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那个抛弃自己的女人,病得这么严重?

  初霖安愣在原地,仿佛站在水族馆的海底隧道里,周围被一层厚厚的玻璃隔开,空气沉闷地流动着,后续的对话传到脑子里全是模糊不清。

  直到李初霖与他擦肩而过,他才意识到自己呆立在这里打扰到这两位的谈话了。

  “你听到了?”半空的酒杯被放在栏杆花坛边,邢越仍站在那儿。

  初霖安恢复平静,走向他,答非所问,“为什么拍卖我的画?我记得那不是给你的。”

  见小玫瑰从西装口袋里掏出香烟,隔着他一尺倚靠在栏杆上,邢越眼神跳动,终忍住了什么。

  “你送给盛川,盛川的所有权,我买下了就是我的。”

  初霖安笑了,“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生气了?”邢越想找火,可火机都在助理身上,熨烫服帖的高定西装口袋都是摆设。

  初霖安没给他殷勤的机会,摸索了一番还是自己点了烟。

  “邢越。”烟雾中眼神迷离,“我为什么还要生气?”

  是啊,就像小玫瑰说的,已经过去了。

  他连惹他生气的资格都没有了。

  “只是这些旧账让我有点不舒服罢了。”

  邢越不知该说些什么来解释,只是看着现在一步之遥的小玫瑰都已是幸运,苍白的语言只会让他更惹人厌烦吧。

  沉默如夜色,就这样直到一支烟将尽。

  “你,就这么喜欢我的脸吗?”初霖安再怎么淡定,也不能强迫自己不去在意一旁邢越炙热的目光,仿佛自己是猎物。

  “不只是脸,是所有。”邢越没有丝毫迟疑,“没人会不喜欢漂亮的东西,Leo,你的里里外外都漂亮。我都喜欢,我都想要。”

  如果他一开始就这样毫无保留地表白,放下可笑的自以为是,他们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Leo,你我分开两年,比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还要长。你还是认为我对你的爱意只是愧疚和一己私欲杂糅在一起的产物吗?”

  是他把一切搞砸了,就算再被厌恶他也要说清楚。

  “莫克镇,狮子座流星雨。”

  六年了,初遇那晚的画面仍如此清晰。

  “那天你刚过了赛车队少年组选拔,晚上教练请了全队的人一起庆祝,你半途请了假想早点回家,却在路上救了一个被当地流氓尾随的外国人。”

  “你拉着他的手奔跑,穿过一条条小巷,风是凉的,月光很亮。”

  “很快到了一片小丘,是教堂的废墟。他道谢,你却说他的眼睛很好看。这时流星雨落了下来,他顺着你的手指去看,然后……”

  然后初霖安就消失了。

  初霖安从迷茫逐渐惊讶,他想起来了——自己确实很早很早就见过这双眼睛。

  “原来你在这里啊。”声音清亮悦耳,是吴诺,笑眯眯地从走廊尽头橙黄的灯光里走向两人。

  “哥,你也在。”

  初霖安这才意识到指间的香烟彻底燃尽了,转身按灭。

  “走吧。”他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

  像是在逃避刚才一瞬间胸口的钝痛,心跳忽地漏了一拍。

  “我们不知道你也在。”吴诺还是那副笑脸,看着初霖安离开哥哥走向自己,嘴角弧度止不住往上扬。

  “我知道。”邢越似答非答,同样挂着笑,不见一点生气的情绪,“早点回去吧,晚上天凉。”

  后面一句当然是说给小玫瑰听的。

  初霖安没回头,不想见两兄弟暗地里剑拔弩张,越过吴诺身边径直走了。

  这些天初霖安一直在训练训练,廖丞丞想约他出来聚一聚一直没约成,只能天天横跨半个申城去赛车场找他。

  很快就到了中外友好交流赛的日子,结束之后怎么也要庆祝一下。

  之前廖丞丞磨了自己亲哥两周,终于把廖城名下的酒吧磨到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