叫他这般轻易就能逃跑,甚至还能找到这里!
宁霁玉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略微黯淡的月光,心中不安更甚。
若仅是因为九重地狱监管不力倒也罢了, 可万一是因为他实力倒退……
千年前的他尚需与陆柒连手才能将其捉拿,如今那敕望蛰伏已久,而陆柒又暂失神格,自己亦为了逆天改名将陆柒留在身边损耗了太多功力,只怕不是这厉鬼对手。
若此番不能将其收服,则冥界危矣!
按他的计划,被“一不小心”放出来的应不是这等积年老魔,更别提这位还知晓二人当年之事,有叫陆柒记忆恢复的风险。
他此来本为风月,但眼下这种情形,也顾不得什么风月了,便是拼了一身功力也非得将他封印回去不可!
宁霁玉悄然将陆柒挡在身后,低声道:“此处危险,阿柒快些溜走,切记小心保全自身。”
陆柒一手握紧剑柄,另一手却轻轻置于宁霁玉肩上,淡淡道:“岂有危难当头,皇帝在前将军在后的道理?”
宁霁玉闻言略微一怔,而在他看不见的身后,陆柒唇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
他从不信世界有这般多的巧合之事。
他虽不知宁霁玉是如何定位他的所在,但既然能出现在此,想来此事定与他脱不了干系,更何况宁霁玉似乎对这位很是熟悉,且方才这厉鬼,分明也提及了宁霁玉的身份。
宁霁玉定与这厉鬼有些瓜葛。
“微臣失足自山崖跌落,劳烦陛下来找了,”陆柒缓缓将手放下,自黑暗中准确无误地抓住了宁霁玉的腕子,上前一步在他身侧站定,“如今大敌当前,自然要与陛下同进同退。”
若是走了,岂不是才不能见证这一桩好戏么?
他宁霁玉既然想演,自己若是不配合于他,才是少了许多趣味呢。
“……好,那阿柒便与吾,同进同退。”
腕上传来一阵熟悉而久违的热度,宁霁玉的神志有一瞬的恍惚,他虽忧心那厉鬼叫陆柒想起前尘往事,但从前回忆偏又纷至沓来,叫他一时不察,已是应下。
“哼,少在那里假模假样,从前你们害我的,今日都要一一偿还!”
在那厉鬼身后,显化出一片血池虚影,滔天的血腥气息四散开来,宁霁玉只觉胃里一阵翻涌,细密冷汗自他额际渗出些许,脚下稍稍一软,被察觉到他的异状的陆柒不动声色地扶住。
“……陛下怎么了?”陆柒迟疑道。
“无事。”宁霁玉站稳后方觉那阵恶心之感稍稍退去,他语气依旧平淡,只是本就苍白面色在月光映照之下更显羸弱。
“纳命来!”那厉鬼尖啸一声,一道红光便自血池中喷涌而出,直直向二人所在方向袭来,卷起猛烈之至的气旋。
宁霁玉侧身避过,下一瞬,已是长剑在手,披刺斩抹之际,炽烈银光划破天际,振起一阵清越剑鸣,生生将那红光劈成两半!
陆柒眸光一凛,亦挥出一剑,这一剑虽朴实无华,但利刃破空之际,剑吟之声响彻寰宇,便连那诡谲无比的血池虚影,都在这一击的威慑之下晃动起来。
“哼,不过如此!”厉鬼又桀桀怪笑了两声,语气森冷,“千年前也不过这点把戏,千年后以为还能有用吗?”
话毕,他身后的血池竟骤然实体化,凭空出现在地面上,一池鲜血接触到的每一寸土地都迅速皲裂开来,而后旋即一阵劈啪作响,竟是被这血液侵蚀得丝毫不剩。
腥臭的血液如奔涌的江流,自血池内流泻而出,而后化作万千血龙,张牙舞爪欲将二人撕裂,血光所过之处,便连山谷间的迷蒙水汽都被红光侵染,显得诡谲非常。
宁霁玉剑势不停,剑气如虹,直直指向那厉鬼周身各处要害,陆柒则紧随其后,剑光密不透风,将袭向二人的血色长龙隔绝在外。
眼见宁霁玉的剑就要洞穿那厉鬼紫府,不料下一瞬,他手中长剑竟骤然碎裂,连带着宁霁玉亦身形微晃,险些栽倒在地。
而在那长剑所指之处,一个黑色掌印赫然显现。
正是这一掌击碎了宁霁玉手中的剑。
陆柒虽是头一回见宁霁玉拔剑,不知他这柄剑的材质如何,但冥主的佩剑,想来也绝非凡品,怎可能被人轻轻一击便碎成齑粉?
陆柒心中原本对宁霁玉尚有几分怀疑,眼下也不得不消去大半——
至少眼前的危机是真的。
长剑脱手,宁霁玉不得不左右闪避以躲开那厉鬼的攻击,厉鬼似是对他恨意更甚,几乎忘记自己的敌人还有一个,几乎招招都打在宁霁玉身上,饶是宁霁玉法力强大,一时间没有兵器,也有些难以为继。
陆柒眉头微蹙,飞身上前将人揽住,便见冥主一贯清冷无波的脸上,竟显出一丝痛楚。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