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小心，大雾之下不要乱跑。”江驰大声叮嘱。
眼前一片苍白，江驰只能依靠其他感官分辨方向和预判周围情况。
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重海雾完全没有消散的意思，将他跟另外三人以及气利昂号幽灵船包裹其中。
海面安静极了。
静的江驰连走路都不由自主放轻。
这绝对不是个好兆头。
但好在江驰感官敏锐，即便现在能见度极低，视线受阻，他还是能准确判断出三人的位置。
他们目前来看没有危险，江驰蹭着甲板朝驾驶舱的位置走。
驾驶舱要从甲板下去，穿过一个开放式长廊，走到船的另一头就到了。
可就在他刚刚迈出步子准备下楼梯时，身后响起一声惊呼。
是齐轩。
江驰把脚收回来，转向声音发出的方向：“齐轩，发生什么了？”
周围再次陷入一片死寂，没人回应。
“张悦？”
“张超？”
江驰退回来，甲板上存在的人类气息都在，可他们完全没有回应。
这不正常。
齐轩离他最近，在靠近船边的甲板上。
走到他跟前时，江驰发现他正背对着自己。
江驰拍了拍他肩膀：“齐轩，怎么了？”
可齐轩不仅没反应，还聋了一样，面朝大海，头也不回。
江驰把他扳过来，想要透过白色海雾看清楚状况。
他越凑越近，最后几乎快要跟齐轩的脸贴上，这才看清他。
齐轩原本炯炯有神的眼睛，此刻圆形虹膜消失，以中间为界，一半黑一半白，诡异的吓人。
一阵风从背后刮过，江驰果断回头，没有任何活着的气息，除了另外两人。
江驰不确定短短的几分钟时间，齐轩到底发生了什么，经历了什么。
他弯腰把人扛在肩上，可齐轩就直挺挺的搭在他肩膀，根本无法弯曲，甚至几次想要挣脱。
要不是江驰用手勾住他的腿不松，这会人已经跑了。
江驰一边小心前行，一边留心肩上的人，同时大喊另外两人名字，他在弥漫的海雾中快速走向他们。
可跟刚才一样，还是没有回应。
不祥的预感涌现，等他到了护栏边，把齐轩放下，试图让他坐在甲板上靠着护栏，根本行不通。
齐轩石化了一样，直挺挺站着，完全无法弯曲。
甚至在江驰检查过另外两人的情况后，他自己转了个圈，面朝大海。
江驰分明记得刚刚他让齐轩面朝自己才离开。
现在三个人的眸子都变成黑白各占一半的状态，而且非常整齐划一地看向海面。
江驰走到他们身边，顺着他们目光所及的方向眺望，除了白雾，还是白雾。
他甚至探出大半个身子在船外，依旧如此，空无一物。
江驰把三人转过来，试图让他们不再面朝大海。
依然做不到。
就像大海里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可分明这里除了他们四个人什么都没有。
除去刚刚扛起齐轩时身后刮过的一股阴风外，再也没有……
又是一阵风从耳边拂过。
宛若有人用扇子在耳边扇了一下。
江驰几乎是在风拂过的同时把头转向那边。
一张脸一闪而过。
不是实体，更像是一股烟。
还像是错觉。
紧接着，三个在护栏边的人突然跑了起来，而且非常用力的在甲板上猛踏，发出“乓乓”的声音。
声音由近及远，他们正跑向另外一边。
江驰毫不犹豫跟上去，还不等近前，他们又跑回来，经过身边时，也完全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他愣在甲板中央，在他们又一次跑过来时，江驰一把抓住张超手腕。
可张超的力量变得非常大，直接挣脱束缚，继续往那边跑。
耳边的风声不断，江驰无法准确判断是他们疯跑造成的，还是真的有风，亦或是某种非自然现象。
但这一切在他们跑过去后，戛然而止。
江驰想要探明情况，他才迈出一步，脚都没有落地，脚下的甲板突然一阵剧烈晃动，险些把他晃倒。
踉跄几下站稳后，才清楚状况。
要开船了？
如同并不匹配的齿轮啮合瞬间出现的卡顿，游轮又剧烈地晃了一下。
江驰确定甲板上还有三个人的气息后，立刻冲向驾驶舱。
如果船没有自己开动的话，那就是船下面有东西。
等江驰赶到驾驶舱时，舵轮正在转动。
他能非常明显感觉到船在原地向右打转，将船头掉转方向。
可他已经把眼睛贴在金属光泽犹存的舵轮前，没发现有任何生命体在操作。
他果断握住舵轮把手，却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跟他抗衡。
江驰把舵轮往回转，那股无形的力量就会将舵轮重新转回去。
船身在江驰和无形之力的抗衡下原地左右转圈，想喝多了的酒鬼。
江驰是不信鬼神那一套的，他只相信自己，只有他能拯救自己。
他单手握住舵轮把手，另一只手握成拳，在空中猛击。
跟他预想的不同，他的手在白雾中可以轻松穿过，什么都没有碰到，没有任何阻碍。
反倒是因为他分神，手中的舵轮又转回去几度，船头已经转过近九十度。
虽然不知道船究竟要驶向何地，江驰却不能放手不管。
拉扯之间，船头被他扳回几度。
持续这样的拉锯战不是办法。
大雾没有任何消散的迹象，跟无形之力的对抗还在继续，偏偏此刻头顶的甲板又传来阵阵脚步声。
【幽灵船上有幽灵。】
这个荒诞却又不得不让人为之分神的想法突然钻进江驰脑子里。
他转头，一边拉住舵轮把手不让它继续转，一边透过白雾盯着那边可能存在的东西。
总不会这么巧，真叫他给碰上了。
“咚咚”的脚步声还在继续，而无形之力似乎越来越强，江驰很快就处在弱势。
失守了。
江驰手里的舵轮正在以他控制不了的速度右转满舵，他拉都拉不回来。
气利昂号游轮正在以江驰未曾料到的速度调转方向。
江驰看不到，但却感受的到，他们面前有一条裂缝。
他想不通裂缝是哪来的，他们分明刚才还在一望无际的海洋上飘荡。
游轮以极快的速度在白雾中行驶，甲板上的跑步声骤然消失。
江驰攥着拳，盯着看不见的前方，时刻做好周围可能突然出现危险的准备。
越来越近了，他能感受到海面上的气息不再是那般通畅，被什么东西阻隔着。
游轮船底切割海面，卷起海浪声在耳边呼啸，他们正在夹缝中疾行。
可江驰依旧不知道开船的是谁。
与此同时，甲板上的呼叫声打断他的思绪。
“江驰？”
“江驰你在哪？”
这分明是张氏兄妹的声音。
“江驰，你在开船吗？”
这个是齐轩。
他们？
江驰望了眼他以为舵手所在的位置，转身离开。
他准确找到三人的位置，正想确认他们的情况，面前突然出现一张脸。
“嗬。”
他吓了一跳，下意识想喊，嘴都张开了，又闭上，只是轻轻抚了抚胸口，沉声：“齐轩。”
“原来你在这。”齐轩把脖子缩回去，“我们还以为……”
大雾中传来张悦的声音：“不对啊，既然不是你在开船，那是谁？”
江驰：“不知道。”
他只用三个字就让周围再次陷入寂静。
耳边呼啸的风声越来越大，一股股凉气透过浓重的白雾吹在脸上，连呼吸都是清爽的。
江驰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他粗略估计一下，游轮要想完全驶离山间窄隙，至少需要几分钟。
游轮行得越深，风越大，越凉。
江驰搓了搓手臂：“你们还记得刚才发生什么了吗？”
大概是还没有从他说的话中回过神，等了几秒，才得到回应。
张悦：“发生什么了？”
张超：“不就是莫名其妙起了一堆看不见的白雾？可烦死了。”
他用手扇了扇，毫无作用。
齐轩：“你是看到什么了吗？”
江驰蹲下去，借助护栏挡掉一部分凉风，仰头看向说话的方向，虽然看不见，可他们不像是在说谎。
他们并不知道就在刚刚，三人如同石雕做的玩偶，在甲板上穿行。
既然目前暂时没事了，也没必要告诉他们：“没什么，就是雾太大了。”
白雾充斥着整个海面，十分坚/挺，没有半点褪去的意思，一直到他们离开这里，重新回到广阔的海面上，周围的白雾反而更浓了。
·
船还在开，不知方向，不知终点，更不知道是谁掌舵。
三个人跟着江驰来到驾驶舱，船舵不动了，可只要有人试着转向，那股无形的力量就会将行驶方向扳回。
“不会有鬼吧？”齐轩忍不住说，“不是我迷/信，可是此情此景此地，实在太适合鬼魂出没了，鬼/片里都这么演的。”
说完他在空中呼噜一下，打到一个人的手臂：“我打到了谁？”
江驰：“我。”
齐轩：“那谁打了我？”
三个人异口同声：“不是我。”
齐轩沉默几秒，声音都开始发抖：“你们，可别骗我。”
江驰：“没骗你，我在你面前呢。”
张超跟张悦：“我们跟江驰在一起呢。”
周围再次陷入一片沉寂。
齐轩一帧帧回头，卡住一样，把身体转向身后，吞了下口水，声音略哑：“那刚刚，是谁，谁在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