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冷。”

  维克托睨了休格一眼,回头继续跟两床被子作斗争,可惜床太窄怎么铺都铺不平,难受!

  休格有心提醒维克托他们在西南,冷不到哪里去,再一想对方都能把自己发配缓冲区,添些铺被子的奇怪癖好很正常,遂不再关注,兀自坐在桌旁整理文件。

  三十分钟后发现好室友还在锲而不舍,大有铺不好不睡觉的架势,早开始犯困的休格终于忍不了了,上前扯掉外面那床远远丢开。

  “休!”

  休格不由分说把维克托带倒,抖起被子盖住身体:“我不冷。”快睡吧,困死虫了。

  这是冷不冷的问题吗?

  维克托自从怀蛋时常半夜惊醒,他怕影响休格睡觉才想分开睡。

  休格不愿看他折腾,单手环住尤不死心妄图拿回被子的维克托,细腿缠住大长腿,半个身子趴在对方胸前:“我困……”

  撒娇大-法百试百灵,此言一出维克托果然不再执着于被子,掖紧边缘,任休格搂着自己快速沉睡。

  睡到半夜休格忽然睁开眼,自己睡眠质量一向很好,连睡十几个小时不成问题,为什么会莫名其妙醒过来?

  算了,大半夜不适合思考,休格眨巴着困顿的大眼睛打算继续睡,蓦地发现怀里空荡荡,维克托没了!

  瞌睡虫霎时跑光,精神力疯狂外涌,结果铺开不到五公分就发现目标。

  虚惊一场。

  维克托在,只不过躲到边缘,蜷着腿背对自己缩成一团,右手轻轻搭在肚子上,即使身处睡梦也在下意识保护虫蛋。

  联想到被当做流浪虫的事儿,休格心中多了一丝感悟,好室友恐怕已经做好今后无法相见的最坏打算,自己失踪那段时间,虫蛋是他唯一的希望和精神寄托,也是唯一的陪伴。

  倘若没有虫蛋,失去自己的好室友将会是什么样子?孤身一虫蜷缩在被子里,每逢寂静深夜咬紧嘴唇强忍近乎决堤的思念,靠寥寥无几的回忆抵御时光对心灵的侵蚀,连个值得牵挂的东西都没有……

  难过到心碎吧。

  幽潭映着点点月光漾起柔情波纹,休格轻轻挪动身体从背后拥住维克托,紧紧抱在怀里,手附上他的手背压在腹部。

  这样一琢磨,休格觉得蛋也不是一无是处,看在你替我陪伴好室友的份上,暂时不跟你计较了。

  他放出精神力,悄悄渗透进维克托的领域,吃吧吃吧,饿了叫我可以,不准吵醒维克托。

  翌日,维克托缓慢睁开眼,发现自己一夜好眠而且精力充沛,没有往常睡醒后的疲乏。

  怀里休格呼吸均匀,显然还在沉睡,消瘦但精巧的脸近在咫尺。

  三个月不见恋虫变化非常大,以至于维克托差点儿没认出来,单说个头儿就窜了足足十公分,站直赶上自己鼻子了,身体依旧瘦弱单薄,抱起来给虫一种想要投喂的心疼感觉。

  好瘦,休觉醒的那段时间吃了很多苦吧。

  维克托低下头,柔软干燥的唇印在休格脸颊,滑滑的,香香的,既没有河水的冰凉,也没有觉醒附带的高热,温暖又安心,让他忍不住来回磨蹭。

  当维克托蹭够了,一抬眼,休格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水灵灵的黑眼睛浸着刚脱离睡梦的慵懒,呆呆看着自己。

  “呃……”哪怕维克托是雌虫,偷香被正主发现也有些羞赧,他讪讪地拉开距离,移开目光,“早。”

  “早。”休格放弃赖床,一骨碌爬起来,揪住坐在床沿穿衣服的维克托,一吻印在额头却发现温度不对劲,“有点儿热,你不舒服吗?”

  睡衣v形领口在休格的动作下越来越歪,枯瘦的锁骨衬得他愈发消瘦。

  休格刚到驻地,维克托担心他不适应气候伤风感冒,手臂越过休格扯起被子体贴地披在他身上:“没,我昨天睡得很好。”

  “我也睡得很好。”虽然半夜被虫蛋唤醒要吃的,不过在维克托身边休格睡得异常踏实,他边穿衣服边问,“你今天有任务吗?”

  维克托是特勤虫员,性质与驻地正规士兵不同,没有巡逻或出操之类的日常训练,任务之间通常有两三天休息,若受伤时间更长。

  “没有。”维克托摇了摇头,反问休格,“你呢?”

  “应该,有吧。”休格抬手瞄了眼时间,七点十八,部队不是公司,情报工作不分日夜,尤其战时,工作量比西部驻地翻两番不止。

  好忙,好麻烦,好想睡觉……

  纵使心中对咸鱼生活万般不舍,自己选的路总要走下去,第一步找回好室友顺利达成,接下来就是乘风而起,努力丰满羽翼才能保护好室友。

  休格迅速穿好作训服,望向到处找杯子倒热水的维克托想:部队生活也不赖,至少可以跟维克托穿情侣装。

  吃罢早餐两虫约好午休时间,分道扬镳,维克托去训练场,休格去情报组。

  情报组长一派军雌惯有的冷脸,见休格来了微微颔首算打招呼,继续埋首工作,同样是雌虫的副组长性格热情,拉着休格问候几句才进入正题:“你之前在西部驻地任职?”

  “是的。”休格回答。

  “很好。”副组长满意点头,他没时间玩儿养成游戏,一位可以独挑大梁的分析员对战局的影响至关重要,“我不跟你扯什么为了帝国荣耀之类的废话,前线战况不容乐观,情报组每只虫都得加班,希望你理解并且严格遵守工作安排。”

  副组长说话充满军部风,很直接,塞珀斯小咸鱼的名号在帝国无虫不知,他先给休格打好预防针,方便约束,免得落下话柄。

  “我知道。”来之前休格做足了每天只睡四个小时的心理准备,副组长忽然话锋一转,严肃了不到半分钟的表情缓和下来,“听说你昨天刚到驻地就对戈登动手了?”

  “是。”休格理直气壮,丝毫听不出反省。

  谁让他起欺负好室友,这事儿没完,等我腾出工夫再收拾他。

  副组长沉吟片刻,揶揄的目光上下打量休格百十来斤的小身板儿,调侃的语气混杂着羡慕:“米勒很幸运。”碰到一只愿意追他追到前线的雄虫。

  情报组面前没有秘密,奥布大贵族戈登本身就是重点监察对象,休格和他正面冲突,抢走维克托横穿半个驻地跑到医务室,间隔一小时大摇大摆抱回房间,三小时后又大张旗鼓地拿着医生出具的诊断证明搬宿舍。

  一同折腾搞得整个驻地风起云涌,所有虫无论有没有结婚都被迫塞了一嘴狗粮,现在全驻地都知道他俩的关系!

  好室友太勾虫,没有戈登也会有别的,休格不否认自己昨天的行为有宣告主权的意思在里面,副组长看穿在意料之中,当面夸赞——就当是夸赞了——小雄虫耳朵一热,露出不好意思的腼腆笑容。

  副组长哈哈一笑,不再为难休格:“情报组不是不讲虫情的地方,既然照顾米勒是医生的建议,我做主免了你这个月的夜班,工作时间定为早八点到晚十一点,中午十二点到一点午休。”

  情报组通常轮流值班,赶上什么时间是什么时间,免一个月夜班算很大优待了。

  “谢谢副组长。”闻听此言休格眉开眼笑。

  睡眠很重要,有他在能保证虫蛋不打扰维克托休息。

  副组长这步棋走得非常妙,妙到休格明知这是对方御下的一种手段却不得不承情,好好干活。

  别看休格转过年才二十二岁,与生俱来的逻辑分析能力不逊于情报组任何一只虫,出色的大局观配上深远视角,若非之前搞小动作被撤职需要重新积累,完全有资格跳出情报组,成为驻地指挥官或军团参谋,晋升前途不可限量。

  例会上总司令力排众议,直接把休格从上士提到少校不难看出军部对他的态度。

  休格也争气,仅用半天就让情报组对他刮目相看。

  军事战略是一门值得终生钻研的深奥学问,兵力配置,敌方部署,环境天气,需要综合考虑的东西太多太多,一句两句说不清楚。

  事关前线战局,容不得半点马虎,组员们无不加倍谨慎,反复核对,每一个决定都再三斟酌,唯有休格一目十行,看完的同时主意既定,宛如永不停歇的机器,刷刷刷三十分钟处理掉以往需要三个小时的工作,还游刃有余。

  别问组员怎么看出来的,问就扎心。

  凭什么他趴在桌上一边打哈欠,一边做事还做得比我们快,而且没有一件出错,组长开始还会询问原因,问了半小时索性撒手不管,休格处理的工作默认通过审核,直接传到各处。

  上午转瞬即逝,情报组员一个个透心凉,心飞扬,因为休格的工作效率高到离谱,临近中午已经处理好所有积累工作,副组长破天荒准他们午休一小时。

  组员们捧着两个月没吃过的热乎饭,喜极而泣,对休格不上夜班的安排再无怨言。

  休格只管做好自己,准点下班,好室友一身帅气的作训服,双手环胸,背靠墙壁,正等他去吃午饭。

  “维克托~”休格哒哒哒跑上前,维克托好笑地俯身亲吻他……偷睡时压出红印的脸颊。

  身材长高了,内心依旧纯情,当众亲吻什么的好羞耻,休格红了脖子,忙不迭拉上维克托跑向食堂,避开周围各种探究视线。

  灰色眼眸在休格看不见的地方绽放出计谋得逞的光亮,维克托悄然勾起唇角,休可是自己宝贝,军营这种光滚成群的地方必须严*防*死*守——!

  饭后维克托拗不过休格,无奈来到医务室,医生还是昨天那只雌虫,戴上听诊器问:“哪里不舒服?”

  “他早上有点儿低烧,我不放心,所以请您检查一下。”休格把维克托按到椅子上。

  医生先听了听蛋,确定没问题,让护士给维克托量体温,测温器电子屏上“37.8”的数字令休格拧眉,他问医生:“需要吃感冒药吗?”

  “不用,为了更好孕育虫蛋,孕夫体温升高很正常,不超过38.3没问题。”面前两位年轻父亲明显是第一次有蛋,医生耐心回答。

  休格再次体会到缺乏常识的局限性,拉开凳子坐到医生对面虚心求教:“请问还有其他需要注意的地方吗?”

  如今愿意认真学习孕期护理的年轻虫越来越少,医生兴致大起。

  两虫一对一VIP小班教学,休格绝对是医生教过的最聪明的学生,话题逐渐深入:“孕期雌虫身体的敏感度难免有所下降……”

  休格心领神会:“我不会乱来的。”

  医生却道:“不,你误会我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