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斗实践考核完毕,射击实践轻轻松松,等轮到体能实践休格犯了难,因为他必须达到雌虫的考核标准。

  站在练习跑道,休格盯着面前从铁架垂下的索绳怔怔发呆。

  这段越野障碍跑要求学生翻过高板,沿绳索爬上铁架,然后踩着一根根横杆跑到对面斜坡滑下去,休格每到这里都因为后继无力掉下来,耽误很久,导致超出时限考核失败。

  “再试一次。”

  双手已经被绳子磨红甚至有些脱皮,生疼生疼,但考核就是考核,必须想办法通过,休格不是娇气虫,哈了口气略微暖了暖手,纵身一跃再次握住绳索向上攀爬。

  绳索粗糙的表面原本为了增加摩擦力,方便抓握,此刻却不断带来痛楚,一会儿像小刀片一下下刮,一会儿像烧红的烙铁火辣辣疼。

  休格咬紧牙关,可是刚爬到一半冻得僵硬的手指又开始不听使唤,无论怎样用力都无法阻止绳子从手中滑脱。

  糟糕!

  身体已呈下坠趋势无法逆转,抓紧绳索手必然磨得惨不忍睹,放开绳索则会加速跌落,休格握也不是,不握也不是,危难之际一双手臂及时出现将他拦腰抱住,彻底阻断所有危险。

  “松手。”

  熟悉的声线沉稳淡漠,不算熟悉的臂弯新近才有体会,他呆呆地任由手臂主虫抱着他转身,双脚安然落地:“维——!?”

  维克托竖起食指轻触嘴唇示意休格别说名字,训练场虫多眼杂,当助教上课时学生比较守规矩,其他时间嘛……维克托不想自找麻烦,也不想给休格找麻烦,所以还是低调点儿好。

  休格这才看清维克托,头戴白色棒球帽遮住显眼发色,耳边碎发和刘海全部上撩藏进帽子,风衣领口竖起挡住小半长脸,看惯了维克托在宿舍穿校服,今天要不是他主动过来,休格真不敢认。

  原来好室友平常出门都这幅打扮吗!

  “你怎么在这里?”还打扮成这样,若非这里是学校,休格差点儿以为维克托在执行什么秘密跟踪的任务。

  “路过。”维克托言简意赅。

  幸亏路过,要不然你就摔下来了。

  维克托下课从靶场出来正巧经过训练场,或许是休格运气好,或许是星空女神的安排,训练场那么多虫跑来跑去维克托偏偏一眼锁定休格。

  明显后继无力的动作不足以支撑到顶端,两米高摔下来不是闹着玩儿,扭伤擦破皮算轻的,万一倒栽还不得直接进医院。休格毕竟念军史,维克托不确定他身手如何,反正格斗很一般,因此在预料到他会掉下来的瞬间想也不想冲上前。

  “……”好室友果然聊天死,你这样说让我怎么接话,休格无语。

  维克托的视角里小室友仰着巴掌大的脸,黑亮可爱的大眼睛盯着自己眨巴眨巴,眼神专注又纯粹,这一霎,周围似有魔法结界将他们与吵闹的训练场分隔开,沉寂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不断蔓延。

  维克托不适应这样的氛围,率先错开视线,不经意间瞄到休格垂在身体两侧的手,银灰眼瞳陡然一闪,抓住腕子翻开,小巧白嫩的手果然磨得通红。

  休格敏锐地察觉维克托脸上不自然的表情,心里正奇怪,手忽然被对方抓住疼得他“咝”了一声,那股力道旋即放松,并非完全放开,而是更加轻柔地托着。

  英挺的眉毛越皱越紧,休格莫名有些不高兴,香甜软糯的声音也变得闷闷的:“没事,没破皮。”

  他扫了眼自己红彤彤的手掌,逐个蜷缩手指用事实证明手部功能完好,试图让那紧皱的眉头放松。

  “嗯。”休格话中安抚的意味非常明显,维克托听懂了,紧张神色为之一缓,心底泛起的疼惜却挥之不去。

  他随手放下背包,单膝着地半跪在休格面前。

  突兀的举动吓了休格一跳,下意识想抽手耳边传来清冷但不容拒绝的喝止:“别动。”

  小绒兔立即站好,一动不动。

  经过反复确认,手确实无恙,维克托翻出许久不用的弹性绷带,扯开接头单手压在休格内腕,小心翼翼到近乎呵护的动作像一滴水浸润了干涸的心田,润物无声。

  大庭广众之下拉手原本不是什么值得羞愧的动作,休格偏偏觉得脸颊发烫,止都止不住。

  好室友的手很暖很暖,没有训练留下的硬茧,偶尔擦过皮肤带来酥酥麻麻的感觉还挺舒服。

  “你的脸怎么回事?”

  那天休格在指挥车听到警卫队和歹徒发生交火,维克托不辞而别大概率跟随队追击歹徒去了。

  “擦伤。”说完,维克托出于未知心理又补了一句,“会好的。”

  “维克托……”休格嘴唇小幅开合喃喃低语,三个字节含在嘴里,绕在舌尖,既像涓涓细流,又缠绵悱恻。

  “疼?”维克托手下动作一顿。

  休格摇头,忽然想起好室友戴着帽子看不见,忙道:“不疼。”

  “嗯。”维克托继续缠,却不知自己夹杂喉音的低沉回应在休格心里掀起暴风骤雨。

  健康规律的心跳蓦地失控,波峰狠狠拉到最高,差点儿破胸而出,他抬起空闲的左手抵住胸口妄图靠外力压制,心跳依旧不断加快,快到休格能感到心脏一下下撞击肋骨产生的震动。

  震动带来的余波破碎了时间,光阴倒转,那双手臂似乎还环在腰间,背后是宽厚温暖的胸膛,整只虫被完全拥住,安心的体温丝丝缕缕传递过来,冷淡的声线萦绕耳畔。

  ‘松手’

  命令式语气非但不惹虫厌烦,反而带有一种爆a的强制感,休格通过自省抓住问题所在,却惊恐地意识到自己并不排斥这种感觉。

  好室友突然好a我拒绝不了肿么破,嘤嘤嘤。

  两指宽的绷带一圈押一圈,环绕着,由手掌缠到指根,维克托又从背包侧兜拿出个淡蓝色小布袋,打开里面竟是一副半旧的运动半指手套,尺寸小巧仅有维克托手掌三分之二大,明显戴不了,给休格倒正合适。

  顺利搞定右手维克托转向左侧,发现左手没了,一抬头好巧不巧对上休格出神的双眼。

  休格一直低着脑袋,只不过有帽檐阻挡看不见维克托的脸,思绪不知神游到哪里,等回过神来直愣愣跌入钻石般透亮的灰眸,心底似有什么东西不可抑制地破土而出,他嘴唇微动:“维克托……”

  “左手。”

  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小绒兔乖乖递出小爪爪。

  维克托依葫芦画瓢仔细缠好绷带再戴上运动手套,面对休格爆红的小脸儿和满含委屈仿佛浸了水的黑曜石,无奈叹息,继而放缓语气,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冷硬:“不要紧张,我告诉你怎么爬。”

  我不紧张!啊不,我紧张,但不是你想得那种紧张!

  休格有口难辩,只能蔫耷耷,小尾巴似的跟在维克托身后。

  “你力量不够,爬绳不能光靠手臂,腿也要夹紧,尤其小腿。”说着维克托示意休格上绳,“跳抓。”

  休格往上一窜抓住绳索,有了手套和弹性绷带缓冲,原本磨得通红快破皮的手顿时好多了,他仿佛有了无穷力量,感觉这次一定能爬到顶!

  于是他爬爬爬……刚爬两下腰部一紧,维克托右手环住休格避免他掉下来,左手牵引绳索放在休格小腿中间。

  “不是用膝盖,要用小腿,脚踝交叉……再往上点……对……你放开手体会一下腿部着力点。”维克托说着放开绳子让休格自行调整,但休格浑身僵得像木棍,笔直笔直,他再次叹气,“身体太僵了,放松,有我在别怕。”

  就是因为你在我才更紧张啊啊啊——!

  我是雄虫啊雄虫!你正抱着一只雄虫知道吗!能不能别抱这么紧!

  纯情小雄虫内心充满土拨鼠呐喊,然并卵,好室友听不到。

  理论上讲休格是雄虫,属于占便宜的一方,奈何两虫的位置只允许维克托抱他,他碰不着维克托,所以到底谁占便宜谁吃亏说不清楚。

  休格很无奈,他管得了自己,管不了维克托。

  面对好室友主动靠近自己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任凭心中如何声嘶力竭的嚎叫,幻想自己挣脱怀抱然后说出身份把维克托吓得……吓得不知所措,面上偏要悲催地继续绷住表情:“哦。”

  不仅如此,他还得认真地在维克托指导下调整姿势。

  执教状态的维克托心无杂念,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帮休格纠正动作上,纵使察觉性格腼腆的小室友羞得耳朵通红也不放手,铁了心锻炼一下他的接受能力。

  自己快走了,休不可能一直猫在宿舍不接触外虫。

  这么想着,维克托全然没意识到他把自己归为“内虫”范围。

  “不错,可以考试了。”当休格第三次顺利爬上铁架,严格的米勒助教终于露出满意神色。

  三次就行?

  “我再来一次。”连续成功带动自信,休格跃跃欲试刚想爬,维克托一把将他拉住,“节约体力,直接考试。”

  小室友太膨胀了,爬三次就真当自己无敌呢,爬绳对臂力消耗很大的,再爬两次维克托敢保证休格连考试的力气都没有了。

  “好吧。”实战训练休格自认不如维克托,听好室友的准没错,他捏着手腕休息片刻抬步欲走,目光扫过维克托时顿了顿。

  黑眼睛一闪一闪好像会说话,维克托福至心灵,在休格停顿的刹那说:“我看你跑完。”

  目送小室友跑去排队,“斗志昂扬”的背影像参加运动会的小虫崽,维克托嘴角微翘,阳光下碎钻似的眼眸闪过零星笑意。

  “你还不走?再不走迟到了。”直到休格跑远,莫雷才偷偷摸摸溜过来。

  “嗯。”

  莫雷认识维克托足足六年,从没见他显露片刻温柔,如果不冷森森就算温柔的话。

  “你不对劲。”

  “嗯?”维克托终于舍得收回视线,侧头看向莫雷。冷灰色眼眸全然看不出情绪。

  “你……”莫雷刚开头,休格出现在第三跑道的起点,转过来不到两秒的视线毫不犹豫弃他而去。

  莫雷忽然觉得自己很多余。

  “喂。”

  “嗯。”

  “你家小室友爬上去了,这次肯定过,别看了走吧。”爱怎怎,莫雷决定不管维克托了。

  “好。”

  维克托嘴上答应,脚下一动不动,直至休格平安通过最后一道障碍逼近终点,他才提起背包,压低帽檐随莫雷离开训练场。

  --------------------

  作者有话要说:

  休格:室友太贴心,我有点儿喜欢肿么破

  维克托:室友太可爱,我好像喜欢上一只雌虫肿么破

  两只同时叹息: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