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道年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树冠的某一处枝叶无风自动,好像背后藏着什么东西。
似乎有黑色混沌的雾气从地底下升起,翻滚弥散，周围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是……厉鬼？”见宋澜这副模样,谢道年猜到了几分。
宋澜点头，仓促道：“应该是，而且是一只大的。你趁现在快点跑,能跑多远跑多远，待会儿要是打起来，我怕我顾不上你。”
谢道年却是没动静。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跑啊！”眼见树冠处渐渐变得异常，周遭的雾气越来越浓，宋澜万分焦虑,催促谢道年道。
谢道年终于开口，人却不动：“你会有危险吗？”
宋澜皱眉：“这与你无关，记住，你现在的任务就是逃命,能跑多远跑多远，记得往人多有阳光的地方跑，就算是再厉害的厉鬼也不敢大白天在人气旺的地方作恶。”
“所以,你也没把握的，是吗？”谢道年缓缓问，语气古怪。
“我说大哥,大兄弟，小祖宗,求求你不要问了行不行，那家伙快要出来了，再不跑就来不及了！”宋澜都要哭了，心说谢道年从不是婆婆妈妈之人，这会儿怎么如此多的废话？他难道没看过电影吗，里头的人物十有八九都死于话多！
“既然是这样，那我就在这里陪你。”谢道年坚定道。
“你疯了？！”宋澜错愕地朝谢道年看过来，就在那一刹那，原本密密麻麻的枝叶突然裂开了一个口子，有一抹人形的混沌黑影从裂口中一闪而出，迎面朝宋澜的方向扑来。
天地间似乎骤然变暗，原来是那混沌的雾气彻底笼罩住整片榕树林，将光线给抵挡在外。
“小心！”谢道年低吼着，非但没有逃跑，反倒撒腿朝宋澜跑去。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黑影的速度很快，但好在宋澜的反应也不慢。虽然因为谢道年而分了下神，但在察觉到异动后，他第一时间就从原地闪开，同时松开百鬼袋袋口，口中念念有词。
黑影一击不成，恼羞成怒，发出一声极其难听犀利的尖叫。
宋澜捂住胸口，脚下一个趔趄，脸色极为难看：这声音似乎有很强的攻击力，竟让他胸口发闷，四肢瘫软。
看来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了，这只厉鬼比他想象得还要难对付！
黑影的尖叫声还在持续，宋澜想堵住耳朵隔绝声音，让自己强行静下心来，却发现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就算他把耳朵给堵上，那令人窒息的怪声依然清晰非常，似乎不是在耳边，而是直接在脑子里回荡。
该死！宋澜勉强扶住榕树一条粗壮的气根，手掌托着百鬼袋，想重新念咒，却发现自己意识已经开始涣散，竟完全想不起咒语的内容来。
一股名为绝望的情绪涌上宋澜心头，他悲哀地发现一个事实：凭他现在的本事，非但对付不了这只厉鬼，恐怕还要因此丧命。
瞳孔已经开始发散，宋澜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嘴角泛起一抹苦涩——
早知道会命丧于此，他当时就不该拒绝谢道年，至少在彻底于天地间消失之前，真诚地面对一次自己的内心。宋澜没想到，在生命的紧要关头，他想的却是这件事。
也许，这才是他最真实的心声。
对了，谢道年呢？他顺利逃走了吗？还是早就已经……宋澜的眼皮越来越沉重，意识也越来越涣散。
迷迷糊糊之间，他好像看到一个人影朝他冲过来，嘴里似乎还在喊着什么。只可惜，他马上就要什么也看不到、听不到了。
宋澜闭上了眼睛。
***
谢道年冲到宋澜身边，看到的就是他慢慢闭上眼睛的模样。
“对不起，我后悔了，”宋澜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谢道年露出一抹苦涩至极的笑，“也许，当时我不该拒绝你……”
“宋澜？宋澜！醒醒！你能听到我说话吗？”谢道年脸色骤变，跪倒在地，大声在他耳边喊着宋澜的名字，对方却没有丝毫反应。
“不要白费力气了，他马上就要死了。”难听的尖叫声在谢道年头顶响起，不知何时，一团混沌的黑雾将两人笼罩在其中，那些粗壮的榕树却消失不见。
“你是谁？”谢道年颤抖着，紧紧抱起宋澜将他护在怀里，语气冰冷到极点。
回答他的是一声声越来越高的狂笑。
“你到底是谁？！”谢道年怒不可遏，从胸腔处发出一声怒吼。
“咦？”那狂笑声停了下来，语气听起来有几分不解，“不对，你怎么还能说话？难道不受影响吗？”
谢道年听不懂黑影的话，又悲愤切齿地怒吼道：“最后问一遍，你究竟是谁！”
伴随着这声长啸，有金光从谢道年的体□□出，将把两人困在其中的黑雾削薄了些许。
“这怎么可能？”黑影的声音充满惊讶，“你不过区区凡人，怎么能破得了我的暗影之雾？不对不对，这其中一定是出了什么差错……”
话音未落，周围的黑雾像是有生命一般铺天盖地地朝谢道年涌来，将他包裹在其中，浓重的黑雾像一只张大了嘴的狰狞怪兽，似乎想将其吞噬其中。
隐隐约约好像有人声在空中响起，但谢道年已经无暇顾及其他，他用保护的姿势紧紧地将宋澜搂在怀里，缓缓闭上眼睛。
如果这就是他的末日，那么能和自己喜欢的人死在一起，那也值了。
预想之中的痛苦并没有到来，谢道年愕然抬眼，却发现自己面前站着一个脸色极其阴沉的男人。男人手里举着一面镜子一样的东西，有光从中散射出，所照之处，黑影纷纷避散消退。
不一会儿，黑雾便已消失殆尽，周围的榕树林又显现出其原本的模样，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谢道年紧紧抿着嘴，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
“没事吧？”男人得意地拍了拍手，回头看谢道年，嘴角边挤出两枚小小的梨涡，“幸好赶上了……别跑！”
话音未落，男人像箭一般而出，转眼出现在十米外的一棵榕树之下，手中还拽着先前那团黑影。
“在本太……本大爷眼皮底下还敢跑？我看你小子本事不高，胆子却是不小嘛。”男人眼睛一眯，也没看到有什么动作，只听那黑影发出一声极其骇人的尖叫。
“难听死了，再叫小心我让你永远都叫不出来！”男人不满地皱眉，威胁黑影。
黑影顿时蔫了吧唧，止住了尖叫，只从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听起来倒是有几分委屈的样子。
“得了，现在装可怜，你不觉得晚了吗？”男人鄙夷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丝毫不为所动。
“这位大人，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误扰了您的朋友，您就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放小的一马吧！”黑影做出哀求的姿势，求饶道。与此同时，他终于显现出了真实面目，竟是一个古人打扮的年轻男人，五官倒还不错，就是看起来有几分谄媚的样子。
“哟，看你这打扮，应该死了有不少年头了吧？”男人眉毛微挑，饶有兴致问道。
“回大人的话，已经有六百来年了。”黑影低声下气道。
“在人界躲了六百多年还没被发现，你也算有几分本事。”男人好像全然忘了刚才评价黑影“本事不高”的言论，颇有兴致的样子，“这片榕树林平时也没什么人过来，倒是个藏身的好去处。”
黑影唯唯诺诺，也不知道眼前这个似乎很厉害的高人想将他怎么样，不敢应答。
谢道年沉默地看着这一切，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本来呢，本大爷对你这样的小鬼也没什么兴趣，但很不巧，你惹上了我的……朋友。说吧，这笔债，我该怎么向你要回来呢？”男人有意无意地朝谢道年所在的方向瞟了一眼，手中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抛着那面能发光的古镜，眼珠一转，笑着问黑影。
黑影听了这话，原本就惨白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双腿打颤，要不是他的手臂还被男人给拽着，恐怕得当场跪倒在地。
“小小小小的……”黑影结结巴巴，声音颤抖得跟卡了的磁带一样。
“瞧你那点出息，真不明白你是怎么存活到现在的。”男人万分鄙视道，“好了，我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如果你愿意接受，那先前发生的事咱们就一笔勾销，否则的话……哼哼，你知道后果的。”
“愿意愿意，小的打心底愿意！”这厉鬼答应得倒是毫不含糊。
男人嘴角勾起一个斜斜的弧度，转向谢道年。伸出手指了指：“从现在起，他就是你的主人。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打不能还手骂不能还口，如果让我知道你有一丁点儿的不忠，别怪我不客气。”
“主人！”这只厉鬼反应很快，立刻朝谢道年恭恭敬敬鞠了个躬，脸上笑得跟大喇叭花一样。
谢道年眉头不由轻轻拢起，看也不看那只莫名其妙变成他小弟的厉鬼，而是紧紧盯着那个把玩镜子的男人，沉声问：“你到底是谁？”
从男人出现的那一刻起，谢道年的脑子就在不断运转着：首先，这个男人肯定不是普通人，他手中的那面造型古朴的镜子应该也是什么法器。其次，男人自称是他们的朋友，而谢道年确定自己并不认识他，如果对方说的是真的，那他很有可能与宋澜有关。最后，这个男人使他产生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从方才起，他的心就跳得异常快，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
男人笑了笑，用轻松的口吻说：“对了，忘了自我介绍，我姓张，单名一个凡，也许你有听老板说过我。”
他就是张凡？谢道年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他当然知道张凡，宋澜说过，这个张凡是从天界来的，换言之，他是个仙人。
难怪他能这么轻易就打败那只厉鬼。
就在谢道年消化这个信息的时候，张凡也在不动声色地打量对方，眼底闪动着一种奇异的光：时隔二十多年，他总算亲眼见到了三弟，他看上去精神似乎好多了，果然投胎人界是最好的疗伤方式。只可惜，他现在还不能与三弟相认，也不能在此地多做停留，否则让天道察觉到了，恐怕会出问题。
这么一想，张凡抹去了眼中的激动情绪，故作轻松地对谢道年说：“你放心，老板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暂时晕过去而已。”
闻言，谢道年的脸色才稍微好看一些，用指尖小心碰了碰宋澜苍白无血色的嘴唇，犹有犹豫之木林森色：“那他什么时候能醒？”
“怎么说也得大半天吧？”张凡耸耸肩，“他在人界久了，力量原本就有所削减，再加上这只厉鬼的实力在厉鬼中也是比较强的，难怪会中招，毕竟资历还是不够啊。”
“会有后遗症吗？”谢道年关切地问。
“虽然我说这小鬼资历浅，你也别把他想得太弱了。”张凡含笑着摇头，“如果这点小伤都挺不过去，这鬼使干脆也别做了。如果不是我的力量同他相冲，我现在就可以给他疗伤……”
“今天多谢你了。”谢道年真诚地对张凡道谢。
“没什么，”张凡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其实就算没有我，你也能——”
“什么？”听张凡话说到一半突然止住，谢道年有点奇怪。
“没什么。”张凡飞快地朝天上看了一眼，表情有几分古怪。
“上面有什么？”谢道年捕捉到了他的奇怪举动，也跟着往上看，除了榕树的枝枝叶叶，什么也没看到。
“好像快要下雨了，我要先回去收衣服，老板就交给你吧。”张凡飞快道，又转向厉鬼，“小鬼，本大爷的话你可都记住了？以后这位谢先生就是你的主人，你得负责他的人身安全，要是让我发现他有什么闪失，唯你是问！”
“是是是。”厉鬼唯唯诺诺地应着，点头如捣蒜。
“那三……谢老板，咱们有机会再见面喽。”张凡对谢道年眨了眨眼，下一秒，身形消失在树林深处。
“一个奇怪的人……”谢道年半眯起眼睛，自言自语道。
“主人……”厉鬼小心翼翼地围了上来，带着几分恐惧和好奇地叫谢道年。
听到这个声音，谢道年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如果不是这厉鬼，宋澜也不至于现在都昏迷不醒。
孟桑榆的冷汗顿时就下来了，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倒退半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这位新主人似乎比方才那个很厉害的神仙还叫他害怕。
这种恐惧，不是单纯因为武力值高低而产生的生理上的恐惧，而是从内心深处油然而生的心灵震颤。
孟桑榆不由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看到这只据说道行不浅的厉鬼轻易就对自己诚服，谢道年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惊异，但随即就被从头顶传来的闷雷声给转移了注意力。
那个张凡说得果然没错，要下雨了。
原本就不甚明亮的榕树林须臾间变得更为阴暗，头顶一连串低沉而又绵长的轰鸣声加剧了紧张情绪，远远的园区广播似乎在用急促的语气播报着什么，想来是让游客尽快远离危险地带的通知。
雷雨天的树林是最危险的地方，顾不得其他，当务之急是尽快逃离这片天然的导电体。
雷声愈演愈烈，不过顷刻之间，已经能明显的透过榕树枝叶的缝隙看到天幕上划过一道道惨白的闪电，像是天空被什么东西击中，裂成了碎片。
“这天气有点奇怪，”孟桑榆抬头望天，自言自语，“我在这里这么久，从没见过这样的雷雨天。”
谢道年抱着宋澜的手微微一抖，盯着孟桑榆，严肃地问：“你是说，这天气过去从没出现过？”
孟桑榆点头：“自从几十年前我找到这片榕树林后，就一直待在此地不曾离开过。我很确定，这么恶劣的雷雨天还是第一次见到。”
“从这里出去最近的路在哪里？”谢道年急切地问。
“跟我走。”孟桑榆不敢迟疑，立刻指了一条路，撒腿在前头带路。
谢道年没有犹豫，一把抱起宋澜，迈开长腿，紧紧跟在他身后。尽管还带着一个人，但速度竟丝毫没有落下。
不知跑了多久，只觉得头顶的电闪雷鸣愈发激烈，他们终于看到前方有一座两层高的小楼，是园区的游客中心。
“到里面就安全了。”雨声哗啦，说话得靠吼才勉强不会被其掩盖。
谢道年没有迟疑，冲进了游客中心的玻璃门内。孟桑榆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跑了进去。
游客中心大厅内此刻已挤满了人，显然都是在附近馆区游览的游客，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雷雨而到此地躲避，看上去都是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淋成落汤鸡的不在少数，也因为如此，谢道年三个的模样并不引人瞩目。
孟桑榆小心躲避着推搡拥挤的人群，他已经很多年没见过这样多的人了，此处的阳气让他不太舒服。要不是张凡走之前的警告还有很强的威慑力，此刻他恐怕已经跑了。
有人看到谢道年怀里抱着一个晕倒了的人，好心地给他让出一个座位，还喊来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见有客人晕倒了，也是吓了一跳，当时就表示要把宋澜送到医院，被谢道年制止住了：宋澜身份特殊，不知道用医院的那些仪器会不会检查出他的异常，但谨慎点总是没错的。
“先生，真的不需要到医院吗？”工作人员再三跟谢道年确认。
“不用，谢谢你。”谢道年语气很是坚定，“他这是老毛病了，过一会儿就好，你们忙去吧，我有办法的。”
见谢道年态度坚决，工作人员也没办法，再加上此刻有越来越多的游客朝这处的游客中心涌来，也的确分不出人手来照顾宋澜，只好再三叮嘱谢道年，如果宋澜有什么情况，一定要及时喊工作人员。
“主人别担心，”孟桑榆看着沉默不语的谢道年，讪讪地开口安慰道，“您朋友不也说了，这位大人就只是暂时晕过去，不会有事的。”说起来，宋澜如今这副模样还是他造成的，说着话难免有点尴尬。
谢道年淡淡瞟了他一眼，不说话。孟桑榆见状，缩了缩脖子，也不敢多言了。
旁边有几个游客在议论这意外的雷雨天——
“奇怪，明明早上天气预报还说今天是大晴天的，怎么突然就下起雨了呢？”
“你看新闻了吗？据说这是本市几十年来最严重的一次雷雨天气，本市所有航班都已经取消了，交通也受到了管制。”
“这么夸张？该不会是有哪位高人在渡劫吧？”
“去你的，玄幻小说看多了吧？”
……
听到这些言论，孟桑榆忍不住小声嗤笑道：“这些凡人想象力可真够大的，如果真有人度雷劫，他们可不一定能好端端坐在这里喽。”
“你见过雷劫？”冷不防，谢道年突然发问。
孟桑榆吓了一跳，小心翼翼看了谢道年一眼，恭敬回答说：“四百多年前，小的在机缘巧合之下曾远远见过一次，渡劫的是一个老道士，他修炼已经到了最后一步，就差渡完雷劫就可以飞升成仙了。当时可真是凶险，天雷响了整整一天一夜，一天后，方圆百里内寸草不生，而那老道士也不知所踪，最后都不知道到底是成功了还是没成功。”
回想起那次的场景，孟桑榆还心有余悸：要不是当时他离得远，恐怕就得跟那些倒霉的动植物一样灰飞烟灭了。如今想来，他还真是命大啊。
“所以说，还真的有凡人修炼成仙的？”谢道年似乎对这个话题颇有兴趣。
“怎么没有？不过凡人想要修仙飞升，条件极其苛刻，莫说万里挑一，说是百万里挑一也不为过。古往今来，真正能修成仙人的凡人也就有数的那些，大部分修仙之人连最后的雷劫都等不到，就已经投胎去了。”孟桑榆不在意道。
似乎想到什么，孟桑榆嘿嘿一笑，神神秘秘道：“不过，这只是对一般的普通人而言，对于主人您这样的非凡人来说，远没有那么困难。”
谢道年心中一动：“非凡人？你什么意思？”
孟桑榆看起来比谢道年还要惊讶：“莫非主人您自己也不知道？”
“我该知道什么？”谢道年紧紧盯着孟桑榆不放。
“您不是普通人啊，”孟桑榆提醒道，“还记得吗，当时我的暗影攻击你时，从你身上散发了一层金光，那金光可真够厉害的，甚至连抵挡得住我的暗影。”
谢道年眼睛半眯：孟桑榆所说的金光，他也有点印象。
按照这厉鬼的说法，那金光是直接从他身体内散发出来的，难道……想到某种可能性，谢道年呼吸一滞。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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