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一直待你如亲兄弟,你却如此对朕,林子慧,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裴绍将林聪叫来,上来就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正是因为此,臣才要阻止陛下。”林聪很是冷静,看起来一点悔意都没有。
“不是因为你的私心?”裴绍看到林聪就无比地别扭,自己最好的兄弟竟然喜欢自己,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他为此竟然还要陷害自己喜欢的人。
林聪不语,算是默认。
“若只是因为这件事,朕还不会找你来,你再看看这个。”裴绍将一封信给了林聪。
林聪看了,默然不语,早就不见之前的理直气壮,脸上仅存的,是一片灰败死气。
“朕当初就怀疑,为何政变之事会让秦王知道,这才知晓,原来奸细竟然就在朕身边。”
“秦王许了你什么好处?”
裴绍已经怒不可遏,恨不得立刻宰了林聪。要不是因为调查薛初,他就不知道林聪参与密谋陷害白子慕,更加不知道,原来林聪就是当初泄密的人。
也怪不得在行动的时候,独独他在家中,没有参与。
“一切都是我的错,陛下自可处决我,我不会有一句怨言。”林聪低声说道。
“林聪,你这是在惩罚自己还是惩罚我?”裴绍看着他,他已经不可救药,可为何自己从来没发现。
白子慕从御膳房拿了一些点心,觉得好吃,便端着点心盘子来找裴绍。小濯刚巧有事到一边和人说话,白子慕走路几乎没声音,他也没发现。
国师开开心心地推开门,想要和裴绍分享今天的点心,就看到裴绍将桌上的砚台抄起来,扔到林聪脸上。
他的力气极大,正好打在林聪的额头上,沉重的砚台打上去,开了一个口子,血泊泊地往出流,而砚台里本来的墨汁也溅了他一脸,顺着他的脸流了下去。
林聪一动不动。
白子慕看他们这样,看了看林聪,没说话。他走进去,关上门,然后坐到裴绍身边,拿出一块点心放在裴绍嘴边。
裴绍本来气得胃都疼,可这是国师喂的,总要吃,于是张嘴吃了。
林聪看着他们两个的样子,满脸都是血和墨汁,几乎像个死人,没有了一丝的生气。
他了解裴绍,知道他如果能够亲政必定是一个强权的皇帝,不会受他人的控制。之所以他要向摄政王透露裴绍政变的消息,就是因为想要裴绍仍在摄政王的控制下。在他落魄时,他会关心他,让他喜欢自己,也可以胁迫他,逼着他和自己在一起。他可以靠着林家的力量,除掉摄政王。
当初给摄政王报信后,他便后悔了,但木已成舟,反而觉得庆幸。然而后来,他辛苦筹谋的所有,都在一夜之间被白子慕打破。
“臣告退。”林聪没顾着自己的狼狈模样,转身就走。
“你也要考虑到林相,别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我们的情谊现在一笔勾销,但为了老师,你还要活着。”裴绍道,他嘴里还残留着甜蜜的味道,可又觉得是苦的。等到林聪走了,裴绍抱着白子慕的腰。
“子慕,为什么。”
白子慕感觉到自己腰间湿湿的,热热的,他拍拍裴绍的头,没有说话。
晚上,白子慕陪着裴绍一起在皇宫里睡,每次他醒过来的时候,裴绍都没有睡着,要么是睁着眼睛,要么就是呼吸沉重,似乎喘不过气来。
“裴绍。”白子慕抱住裴绍,将他搂在怀里。国师从没有这么安抚过一个人,也少见裴绍这么脆弱,他干脆不睡了。
“我一直将他当作最好的朋友。”裴绍还是没法接受,为什么,林聪为什么会这样。他有什么想法完全可以直接和自己说,就算是拒绝了也可以坦坦荡荡,有问题可以慢慢解决,可是他选择了自己最不能接受的那种方式。
他将他当作朋友,对方却想要将他变成傀儡。
“是他不对。”白子慕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不是真的喜欢你。”
裴绍听他这般说,自嘲地笑笑。每个人的喜欢是不一样的,有的会为对方着想,默默付出,有的则是为了满足自己,占有对方。林聪便是后者,还是最为人所不齿的那种。
这世上只有白子慕才是唯一一个,永远不会背叛他,不会和他产生利益冲突的人。
就算是太后,母子二人之间还是会有一些问题存在。像是白子慕这么纯粹的,几乎没有欲望的人,是世上几乎不存在的。
裴绍折腾了一晚上,可是有国师在,他第二天看起来眼底一点青黑都没有,神色也如常,旁人也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而几天后,林聪请求外调,并且在赴任的路上,溺水而亡。
终究是没有劝住,裴绍得知林聪已经死了,自己单独坐了很久。
他本是要林聪外调,永远不再回到京城,就当这件事过去了,林相会知道些什么,但不会这样伤心。
林聪不但对他这个朋友不义,对于自己的祖父也不孝。白发人送黑发人,林相受了不小的刺激,裴绍去探望时,便见他老泪纵横,呆呆地坐在林聪的棺材前。
“老师,节哀。”裴绍道。林相没说话,闭上了眼睛,他在朝中纵横数十年,哪里不知道真正的问题所在。林聪是不会游泳,可是他完全可以避开水路走旱路,他是故意求死的。
林相毕竟是他的祖父,就算林聪参与谋反,死有余辜,他也不可能不伤心。这事也怨不得裴绍,如果裴绍将这件事公诸于众,那就不止是林聪出事了,林家会被牵连,而他也会晚节不保。
“希望陛下准许老臣带着林聪回乡。”林相低声请求。
“老师还是等到朕大婚后再离开。”裴绍本来是想要再留林相两年,可是发生了这件事,确实无法再留,但是,再待几个月也勉强可以。
林相不知道裴绍具体想要做什么,还以为他只是想要自己参加他的婚礼。他教了裴绍这么多年,从小将他带到大,再陪他最后一段时间,也可以。
“好,老臣谢过陛下。”
“老师不要伤心过度,好好休息。”裴绍说着,白子慕偷偷地做了一些手脚。
前国师因为有灵力能够长生不死,那么灵力也能够维持普通人的健康,延长他们的寿命。裴绍想来想去,最对不起的还是他的这位老师,不光是自己欠他的养育之恩,也是林聪欠的。
他本可以孝敬林相,却因为自己走了歪路,让他的亲人朋友都跟着痛苦。假如他之前能够稍微透露出哪怕一点点端倪,以林相的敏锐,能够早发现端倪,就不会走到这一步。
裴绍和白子慕去前面祭拜林聪,既然他已经用自己的命偿还了之前所做的事情,裴绍也不打算将这个死结放在心里。白子慕还是在一边看着,他对于林聪说不上是讨厌,也不喜欢,知道对方喜欢裴绍,但还是觉得他们两个是陌生人。
没什么高兴或者伤心的。
两人祭拜过后便离开了,他们走后,本来身体虚弱的林相竟然好转了许多。家里人都还以为他是回光返照,私下里已经偷偷准备后事了,可林相竟然一天好过一天,丝毫没有要不行了的趋势。
因为林聪的事情,裴绍也低落了一段时间,不过人死如灯灭,像是林聪,死了就是死了,不会有灵魂,所以没有鬼魂会来找裴绍。一切的一切,都已经烟消云散,活着的人仍旧要将日子过下去。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之间,又到了一年的秋天。这日裴绍正在处理公务,小濯突然神神秘秘地进来,抱着一打的书,看着就不像什么正经书。
“这是什么?”裴绍问。
“给陛下和国师准备的,大婚前一定要多看看。”小濯说道,“因为别人家的少爷婚前都会找人亲自教导,陛下就要自学了。”
一听小濯这样说,裴绍马上就明白了。这确实是婚前需要了解的,可是也不至于拿了这么多吧,看完了他还能好好的吗?
“怎么拿来了这么多?”裴绍问,耳朵有点烫。
“哦,是两份一模一样的,国师也有一份。”
“放这里吧,国师的等他过来我给他。”裴绍一本正经地说道,小濯一本正经地退出去,看起来完全不是拿过什么奇怪的东西的样子。
等到听不到小濯的脚步声了,裴绍才将最上面的一本翻开。皇帝所用的避火图当然也是最好的,还非常有针对性,就是两个男人一起的,看不清面貌,只能看到动作。
里面还有一些具体的讲解和指导,如何才能互相取悦,什么姿势如何如何。裴绍看着上面的人用奇奇怪怪的姿势扭在一起,就想起了白子慕,脸色更红了。
“裴绍。”偏偏这时候,白子慕回来了,舀了一勺碎冰,放到裴绍嘴边。
裴绍刚好觉得热,吃了这一口感觉缓解了许多。碎冰里面加了果子榨的汁和一些干果,甜滋滋很好吃。
“这是什么?”白子慕看到那一摞书,也好奇地凑上去看,和裴绍你一口我一口地吃完了,放在一边,专心看书上画的图。
“这样会疼吧。”裴绍指着其中的一个动作。
“不会疼的,到时我会用些法力,你就不会疼了。”白子慕口气轻松地说道。
裴绍突然间就发现了他和白子慕之间还存在着一个巨大的,曾经没有提起过的问题。白子慕之前差点轻薄他,是主动的,而他自己,也是主动的。
该不会是什么都准备好了,最后因为位置不合适出什么问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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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白子慕:我可是一见面就差点把你上了。
裴绍,危。
这章的某个场景就是一开始构思的时候就想写的,终于写了哈哈哈。但是一开始没想要真砸上去的,现在这个程度不砸是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