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赛场到休息室, 所有训责程倦的话被肖阮一通电话打断。

  因为比赛训练,一队人很久没聚在一起,每个人都拿出所有时间去对付比赛。

  现在人齐了, 都挤在病房里。

  秦揽环视一下, 喉结翻动,“老E自己说。”这是知道的意思。

  所有人目光钉过去。

  目光焦点肩膀抖抖,抬头眼睛都红了,濒死般吐纳几口气。

  “我有腰伤, 得退役了。”‘撑不住’三个字刚到嘴边, 嚼嚼反咽回去。

  话说完,老E肩膀坍塌,没主心骨一样像随时会倒。

  人瞬间就单薄了。

  程倦默默走到秦揽身边,想勾他的指节, 动作到一半停下。

  目光看住秦揽后,又拧开视线。

  病房静, 除了静就是各种粗浅不一的鼻息。

  叶常先打破,“你有腰伤?什么时候。”话和脑子一起动。

  他是发现老E训练休息时间比林眉、封哑巴时间要长, 但没多想这方便。

  反思了下, 主要是老E遮掩的好,没人看出来。

  目光搁到程倦身上, 终于知道为什么程倦总拉老E去医院... ...

  林眉目光有些涣散,嘴唇抖着, 几番要出腔都没声。

  眼睛一下子红了。

  “今天, 是坚持不了了?”话才问出来, 就知道答案了。林眉抬手挤挤眼睛, 脑袋别向一边。

  思绪贴在程倦身上, 原来后两局是这样... ...

  封哑巴嘴角下耷, 视线有些虚。

  冲击太猛让人没防住,不明的情绪搅得他难受。脸色微白,身体往墙上一靠,有几分颓气。

  感慨,今年这场比赛真精彩。

  肖阮愣住,握着文件夹的手徒然松开。

  还有比现在更糟的事吗?四位主役一个住院,替补腰伤。

  三个人怎么比赛?比赛都打了大半,成绩目前看还是有希望的,总不能半途退赛吧。

  他咬牙,狠狠骂了几句。

  程倦身子拉直靠在椅背上,眼睛敛住神色,他想张口说‘我能行’,这句话却不知道为什么塞在心口,说不出来。

  最后烦躁地揉揉头发,大喘一口气。

  每个人脸色刹白,一个比一个难看。

  秦揽抬一眼吊针,药打完了,他自己动手拔针。单手操作不便,血流了两条,触目惊心。

  程倦上去帮忙按,秦揽手递给他,程倦按上去瞬间听到秦揽说,“下周出院,练练总决赛我上。”

  耳边有一大阵风刮过,程倦觉得耳鸣。

  指腹还混着秦揽体温,他怔怔地抬头。“不能。”程倦目光凌厉,反对的坚决。

  秦揽往后舒舒服服靠着,轻哼道:“反对无效。”

  在程倦继续扩大情绪之前,他垂目对上去,“问过医生了,要不是伤口发炎导致发烧,这周末我其实就能出院。”

  所有目光整齐划一地落在秦揽脸上。

  叶常想起前天娱乐赛最后一局,就秦揽那局的实力,要不是亲眼看他住院,叶常都觉得秦揽车祸这新闻是假的。

  但一局和几局不一样,刚出院的秦揽受得了那么大负荷吗?

  比赛不是游戏,对手也不是其它比赛的职业选手,操作和意识那是得连续几局都不能松懈,体力和精力一丝都不能掉链子。

  叶常想拒绝,刚张口。

  看到秦揽那张脸,就知道也容不得他拒绝,叶常闭嘴看向肖阮。

  肖阮无望地回个眼神,懂都懂的一起闭上嘴。

  “不可能让你上,你就算出院也不行,场馆我都不会让你去!”程倦看手背按得差不多,松手。

  怨气十足站起身准备出门,手不自觉地开始摸烟。

  秦揽一把卡住他的腕子,程倦半幅身子被固住动不了。

  秦揽斜眼看向大家:“话说完了,你们该回去训练的训练,该休息的休息,该公关的公关。”他抿嘴。

  把老E抠进视线,交代肖阮说:“先别放他腰伤,让程倦再杀他两个星期。赛委组那边解释下程倦的行为就行。”

  这话本来挺无语的,但放在这里却一本正经了。

  肖阮懂。

  一是他们没替补,不可能因为人数临了退赛。

  二是老E那对象真不是东西,得给时间缓和。

  他碎骂一句,也不知道是骂现在这个状况,还是老E男朋友。

  反正就是想骂。

  肖阮红着眼把所有人带回去,程倦给秦揽留下。

  所有人出医院的时候心情贼TM沉重。

  林眉苦笑,“哪个战队参加个比赛弄成这样的,车祸的车祸,腰伤的腰伤。”

  几个人心跳杂在一团,繁复的厉害。

  今天是继秦揽出车祸后第二次难眠的夜。

  话才落,天下起雪,碎的很。

  林眉抬头,这鬼天气,又狠狠吐了句:艹。

  天还在这个时候踩一脚。

  人气呼呼地走在最末。

  程倦一脸冷漠,嘴角抑制着颤抖,狠狠咬着牙。

  秦揽拽他一把,拽上|床,两人贴近,“谈出院之前我想跟你打听个人。”语音不善。

  程倦听得心一颤,挑眉。

  秦揽唇一启一合:“你跟我说说肇事逃逸的江修远。”目光钉住程倦。

  程倦先是一蒙,秦揽怎么知道是江修远... ...后觉得此时心情差到极度,根本不想提及这个人。

  扭头想避开,动不了。

  秦揽现在有点凶。

  见程倦不打算说,秦揽掌心用力扣紧,“你把江修远怎么了!”质问意味明显,字字确定江修远和他有关系。

  程倦胸口起伏,目光混了下,刚想张嘴打诨。

  秦揽截断:“我能问就是查过,你希望我继续查?”目光审视,程倦所有的小心思无处遁形。

  程倦安静了,脸上晕起一股生戾掺在眉角,整张脸青白交错。

  “还活着。”秦揽询视几番,程倦不情愿坦白。

  秦揽指尖松开力,程倦这才发现秦揽刚才浑身绷得死紧,极具担心着什么一般。

  他软点调子:“我就把人关起来少喂几顿饭饿他,什么也没干。”程倦脸上写着‘我没做什么’几个大字,清晰的一目了然。

  程倦收敛戾气,一身乖气地凑近秦揽。

  秦揽指腹颤起来,虚虚吐出一口气,像是种劫后余生。

  “现在去把人放了,回来我们再说话。”生硬的命令式语气,不给程倦其它余地。

  一派‘我等你回来再谈’的意思放在眼前。

  程倦点头,可嘴上拐弯,变成央求:“明早行吗?你刚打完针,我想陪着你。”这在撒娇。

  他弯下颈子,把秦揽拔针的手贴在脸颊上。

  胶布挂得他脸疼,鼻尖处还有薄薄的血腥气。

  秦揽端看他两眼,一脸乖相,不禁眉眼深沉几分。

  又看见窗外下起了雪。

  抽出手捞了一把程倦的肩,自己俯身下去:“行,上来我抱会儿。”

  那种不想妥协的无奈,程倦听得明明白白。

  程倦含下眸子,不小心咬疼自己舌尖。

  复解释:“江修远真没事,我还想跟你一起,怎么能那么冲动。”

  秦揽周身疲软,“我等你送他上飞机。”

  江修远这次不脱一身皮就是没半条命,程倦内里凶戾的劲儿他都看不到头,反正是个不好惹的硬茬。

  想想,江修远也是挺该死的。

  但得他动手,程倦不能,他干净着呢。

  程倦安静又百依百顺地靠上来,动作小心。轻声问:“伤口发炎是不是那天晚上一起睡挤的。”

  秦揽搂他一把,“瞎想什么,别什么都往自己头上兜。”伸手把程倦下颚钳住,强制把头按在肩窝上。

  程倦情绪格外低落,不言不语,偶尔蹭蹭秦揽。

  秦揽抱着拍他,臂膀上有节奏地落下阵阵心安。

  程倦像是精疲力竭后的放松,有那么一瞬间的瘫软无力,全都靠秦揽撑着他。

  秦揽呼吸一重。

  “你还有我,扛不住了有我。你多久没好好睡了程倦。”

  从他出车祸程倦就没安稳地闭过眼,程倦理所应当的抗下了他的所有职责。带队训练、比赛,能压缩的时间没浪费过一秒。

  从他住院这一个多月来,他们几周总积分加起来还在前三,程倦没往下掉。

  程倦蜷缩一下,呼吸紊乱。

  秦揽把人拢进怀里,死死按住,下颚重重去蹭他头顶,软绒的发丝挠的秦揽痒。

  “你辛苦了。别再趴在我床边睡,你不用半夜惊醒怕我不在。等我好了就申请出院,我们还睡一起。”

  你别怕。

  程倦这个时候才哽了下,腔调黏糊:“不出院。”

  秦揽伸手给他盖住被子,程倦往他怀里钻钻,无处可钻之后附耳贴在他胸口上。

  秦揽:“你去问医生,我真能出院了。我是失血过多身体虚,不是骨折腿断了。”

  心口被子下传来小声:“你这动脉出血还不如骨折,骨折不要命,你这个... ...”

  程倦噤声,指节扣紧秦揽的腰。

  那种胆寒从体内被拔|出来,让人猝不及防得闷疼。

  秦揽侧身捂住人,程倦心理阴影比他大太多。

  也或许是他没看见自己当时生死一线的情况,不知道程倦恐惧到那种程度。

  反念想想,如果程倦是那个样子,自己也不会比程倦好多少。

  真觉得自己死了都比程倦出事要好。

  秦揽扯出笑,“你这样我更心疼你,你看你担心我都成什么样子了?”

  嗯?

  程倦仰头,逆着病房的昏光,秦揽笑的有些深遂。

  “你这样乖让我予取予求的,是不是我让你做什么你都肯?这不就吃我欺负么。”

  程倦细嚼秦揽这语气,秦揽真没事了。

  他坦然放松四肢,“你没少欺负我,不跟你一般见识,谁叫我喜欢你。”

  秦揽骤然睁大眼睛。

  这话头一遭听,听得他浑身发热。

  半天秦揽遗憾道:“这么好的气氛我不能压你... ...攒着,等我好了一次性解决,连着赌约。”

  说起赌约,秦揽来劲了。

  把人往怀里锢,“娱乐赛最后一局是我赢了,赌注怎么算?”

  程倦用被子往脑袋上蒙,被子里传来声音:“积分没我高,我才是solo冠军。你那成绩倒数,你输了。”

  秦揽不依,“我就只打了一局,我们按一局输赢算。”掀被子捞程倦,打算要个说法。

  程倦揪紧被子,“你想都不要想,愿赌服输,不然你总决赛想都不要想。”

  秦揽弯起眼睛,“那我认输,总决赛你让我上的。别反悔。”

  在秦揽说前四个字,程倦就知道他要往后说什么,掀开被子想捂他的嘴。结果看秦揽那张脸,伸出去的手悬停在半空中。

  秦揽笑笑,“怎么不捂?怕我不认输,让你喝干净我身上的酒?”

  这种笑有些阴险,前后程倦都讨不着好,妥妥是个圈套让他瞻前顾后,总要妥协一头。

  程倦剜他一眼,秦揽身子往前倾轧,张口衔住他的手。

  舌尖在指节上来吮,一股子痒顺着打进他心口,跟着腰也酥酥麻麻的起反应。

  “程倦,再帮我一回吧。”说着拉着程倦的手往下按。

  程倦神色闪烁,咳一声,“你伤口发炎,刚打完针,不能。”一本正经的拒绝,但脖子往上到眼下全是粉色。

  秦揽笑着,直接换个方向,握着程倦的手按下去。

  “你没病,那帮你。”

  他掌心是程倦的手,带着程倦一起裹着。

  程倦腰一软,单手撑床,呼吸重起来。

  秦揽笑着倾身轧在他耳边,“喊我,我想听。”力道缓缓,匀速中加点变速。

  程倦周身汗意四起,燥热遍布。

  “我不停你就一直喊,喊给我听。”节奏一阵紊乱,程倦腰身一软直接坍塌。

  秦揽支起膝盖,用右腿顶住他胸腔,托着。

  程倦意识有些溃散,喉咙全是绵密的细声。

  秦揽侧些头,笑着对他耳朵说:“再不喊,我不帮你了。”实则灌力。

  他舔舔程倦嘴角。

  秦揽和他上次一样不知餍足,盼着程倦能一声一声叫出来。

  程倦哽咽两嗓子,卷着颤音递到他嘴角旁,“老公。”

  秦揽猛地倾身,叼住他下巴,“我还没停,继续。”

  秦揽在复制他上次的所作所为,但相比下,秦揽比他更恶劣。

  “快呀。”然后又低声在程倦耳边说了句流氓话。

  程倦咬牙,倔强地一声一声喊出来,伴着秦揽的笑。

  结束的时候程倦彻底趴在床边,秦揽轻悠悠来句,“来而不往非君子。”

  一部手机递到他眼前。

  秦揽指腹一动,程倦直觉得眼前一黑。

  秦揽听得咋舌,“总决赛我也试试,在大庭广众之下听是什么感觉。”

  程倦动手要抢,秦揽一支手就按住他,“宝贝,你怎么不许我礼尚往来?”

  程倦喉咙动动:去你的礼尚往来。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