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异能>被渣后我成了师尊的白月光>第44章 重识(二)

  “事不宜迟, 景亭哥哥”景瑜道,“如果没有别的要紧事,得麻烦你陪我去乱葬岗走一趟了。”

  景亭应声道:“好, 我们边走边说。”

  两人从北安城的城楼之上一跃而下, 踏空而行。北安城主知道清幽谷是为了清除作恶的魔修而来,北安城内外对他们都不设防,两人的身影很快隐入山林之间。

  “陆北津虽然堕魔,却如同魔修想的那般, 加入他们的阵营, 而是行踪不定。之前失踪了许久,直到近日才出现,直奔北安城而来。”景亭推测道,“或许是他要做的事已经有了进展, 要么便是他与魔修暗中达成了协定……都不可掉以轻心。”

  景瑜应声:“他若与魔修联手,应当不是如此做派。我们到了。”

  两人踏入瘴气之中, 景亭微微一怔。乱葬岗向来尸鬼丛生,阴气俨然, 可迈入瘴气以后, 却只见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其间有溪水流淌, 宛若一处恬静怡然的山村。

  “怎会……”景亭微微皱眉。事出反常必有妖。

  景瑜沉默不语,向前走去。

  景亭跟在他身后, 走了几步总觉得奇怪, 景瑜好似对这片突然冒出的竹林很熟悉一般, 几转之下, 便将他带入了一片广阔的校场。

  校场正中, 一个白衣男子背对着他们, 缓缓张开手臂,像是在迎接谁的到来。

  景亭传声道:“这天地之间,弥漫着的不止灵力。”

  “陆北津的愿力。”景瑜笑着回应,“不知悔改,待会就给他拆了。”

  以愿力化成实体,陆北津的意志果真坚定得让人生厌。

  远处,在陆北津的低声呼唤下,一个少年从竹林中跑出,扑进他的怀里,甜甜地叫:“夫君……”

  少年娇俏,生得唇红齿白,身上却不带一丝活人的气息,显然是愿力所化出的幻象。

  景亭看清了那少年熟悉的面容,忍不住偏头去看景瑜。而后者无动于衷,只缓慢地踱着步子上前。

  男人的身躯宛如枯干的树枝,动作滞涩地去抚摸少年的面颊,却在将要触及之时,目睹少年的身影消散在自己面前。

  那少年只是个幻象,却已经是陆北津尝试这么多年以来,最接近成功的一次。

  本以为有希望唤回景瑜魂魄的法子,却无疾而终。他心若刀割,缓缓垂下眸子,手却探在半空之中,局促地不知该不该收回。

  景瑜没心思看他伤感,淡声唤道:“许久不见了,北津……魔君。”

  陆北津不语,身形颓下。四周竹林渐渐消散,化成白骨满地的本貌。

  景亭见状,与景瑜知会了一声,便飞身去查探周遭的情况。

  陆北津喉咙动了许久,才想起如何与人言语,涩声道:“喻景神君,有何贵干。”

  “此方有魔修占据乱葬岗,为祸北安城。不知魔君见过没有。”

  “……杀了。”陆北津道。

  “为何?”

  陆北津有些不耐:“夺宝。”

  景瑜步步紧逼:“杀人夺宝,就为了造出个一触即碎的幻象,未免难以使人信服。”

  那当然不是一个简单的幻象。他在生死崖闭关十余载,每日在生死之间挣扎,就是为了参悟完善重新连上因果线的方法。

  他盼了十多年的希望,便在此刻灰飞烟灭。

  “仙魔两道之事皆与我无关,信不信由你。”

  男人身上血气滋生,染红了雪白的衣角。一道血光从他身上闪过,化作一张信函甩到景瑜面前。

  景亭正好在此时归来,对景瑜道:“那两个魔修被一剑冻住了心脉,死状凄惨。招魂幡等魔道法器散落四周,北津魔君确实没有动过。小景,火气莫要如此大。”

  他一边说,一边仿若无意地抽走那封信函。他只扫了一眼,就改了说法:“不过也不必对这种人太过客气。”

  景瑜用神识扫过信函。

  一封战书。

  陆北津与喻景神君,两年后决一死战。这封战书为天道所承认,不由得景瑜不应战。

  景瑜看完了战书,反倒笑了:“火气大的不是我啊,景亭哥哥。他捕捉了我的神力混入其中,这战书我没法拒绝。”

  他当初将玉冕的第一颗珠子给云榕用时,倒是没想到陆北津对神力的感知已经如此精确。收起了残余的神力,在五十年后反将了他们一军。

  景亭神色微动:“没事。”

  只要陆北津在两年以内死了,便不会再有机会拿这封战书去烦小景。

  男人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声音拉长道:“都来杀我吧。清幽谷的人,来一个我杀一个。”

  景瑜淡声道:“你与我约战,与清幽谷无关。只是我需要一个理由。”

  景亭轻轻垂眸。

  “理由……”陆北津的肩膀轻轻颤抖,他在笑,却痛苦得宛如哭泣,“你们彻彻底底地杀了他,算不算理由?我原本有机会与他重逢的……”

  景瑜眸中显出一抹了然的神色,而后归于平淡:“如果本君没有猜错,你入魔是为了救你口中之人。”他讽刺地勾了勾唇角:“恩人?”

  “比恩人更重千百倍。”陆北津涩声道,“他是我的爱人。”

  景瑜原本还有一丝不确定,此时便毫无疑义了。

  既是恩人又是爱人。陆北津啊陆北津,为了君卿,你倒是豁得出去。

  真可怜。

  景瑜上前几步,却被一道似有若无的杀气阻拦。

  “本君是来帮你。”景瑜淡声道,“你今日用来招魂的方法所属神道。并非谁都能用,你这次以丹田受损为代价,已是幸中之幸。最迟两个时辰之后,你会全身僵硬抽搐,但杀性大发,必将影响周围百姓。”

  陆北津背对着他,讽刺道:“或许你想趁我还没杀人之前,先将我杀了。”

  “我怎敢,”景瑜同样嘲讽,“本君还等着两年以后,你这只魔,前来清幽谷送死。借剑一用。”

  景瑜执起陆北津的长剑,将神力注入其中,冲着陆北津的丹田狠狠刺下。

  剑尖没入小腹,鲜血染红雪白的单衣。

  陆北津闷哼一声,却动弹不得。

  少年冠冕上的玉珠,轻轻垂到陆北津面前,在两人的吐息之间轻轻摇晃。

  “帮你化解愿力的反噬,不用客气。”景瑜的声音低低地擦过陆北津的耳朵,正如少年的身影与他擦肩而过,“后会有期。”

  “你那边好了吗,景亭哥哥。”景瑜唤了景亭一声,得到了肯定的回应。

  两人离开时,景亭看着景瑜的脸色,试探着道:“小景,你方才生气了?”

  “有这么明显吗。”景瑜夸张地叹了口气,“那可不行,我现在是神君,要是生气,说不定待会就得打雷下雨,太大动干戈了。”

  景亭知道他在说笑,便放下心来。正准备多问时,便听见一声闷雷从头顶响起。

  仰头看时,只见劫云浓重,朝着他们头顶压下。这天劫一看便危险,景亭连忙带着景瑜远走,逃离天劫的范围。

  两人在一座山头停下,景瑜望着乱葬岗的方位,轻声道:“这不是我引来的天劫。”

  “是来劈北津魔君的。谁知道他为了复活爱人做了什么,这么遭天道的恨。”景亭顿了一下,问,“小景,他口中的那个爱人……”

  景瑜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不是我啊。是一个和我很像的人,叫君卿。我之前就是为了复活君卿死的。陆北津爱的也是君卿。不过看他这样……君卿应该又没命了。”

  如今看来,连自己死之前,陆北津口口声声的爱意,也只是为了君卿的缓兵之计。

  君卿复活后他很开心吧,可惜就算君卿活过来了,他也守不住。

  景亭听罢难以置信:“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他会不喜欢你,去为了旁的人而伤你?世间会有如此瞎了眼的人?”

  景瑜只是笑笑:“回去让云榕哥哥问一下君卿的命牌,便知道是不是我想的那样了。我们回北安城吧,我怕被陆北津的天雷劈到。”

  景亭想起自己方才理解错了,甚至还想替陆北津的痴情说句好话。如今想起,简直恨不得冲回去将陆北津挫骨扬灰。

  但景瑜已经不甚在意陆北津的负心与否,只希望以后他们决战时,天道若是恰好要劈陆北津,可别连累到他。

  两人转身离开,在他们身后,雷劫道道落下,仿若不死不休。

  陆北津被景瑜卸了愿力,周遭魔气又被景亭清光,几乎是以肉身硬悍天劫。

  道道劫雷穿透脊骨,仿佛一寸寸锋利的小刀,刮去他的骨肉。

  筋肉痛得不住收缩,陆北津眼中却从始至终寂静如同死灰。五十年的寻觅,他已经连痛苦都淡薄。只是一次次满怀希望,又最终失望罢了。

  天道也早已不知降下多少雷劫,警告他不要妄动因果的巡线。他只是一次次地忍了下来,在生死边缘徘徊,有了一分力气,便继续去寻找,宛若行尸走肉。

  雷劫之后,空气宛若被荡涤。陆北津的胸膛终于微微起伏,带着蔓延的痛楚,他缓缓抬眸。

  在他眼前,一点点神力微微凝起,化作一段脆弱的因果线,在陆北津面前闪过一瞬,而后黯然消散。

  男人的眼中亮起了光彩,但面色转而变成苍白。

  他知道,那是喻景神君残留下来的一丝神力。

  陆北津沉默良久,喉头痛苦得轻颤,眸中的光彩却久久不熄。

  他终于找到重新联结因果线的法子了。

  只要……

  “只要我真心去求……喻景神君。对吗。”他悲哀地勾起唇角,仿佛又看见喻景神君接过战书时的不悦,只觉造化弄人,“好。”

  只要能让景瑜回到他身边,什么都好。

  *

  作者有话要说:

  造化弄人(x)

  不作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