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尔坐在床上思考。
克洛刚才——如果没猜错的话——是在表白吧？
为什么会表白？
自己说什么令他误会的话了吗？还是说那个假的莱尔对他太好，让克洛忍不住把自己当成那个莱尔？
可那个莱尔还活着，为什么不去找他。
又或者……有谁整成自己的脸骗过了克洛，然后又消失了？
可是克洛不可能认不出来，且他也不像少了什么的样子。
莱尔想吃勒库里的菜了。
一直想吃，但是很长时间都没吃了。
“总不能是为了密乌……”他喃喃，忽然想起这里他也来过。
几岁不记得了，他盖着被子睡着了，怀里抱着枕头，密乌坐在床边跟他讲曾经。
是莱尔想听，密乌才讲出来的。
最开始的时候，莱尔喜欢看书，密乌对于他这个爱好也表示支持，总是把自己的书房借给莱尔，里面的书随便他读，只要不弄坏，怎样都可以，甚至可以在上面涂画。
莱尔对书本还是足够爱惜的，他每次看书前都会细心地洗干净双手，把桌子擦干净，挺直腰板安静的阅读。
“莱尔，”密乌每次看他这样读书都会打趣，“读书是一件放松的事情，用放松的姿态读书就可以。”
“我比较喜欢读书，所以想认真的看。”
密乌笑着拍拍他的头，忙去了。
后来一次偶然，莱尔看到一张雌虫被凌.虐的照片，夹在他当时看的那本书的中间部分。
密乌刚巧进来，拿走了那张照片。
“别怕，这是我。”密乌说。
莱尔一声不吭，手指脱力，纸张从指尖略过，最后变成闭合的状态。
“不喜欢？”
莱尔点头。
“叔叔……叔叔……没有雄主，为什么……？”
“莱尔想知道？”
莱尔不动。
密乌以“之前”开头，“就这样”结尾，草率地讲完这个短短的故事，把照片带走了。
“好好读书吧。”
莱尔听他这样说，脑子里回旋不停。
那之后的几天，莱尔总能从那间不大的房子里找到密乌过往的碎片。
“叔叔，”莱尔在发现一块趾骨的时候主动找了密乌，“我想回去了。”
密乌放下手里的光脑，问他为什么，是不是觉得这边不适应。
“有什么不喜欢的可以和我说，叔叔尽量满足你——虽然这里确实贫困了一点。”
莱尔摇头。
“那是为什么，莱尔？你雄父催促你了吗？”
有点不礼貌，但是莱尔还是告诉他只是自己想要回去了。
密乌翘着腿，莱尔知道他的左脚少了一个脚趾。
他站在这个雌虫面前，无端腿软。
密乌手腕上的光脑突然穿出一阵刺耳的尖叫，夹在在中间的零星几句求饶和身份的证明，一点不差地传入他的耳朵。
密乌问:“真的想走吗，莱尔？”
“……”莱尔勉强微笑，问，“我开了一个很不好的玩笑，我以为您会继续给我讲您的过去，我很、很想了解。”
“为什么想了解？”
“因为那样不、不公平……对雌虫，不公平。”
密乌瞳孔有些浅绿，他凝视着莱尔，半晌发出一声轻笑:“好孩子。”
莱尔主动给劳安发消息说自己还想再待一段时间，劳安也不说什么。
密乌从不主动讲他的曾经，只有在莱尔表现出对雄虫的愤怒和对他的悲惨经历的难过的时候，他才会开口讲。
慢慢地、慢慢地，密乌带他去了实验室。
莱尔不知道哪个是那个发出惨叫的雄虫，太多瘦弱清秀的雄虫了，他站在这里，健康稚嫩，格格不入。
“叔、叔叔……”
“莱尔，你想拯救雌虫吗？”
莱尔原本想扯密乌的衣角，听到自己的名字手就停在了半空。
“我……”
“你想吗？”
他又用那种眼神看着莱尔。
“嗯……嗯……”
“好孩子，”密乌拍拍手，他的助手从一边出来，“你原本是这些雄虫中的一员，但是你认识到了错误。”
“你确定吗，密乌？”一只雌虫问，推了推眼镜。
“莱尔，告诉他。”
莱尔被一群雌虫围着，和他同性别的家伙躺在地上哀嚎。
“我觉得……帝国不应该这么对待雌虫，这是错……错误的，雌虫和雄虫应该是平等的……”
“他说平等？”
密乌拍拍那个雌虫的肩膀，脸上出现欣慰的神色:“他了解的还不够多，有现在的觉悟已经很不错了，我们慢慢开化他就好。”
剩下的雌虫也觉得不错，完全忽视了莱尔。
“……”
莱尔甩甩脑袋，想起来这些就糟心。
拯救雌虫和帝国什么的……
思想真是容易被渗透，除非你坚定着自己的底线。
“什么……”
门被推开，克洛站在外面，怀里抱着一袋子不知道什么东西。
“您还要休息吗？”
“不了，你抱着的是……？”
克洛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东西放下来，露出里面的一张脸。
凹陷的脸颊、灰白的皮肤、高挺的鼻梁……
“呼……嗬……”莱尔看到那张脸的时候就开始忍不住干呕，手臂开始痉挛，眼里憋出了血丝，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
克洛没想到莱尔的反应会这么大，密乌的尸.体出现在这里他也隐隐有了点猜测，问了周围的住户有没有认识密乌的，克洛一路顺着去找他的旧房子，发现了一个地下室，不远处还有一棵高大的枯木。
克洛在树底下挖到了这句尸.体。
被处死这么长时间，密乌的身体腐烂了一部分，但脸部依旧完好。
带回来真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克洛拍着莱尔的后背，等对方吐完才开口道歉:“抱歉抱歉……”
莱尔坐起来，手臂没撑住，打了滑栽进克洛怀里:“……”
算了，他坐起来的计划失败，索性靠着这位的胸.肌喘.了几口气:“哈……我不能看尸.体，有点恶心这些东西。”
“好的，我……”
“你不要道歉，”莱尔说，“我不知道为什么你要说那些，但是我不会回应你。继续专心解决问题吧。”
“为什么不会回应？”
密乌的尸.体实在有够刺激，莱尔心里不是烦躁也不是难受，只是莫名其妙的那种思想被强迫的感觉又冒了出来。
“那你为什么喜欢？”
“……”克洛手放在他背上，踌躇着想起那个梦，艰难地想了个理由，“因为您……长得好看。”
莱尔:“……”
作者有话要说：
4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