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克托被送进校医院没多久便醒了,利卡森虫的毒素由于时间拖得较长,自身抵抗力在解毒剂帮助下依旧睡了不少时间,手臂外伤对雌虫的身体素质而言不算什么,之所以耽搁半小时是医生要求拍x光片,以确定肩部复位良好,没有再次错位。

  临走前护士告诉维克托他昏睡时有个自称室友的瘦小雌虫一直守在旁边,还“强撑”着身子“艰难”地把他搬上飞机。

  虽然没留下名字,但维克托知道是谁。

  他告别医生离开校医院,银色月光洒在脸上,模糊了往常凌厉淡漠的眼神,唇角自然放松,明明是同一张脸却显得出奇柔和。

  因为大部分学生滞留四院尚未返回,校园很静,维克托等电梯时手指无意识摩挲衣襟,他记得睡过去之前好像不是这样,难道是休?

  脑子里正回忆衣服纽扣的事儿,推开门就见休格单手撑着桌子,湿漉漉的发梢不断有水珠滑落,巴掌大的小脸儿白里透红,听见声音转过脸来,带着诱虫光泽的唇微微扬起。

  维克托赶紧关上门,刚想提醒休格洗完澡要擦头发,冷淡的灰眸倏然睁大。

  “休——!”

  休格起身时头重脚轻脑袋发晕,眼疾手快撑住桌子免于摔倒,不等缓过劲儿门开了,他没想到维克托回来得这么快。

  也好,醒了说明毒素抗过去,没事了。

  他牵起唇角扯出些许笑容方欲打招呼,好室友忽然一分为三疯狂旋转,迟钝的大脑像生锈机器般“吱扭吱扭”运转艰难,完全搞不清状况,只知道好室友越转越多,然后啪地化成点点白光,意识彻底陷入黑暗。

  维克托一个箭步冲上前,及时接住休格下坠的身体抱在怀里。

  接触部位纵使隔着几层布料,依旧能感到烫虫的灼热温度,显然“白里透红”不止洗热水澡那么简单。

  他迅速意识到小室友发烧了,而且是急性高热,可能是被头领兽抓走惊吓所致,也可能是海边洗澡冻感冒了。

  究竟什么原因不重要,维克托不顾临走前医生点着x光片,耳提面命让他不要用力的医嘱,右手揽背,左手抄腿将休格横抱起来,在自己卧室和对面卧室之间犹豫两秒,还是选择把小室友送回去。

  接着维克托从客厅柜子里找出宿舍配发的常用医疗箱,翻出感冒药和退热针,端了杯水快步返回。

  “休。”维克托担心休格睡过去没法吃药,弯下腰贴近休格耳边轻声呼唤,然而休格烧得迷迷糊糊,听到声音只难受的皱了皱眉。

  泛红的玫瑰色皮肤散发着不正常的高温,以往慵懒闲散的神情全然不在,眉头紧锁,愁苦模样像极了要去和财政部商谈军费的情报部副部长。

  不吃药肯定不行,维克托侧坐在床头,扶起休格让他靠在胸前,单薄瘦小的身材完全陷在怀里,软绵绵的,只要一搂就能抱满怀的感觉相当不错。

  ……

  维克托摒除不合时宜的胡思乱想,晃了晃休格。

  “休?醒醒。”

  “我……”脑袋昏昏沉沉想睡觉,身体又烧又烫跟进了火炉一样,休格强忍住头晕目眩的难受劲儿,费力撩起眼皮,带着因发烧微微泛红的眼圈抬起头,神色迷离望着维克托。

  “你发烧了,吃完药再睡。”休格醒了就好,维克托最怕休格睡过去叫不醒,应对高热还是得吃药,退热针治标不治本。

  维克托撕开封装取出感冒药,休格大概知道自己的状况,奈何没什么力气,只能顺从的张开嘴含住药片,再由维克托喂一口水,艰难咽下。

  温热的呼吸吹拂过指尖,如羽毛撩入心扉,有些痒,可爱明媚的笑容徘徊在脑海,竟让维克托产生刹那失神。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手鬼使神差的触上了休格的唇,柔软,带着刚喝过水的润,比最上等的蚕丝还要滑。

  相较于发烧的休格,维克托指尖略显清凉,朦胧中唇上轻巧的触感如蜻蜓点水,一划而过,太快,还没舒服就没了。

  休格烧得难受,下意识追寻这抹异常舒适的温度蹭了一下。

  维克托簌地缩回手,灰色眼眸居高临下落在休格小巧的鼻尖,暗了暗,旋即恢复平静。

  岂料休格一心想舒服,对维克托的变化没有丝毫察觉,埋头使劲儿往他怀里拱,直拱到滚烫额头紧贴维克托颈侧,成功俘获那抹清凉,嘴里含糊不清地发出喟叹:“嗯……”

  他倒是蹭舒服了,维克托心里苦啊,小室友烧得厉害想降温可以理解,但这样撩,就算自己是雌虫也很危险的!

  学院第一好室友慌忙闭上眼静了静心,压下“惩治”小室友的奇怪念头,水杯放回床头柜,捞过退热针对休格说:“你烧的太急,我帮你打一针或者送你去校医院,无论哪种都一样挨扎。”

  真要命,发烧居然烧出幻觉,我家好室友讲冷笑话了,休格合上眼,点点头,有气无力的手缓慢抬高,扯住衣领往旁边拉。

  休格的睡衣是系扣款,v字领,拉扯动作再加上维克托的高度,胸前若隐若现的虫纹惹虫遐思。

  “不用!”维克托瞳孔皱紧,犹如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蹭地按住休格乱动的手,清冷的声音由于慌乱微微颤抖,“手臂就行。”

  退热针并非医院那种长针头注射器,属于便携管状针剂,拔下盖子置于消毒部位用力一压,感应自动触发,迷你针“嗤”一声刺破皮肤,药液瞬间注入,移开后只留下微不可见的小红点。

  针剂迅速见效,不出半分钟休格湿漉漉惹虫怜爱的迷蒙双眼失去神采,脑袋一歪进入沉睡,身体失去意识支撑,彻底窝进维克托怀里。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清澈冷淡,闪耀着银月光芒的眼眸静静凝望,瞬也不瞬,休格完全不设防备安然入梦的睡颜,奇异地抚平了维克托心中错乱的波动。

  又一次接触,距离似乎越来越近,早先为了磨练小室友胆量,鼓励他接触外虫的心忽然不确定了。

  窗外月亮西斜,月光铺撒在床头星星点点,眼底前所未有的温柔连维克托自己都没有察觉: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能回答他的虫已经睡了,问题注定没有答案。

  维克托放下空针,深吸口气,撕开酒精纸片,镇定如常的在休格额头,耳后,脖子等地方仔细涂抹辅助降温,随后轻手轻脚将虫放回床上,抽出手臂,掩好被角,收拾起废弃垃圾退出房间,留下一室安静的月光。

  第二天,休格悠悠转醒,睁开眼,熟悉的白色屋顶映入眼帘,脑袋像被装甲车碾过似的阵阵抽痛,鼻子塞得上不来气,喉咙也干,典型的重感冒遗症。

  先泡海水,再吹海风,近乎全果的身体仅靠一件外套御寒,坐在医疗帐篷呆了将近三个小时,期间没有任何预防感冒的保暖措施,返回宿舍后长时间热气熏蒸无疑是加重病情的催化剂。

  用错洗发水浑身发热和饭后身体回暖其实都是高烧引起的错觉。

  缓了两三分钟,昨晚因灼热产生滞涩的记忆逐渐归位,真倒霉,休格慢慢撑起身,扭脸发现床头柜上有一个不属于卧室的马克杯,下面压着张纸条,旁边是药。

  ‘饭在冰箱,饭后吃药。’

  没有署名,但那大小相同,仿佛在格子里写出来的字和主人性格简直一模一样。

  他单手抽出纸条,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恰到好处的温度让休格不禁怀疑好室友在屋里安了监控,知道自己何时会醒。

  温水滋润了干到冒烟的喉咙,流进胃里,感冒没那么难受了。

  他掀被下床穿好拖鞋,抱着新衣服进浴室洗了个澡,然后一身清爽地吹干头发,正要把出过汗替换下来的睡衣丢进洗衣机,猛地瞧见上面绿灯一闪一闪。

  维克托洗完衣服没拿走?不,好室友不会这么粗心。

  休格打开盖子一看忍不住扶额,原来是我。

  昨天他晕头转向的脱下维克托借给他的外套顺手洗了,发烧果然降智,休格气鼓鼓拽出外套,塞进睡衣启动程序。

  换做以往别虫借你件衣服,你穿完洗干净还回去没问题,但维克托这件只能用惨不忍睹四个字形容:右边袖子被头领兽抓坏,身上好几处破口没法再穿,应该直接丢掉买新的。

  黑眸半眯,神色几番闪动不知想了些什么,休格捏住外套两肩高高举起,窗外明亮的自然光穿过破口在周围镀上一层暖色光圈,放眼望去,深蓝色外套上大大小小的光圈宛如勋章。

  蓦地,原主躺在医疗床上昏睡的场景闪过脑海,光辉勋章瞬间变得极其碍眼,挂满勋章的衣服也直坠到底,被看不惯的现任持有者拖在地上墩布般拖回卧室,塞进衣柜角落。

  借衣服不还不合适,原样奉还更不合适,买新的又不知道维克托的尺寸,带有婴儿肥的娃娃脸一鼓,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好麻烦!

  衣服领口的标签在衣柜角落默默哭泣。

  由于变异兽意外出现,集训考核截止到前半段拉练为止,后半段训练岛成绩作废。

  这个天大好消息让文科专业的学生们欢天喜地,差点放鞭炮庆祝,一个个摩拳擦掌疯狂啃书本,打算用自身出色的理论技巧告诉校长,没有集训文科生能学得更好更专注。

  下学期集训什么的就不要了吧!

  混在复习大军中,同属军史研究专业的休格好似站错群的另类,同班同学虫均两摞书——注意不是两本书,是两摞——他面前空荡荡,不仅空荡荡,还上课走神儿,晚上睡不着觉。

  自从发烧那晚,休格已经足足五天没见过好室友了,虽然冰箱不断有盒饭补充,吃穿不愁,休格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有一种隐隐的感觉,维克托在躲自己,纯直觉,没理由。

  其实见不到虫没关系,放在客厅桌子上的新衣服对方收了,需要表达的感谢准确传达,直觉准不准无关紧要,偏偏他就是情绪低落,哪怕成为全班最咸的一条鱼也不满意。

  以前但凡碰到对自己没影响的事,休格不闻不问,因为他懒得管,现在抓心挠肝。

  “嗯……好室友怎么了……”小雄虫翻个身,继续苦思冥想,可饶是他再聪明,分析能力再强,没信息的情况下凭空瞎猜也白搭。

  和他一室之隔的维克托背靠床头,原本仅用绷带固定的右臂被吊在胸前,目光涣散盯着墙壁怔怔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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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休格:一个重感冒而已,为什么他们都以为我要觉醒

  维克托:你觉醒了吗?

  休格:没

  维克托(失望脸)……

  休格:迫不及待想要生蛋?

  维克托(0///0)不,不是!

  休格(亲)快了快了

  表白倒计时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