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异能>被渣后我成了师尊的白月光>第27章 着魔(十)

  景瑜的指尖滚烫, 像是一团火,要烧尽零落在这世间的片片污浊。

  陆北津觉得自己就是那污浊。在被景瑜扼住的那瞬间,他便弯起手臂, 可指尖在触及景瑜的手腕之前, 便失了力道。他拽住了景瑜的衣袖,面色苍白着道:“我只是为了……保护你。我不想让你再死在我面前。”

  陆北津再也没有底气,去相信这套麻痹自己的说辞。

  陆北津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么久这么久, 他只敢在心中不断重复, 自己是在保护景瑜。却从没在与他的正式交谈中,理直气壮地将它讲出来。

  因为当一切都被挑明,这个理由原本就虚无缥缈得像一阵初春的暖风,被寒气一夹, 便脆弱地崩溃了。

  景瑜的眼中有热气凝集,但没能流出泪来, 便已经被蒸散了。少年入了魔,轻轻笑着的样子像一朵盛开的罂粟花, 用残忍的言语点明陆北津的心思:“你只是想伤害我罢了。”

  他的指尖逐渐缩紧, 让陆北津窒息,却又似在爱抚着陆北津的喉结。

  景瑜笑得很开心, 轻轻揉弄起了陆北津的喉咙,像是小孩子在摆弄他心爱的玩具。

  “玩具”眸中闪过痛苦与挣扎, 最终归于死寂:“君卿死在我面前, 同样的痛苦, 我不能再承受一次了。”

  像一柄寒刃割开了心脏, 景瑜胸口一阵一阵泛着痛, 血色从心口蔓延到了眸中。他轻轻眨着眼睛:“所以还是因为他, 是么。”

  “不是……”陆北津不肯承认。

  “你为什么不承认呢。明明做得时候那么果决,却不敢承认。”景瑜此时仍然在笑着,在他眼里,陆北津与君卿的事情好像已经变成了一个笑料。整个故事里,最可笑的是他自己,“就算没有要救他的事情,从一开始,我在你眼中也就是他的影子罢了。”



  景瑜的手用力得有点颤抖了,他俯下身子,贴近了陆北津的侧颈,呼吸的热气喷在陆北津耳中:“他是不是很乖呀。”

  “他是不是从来都不会乱跑呀。”少年的声音像含着蜜,可尝到深处,却冷得像冰。

  “他是不是把你当小孩,被你伤害了,也只会红着眼眶哄你呀。”

  景瑜的领口湿润了,热腾腾的,泪水一滴一滴落下。

  他这几十年,活了个什么东西呢。

  活得像一条找不到主人的狗。

  满腹的委屈冲垮了景瑜的理智,他死死扼住陆北津的脖颈,他眼里只有陆北津,心里只想让陆北津死。

  男人沙哑的声音不期然地响起:“但比起他,我更喜欢你。”

  掷地有声。

  听起来却像个笑话。景瑜麻木的脑子转了一下,思考自己是不是已经被陆北津腌出狗味了,怎么这种时候,还能听见这种心存侥幸的幻听。

  他的动作凝滞了一瞬,可便是这一瞬,他背后的炉鼎印骤然泛出滚烫的气息,像是要将他蒸熟了、灌醉了一般。

  少年晕乎乎地没了力气,双膝跪倒在地,往常晶亮的眼眸迷离得像是隔了层雾。

  陆北津从中读出一丝了然。

  景瑜就好像在说,你看,陆北津怎么可能会喜欢我呢。他果然是在算计我呀。

  那种眼神像是一根根尖针,可眼角的红晕却泛着委屈,陆北津用手掌盖住他微微泛红的瞳孔,一手将景瑜拥入怀中。

  “我不是在算计你……”他说着说着,自己也笑了。多虚伪的一个人啊。他闭口不言。

  心头血一点点没入景瑜的脊背,炉鼎印的联系像菟丝子一般,死死地缠绕在景瑜的丹田里,将少年的一举一动都化作陆北津手中的傀儡丝。

  景瑜无声无息的,就像失去了意识。但陆北津知道他没有,因为他的肩头已经湿透了。

  景瑜现在应该恨不得杀了他吧。可他却舍不得、也不能放开炉鼎印。

  “睡一觉吧,我的……”他顿了顿,贴近了景瑜的耳侧,声音轻柔得像是在哄撒娇的情人,“小道侣。”

  这是他原本就有的计划。

  他想,结成了炉鼎印,他也不会用太多。他只是找不到更好的法子,来消除景瑜关于君卿的那段记忆罢了。

  以前的景瑜,虽然会闹一点小脾气,但是陆北津还是非常喜欢他的。可是有了君卿的事情以后,景瑜便变得不可理喻。陆北津只能用自己的法子来让他变得乖顺些。

  这是他原本的想法。可心思被当面戳破以后,陆北津却迟迟下不了手。

  最终,他轻轻垂着眸子,让景瑜体内的魔气顺着炉鼎印,一点一点渡到了自己的体内。

  那魔气在景瑜体内宛若山洪暴发,早已臃肿不堪,泄入陆北津体内时,兴奋得无以复加。魔气逐渐引渡完成,陆北津的面色愈发惨白,忍不住发出痛哼。

  景瑜下意识地揽住他,手握成空拳替他捶了捶背。可手指划过的地方,就像着了一团择人而噬的火,催促着陆北津像饿狼一般将面前的人拆吃入腹。

  陆北津踉踉跄跄地离开了。

  他强迫自己放开了景瑜。

  在这一刻,什么君卿、什么乖巧的景瑜都不重要。他不能顺应自己的欲.望要了景瑜,否则两人都会葬身在魔气之中。

  魔气侵入了识海,陆北津看得见、听得见,却全然不能理解。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他忽然在想一些从来不会出现在他脑海里的问题。

  为什么要帮景瑜清除魔气呢。

  明明就算不管,景瑜也不会死。无念峰灵气那么充裕,他也不会真的入魔。只是会痛苦一段时间,被心魔缠身一段时间……可为什么,他要多此一举地让景瑜摆脱痛苦呢?

  这个问题像是一个梦魇,将他推入他从不敢踏足的深渊。他一瞬间希望面前出现一些变故,能让他能从这个问题之中解脱开。

  他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力道。

  他看见景瑜养的那条狗,憎恨地扑了上来,将他扑倒在地,撕扯着他的喉咙,想将他毙命。

  “连你的狗也想杀我吗?”陆北津喃喃出声,只觉得好笑。

  他没料到,被犬牙咬出的狰狞伤口暂时压制了他的灵力,魔气一瞬间冲上了他的头脑,他的瞳孔像是被挤压得滴出血来,一片殷红。

  体内剑骨的寸寸碎片,被魔气聚拢起来,在他的脊柱之上生根发芽,焕发着新生的活力。

  理智在巨大的力量之下,像是飘浮在水中的稻草一般脆弱。陆北津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行动。

  该死……陆北津极力控制着灵力,目眦尽裂地捡回了自己的神志。

  回过神来时,他的手上已鲜血一片。

  他看见景瑜养得那条狗,化作一滩骨肉,淹没在殷红的血泊之中。

  陆北津的思维还很迟钝。

  他没有感到后悔,只是有点烦恼,景瑜好像很喜欢这条狗。如果这条死了,他从哪里找一条一样的给景瑜呢?

  他下意识地回头,却在不远处,望见了脸色苍白的景瑜。

  状似疯魔的陆北津,死无全尸的樊樊。景瑜确实没有见过太多悲惨的画面,以至于如今的一幕,在他面前堪称惊悚,不断刺激着他刚被走火入魔折腾过的纤细神魂。

  麻木之中渗着丝丝的恐惧,少年有些腿软,掐着大腿,绕开了陆北津,跪倒在那滩骨肉面前。他一点一点地将樊樊的尸骸揽起,放在玉盒里,而后珍惜地抱在怀中。

  他抿着唇,眼眶干涩得流不出泪。

  还有……还有一点机会的。樊樊还没有完全死。它是自己的造物,只要有一点本源,回到灵境之中,就还有机会活过来……

  景瑜有点想笑,想笑得肝肠寸断。

  在这种恐怖的时刻,他竟然忽然能够理解陆北津,为什么那么执着于“治好”君卿。因为只要有一点希望,就不想承认他已经死了。他竟然在共情杀了樊樊的凶手。

  景瑜踉踉跄跄地,想要走出无念峰,却被陆北津简单的一句话止住了脚步。

  陆北津说,停下。

  景瑜于是一步也迈不开。他站在原地,肩膀颤抖着。

  他在笑。

  那种肝肠寸断般的笑,让陆北津罕见地感觉到了无措,他好像又做错了。

  他混混沌沌地开口:“你想走?”

  景瑜抿着唇,没有回答他。

  他和陆北津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他优柔寡断,费了那么多口舌,还没舍得下手杀了陆北津,最终却害了樊樊。

  他不知道为什么樊樊和陆北津会起冲突,他知道樊樊不会无缘无故对陆北津发难,也知道陆北津不是会随意牵连别人的性子……可樊樊已经化成了一滩骨血,他还追求所谓的真相,有什么用呢。

  他连君卿的事情都不想再追究了。

  如果陆北津爱君卿,那就让他爱去吧。如果陆北津把他当替身,那就让他自己乐去吧。

  他需要做的事情只剩下一件。

  该离开了。

  景瑜的指尖抓紧了自己的后肩,从上面狠狠地扯下了一块鲜血淋漓的皮.肉。

  炉鼎印像团团丝线,绘在肌肤上,被扯出来时,仿佛有生命一般粘连着他的后背,拼命地往他身体里缩。

  景瑜一点一点将这些寄生虫般的炉鼎印,从自己的身体与识海里扯出。就像是浑身被人重新组装了一遍一样,景瑜的脸色苍白得宛如雪山顶上经年不化的厚雪。

  陆北津无言地望着他,指尖轻轻颤动,但最终没有阻止。

  分明是景瑜在自讨苦吃,他的心脏却重重抽痛。仿佛是因为他知道,他今日拦不住景瑜的脚步了。

  这个事实让陆北津陷入疯狂,他震声道:“我养了你那么多年,即便对你不好,也容不得你说走就走!”

  少年的后背还流着血,一些被扯断的炉鼎印,耷拉在他的背后,像是神经一般被触碰着,将痛苦传输到神魂之中。

  景瑜忽然回头,紫黑色的眸子里写满了嘲讽。

  陆北津到底是与他相处了太久,一个眼神便能明白他的意思。

  景瑜已经没在计较陆北津厚颜无耻地拿养育之恩做威胁,他只是觉得好笑。

  陆北津当年被魔修折磨,捡了一条命回到家族,家族却逼他交出剑骨时,是一模一样的说辞。

  养育之恩,无论怎么舍身来报,都是不嫌多的,不是么?

  陆北津的脸色惨白。

  他最厌恶的手段,最终被他亲手用在了自己的徒弟、自己的道侣,他最亲密的人身上。

  他想起了景瑜之前的问题。

  他给予景瑜的痛苦,与魔修给予他的,当真有分毫差别吗?

  分毫无差。

  他恨了一辈子魔修与陆家,最终却成为了自己最厌恶的模样。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

  景瑜看清了陆北津陷入回忆的神色,却不会留给他想明白的时间。

  之前顺着炉鼎印,他朝陆北津体内导入了一股力量,以备不时之需。

  也到了要用的时候了。

  陆北津体内一股奇异的力量忽然爆发,他一时之间难动分毫。那股力量竟然是从景瑜身上传来,他憔悴的神色之中,终于带上了惊异。

  景瑜背后的伤口还痛得让他发抖,可他已经笑了出来:“我知道,无极宗陆家的家族观念很重。养育之恩无以为报。”

  说着说着,他逐渐没有力气支撑虚假的笑容,最终喃喃着:“等我将樊樊医好,便回来报你的恩情。”

  陆北津非但没有因为他的承诺而放心,反而从心底生发出了一种难言的恐惧。

  医治一条不知从何而生、但如今早已死了的狗!

  陷入复活君卿的困局之中如此之久,陆北津比谁都明白,景瑜将要踏上的是一条怎样的不归路。

  他慌乱而尽力地嘶吼着景瑜的名字,手忙脚乱地想要挣脱束缚……可一点用也没有。

  他被困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

  而少年最终没有回头。

  *

  作者有话要说:

  小景:溜了溜了。

  还有一个副本到炼药,总感觉这篇写不太长,挠头。

  

  然后蠢作者,我休息好几天啦,情绪好很多了,虽然没去精神科但身体上的小毛病整了点药。身体好点心情也好一些啦,接下来调整生活节律试试看!明天恢复晚上九点更新,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