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熟悉的《Can You Dig It 》前奏响起的时候，陶知乐和李秋妍的母子晚餐时间已经接近尾声，他放下碗筷去拿来了手机。
是李子明的电话。
这时候陶知乐才想起来自己好像答应了李子明今晚回学校之前先去后海那片酒吧街玩会儿。
“我已经到人民广场了，你出门了没？”电话刚一接通李子明就问。
“还没呢，我在陪我妈吃晚饭。”陶知乐夹起碗里多出来的一个鸡腿，咬了一口，又问：“你肿么这么早就去了，现在不柴六点多？”
“嗯，”李子明说：“不想在家待。”
陶知乐知道他家现在什么情况也没多问，咽下鸡腿说道：“那你等我会儿，我一会儿打车过去。”
挂了电话，李秋妍已经是将水杯递到他手边，“小明？”
“嗯。”陶知乐喝了口水，又擦了擦嘴，然后站起身开始收拾碗筷，“我洗碗。”
“欸，我来我来，要你洗什么碗。”李秋妍一把将他手里的碗筷夺了过去，“你走吧，路上注意安全。”
陶知乐很轻地叹了口气儿，自从和父母一起住之后，李秋妍从来没让他做过什么家务，连自己的衣服还是他几番坚持下，李秋妍才答应让他自己洗。
“你快去吧。”李秋妍见他不动，又催促道：“钱够不够用？”
“够用，”陶知乐说：“那我先走了。”
“嗯。”李秋妍对他笑得温柔，还伸手揉了一把他的卷发，“注意安全啊，看你今天一整天都没什么精神，别是睡蒙了。”
陶知乐连连应声，一边整理头发一边跑去玄关换鞋。要出门的时候，李秋妍又跟出来叮嘱，“你们早点回学校，别玩太晚了，还有，现在晚上还是很冷，你就穿你昨天穿的那件厚外套。”
“知道了。”陶知乐说：“你也早点睡，我到学校给你发消息。”
出了家门之后，陶知乐就叫了辆车直接去了后海。
他可能的确是睡得蒙了，昨晚一觉睡到今天下午两点才醒过来，却也没有一扫倦态，反而还是有些疲惫之感，甚至坐到李子明面前时还打了个哈欠。
“你不是说你睡到了下午两点么？怎么还在犯困？”李子明问。
“可能是睡太久了吧。”陶知乐捏了捏眉心，然后也叫了一杯清酒。
“睡太久也不好。”李子明随口感慨。
陶知乐心说我也不想的，还不是昨晚又做了那个梦，还多了一些更加诡异的内容。
想到梦里发生一切，陶知乐就又有些怔楞。虽然昨晚的梦他都还记得，但并没有完全当真。毕竟什么“梦境世界”，“送梦使”，“魇兽”之类的东西太过玄幻。
只能是做梦。
这会儿天已经黑了，虽然夜里气温依旧凉，但酒吧街确是燥热异常，还好李子明选的是靠近江边的清吧，人不多还算清净。
酒吧里开着空调有些热，陶知乐将身上的米白色棉服脱了下来放在一旁。
李子明比他早到，已经是喝了好几杯清酒下肚，脸色都有些发红，他身形颓废地倚在椅子上，十足地借酒消愁模样。
陶知乐喝了口酒，然后试探着问：“你爸妈的事儿……”
“嗯。”李子明放下空了的酒杯，垂着眼沉默好几秒才点了点头，语气怅然无奈，“今天签的离婚协议。”
陶知乐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拿着酒杯碰了碰他的杯子，还又说了一句，“少喝点，明天还要上课。”
他印象里李子明父母感情一向不错，没听说有什么不合适，所以一个月前忽然听到李子明说他爸妈可能要离婚，他是不相信的，甚至还安慰李子明可能只是吵架气头上的话，但到现在，他已经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了。
尘埃落定，只能接受。
两人一边喝一边说着话，陶知乐酒量不行，喝了两杯低度数清酒就已经有些迷糊了，更别说他现在还有点犯困。
江边不少人散步，陶知乐看到一家酒吧门口有两位穿着汉服的高个男生招揽生意，目光落到那一红一白的身影上时，脑海里又回想昨晚的那场梦。
李子明见他已经开始眯了眼睛，不由地笑了一声，“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有点心不在焉啊。”
“没有吧。”陶知乐说，顿了顿他忽然撑着桌子，看着李子明问：“你昨晚做梦了吗？”
“没有，干什么？”李子明有些不明所以。
“没什么，我做了个奇怪的梦。”陶知乐又喝了口酒，然后睁着一双杏眼，神色认真，“如果说梦境里也有一个世界，你信吗？”
“什么啊。”李子明皱眉不解地看着他，“你是不是喝多了？还是又看了什么科幻电影？平行世界？”
“……”
陶知乐没打算再和他聊这个，反正他自己也不是很相信什么“梦境世界”。
李子明忽然又笑了一声，“你不会想说漫威平行世界里钢铁侠还活着吧。”
提到钢铁侠，陶知乐就一脸不高兴。
见他这个表情，李子明不免又想到那晚陶知乐悲恸大哭，他还是第一次见陶知乐哭成那样。
“一个电影角色至于嘛，到现在还念念不忘。”
也就是因为李子明现在是个没人要的小可怜，陶知乐才不和他计较，充耳不闻地又喝了一大口酒，辣得他嗓子都烧得慌。
两人在这坐了一会儿，李子明觉得不得劲就又拉着陶知乐去了隔壁的酒吧蹦迪。陶知乐本就有些晕晕乎乎，进去没一会儿，就被这震耳欲聋的音乐震得心慌反胃，要不是那位DJ最后来了一首钢铁侠的主题曲，陶知乐在里面待不了三分钟。
不过看到李子明嗨得还挺开心，他也就忍了，自己坐在一旁的卡座上看着舞池里群魔乱舞的男男女女。
谁让李子明是他认识十几年的兄弟呢。从小学到大学都在一块。大学虽然不在一个专业，但李子明后来不知道走了什么路子，两人又住在了同一个宿舍。
更别说两人家里还有点亲戚关系，按照辈分来算的话，李子明得喊陶知乐一声表叔叔。
作为长辈，怎么着也得让着点小辈。
陶知乐并不喜欢这种吵闹的场合，他觉得那位DJ多半也是钢铁侠的粉丝，一连来了好几首钢铁侠的主题曲，后面有一首比较舒缓的音乐听得陶知乐又开始难过。
然而他还没难过一分钟，身边忽然坐过来一个长相粗矿的男人，他离陶知乐的距离不远不近，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陶知乐。
陶知乐发现他目光看过去的时候，那男人忽然一笑，凑近问他：“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我看你很有点眼熟。”
男人身上有很重的香水味儿，陶知乐皱了皱眉，男人又笑着问：“你是不是泽大的学生？”
“不好意思，这是我的位置。”
陶知乐还没说话，李子明就又出现了，他皱着眉脸色很不好地看着这个男人沉声道：“让一下。”
男人讪讪地看了一眼他们俩，然后就走了。
李子明有些无奈地看着盯着舞台的陶知乐，“你发什么呆。”
陶知乐目光直直地盯着舞池右侧的一角，忽然开口：“你看那个人，是不是有点奇怪。”
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李子明看到了一个个子不算高的男人，甚至有点畏缩。从头到脚一身黑，还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
酒吧里开着空调，虽然不是每个人都穿的清凉，但像他这样严实的还是很少。
男人身边都是打扮靓丽的女孩儿，陶知乐一分钟前就注意到他在跟着音乐扭动的时候手臂一直有意无意地蹭到一个穿着牛仔短裤的女孩后腰。
陶知乐心里隐有不适，虽然这男人动作没有很过分，但他直觉认为这男人不怀好意，他坐起身说：“我过去提醒一下她。”
李子明的想法大概是和他一样，“我去，那学姐我认识。”
“哦。”陶知乐没问他为啥认识，乖乖地坐好。
然而李子明走过去还没和学姐说上话，那名可疑男子就已经是拨开人群准备跑了，李子明当即翻过舞池的栏杆追了过去。
陶知乐心头一紧，拿上两人的外套也跟着追了过去。
这家酒吧空间本就不算开阔，更别说光线昏暗人还多，也幸亏李子明今晚穿了件十分骚气的橙色卫衣，跟着指示灯似的，让陶知乐一眼就能看到。
但陶知乐到底是晚了一点儿，没能完全跟上，从卡座旁边拐出去的时候还撞上了忽然出现的一个高个男人。
本就晕晕乎乎的陶知乐险些摔倒，下意识抓着人的胳膊扑进了他的怀里，听到男人闷哼一声的同时还闻到了一阵轻浅的栀子花香。
和这种嘈杂环境格格不入的浅淡幽香，混着一些酒气，却一点儿也不招人反感。
“对不起对不起。”陶知乐站直身体，连连道歉。前方里那抹奔跑着的橙色身影已经抓住了那个猥琐男人，陶知乐担心他们起冲突，想也不想地就错开身准备追过去，却忽然被拉住了胳膊。
“欸——”陶知乐扭过头，看向了拉着他的男人。
很高，很帅，尤其是一双深邃的桃花眼，宽眼皮长睫毛，让陶知乐都忽然想到了自己偶像的那双眼睛。
只是皱着眉看起来心情不太好，陶知乐正准备继续道歉，说自己有急事儿，去忽然听到这位帅哥开口说：
“我是不是见过你？”
“……”
“没有吧。”陶知乐已经看到那个猥琐男被酒吧的保安控制住，李子明也正在往这边走，他松了口气儿，也就没着急过去，他跑得急，酒劲儿上来很晕，抽回手退开一些又说：“撞到你我很抱歉，我还有事，先走了。”
等人走了，姜闲还站在原地看着陶知乐跑向人群聚集的地方。
“我说，你这搭讪的方式是不是太老套了一点。”站在他身后的程凌走到他身边，“还有，你要搞Gay？”
姜闲斜了他一眼，又将视线投向了陶知乐那边，看着他和另外一个陌生男人一起走出了酒吧。
“走了，还看，你不会真看上这小孩儿了吧。”程凌说：“一见钟情？”
“滚你的蛋。”姜闲骂了一句。
两人往外相反的方向走去，姜闲忽然又开口问了一句：
“我说我昨晚梦到他了，你信不信？”
作者有话说：
姜闲是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