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利爪牙, 坚硬滑腻的肌肤。
被鱼尾婴捏住，偶然间甩到墙上的黑色怪物在被阳光照射腐烂前，就变成了一滩黑色肉泥。
巨大非人生物间的较量, 渺小的人类仅从视觉上就决定了难以参与其中，更不用说左右战局。
尖锐指甲在强大力量加成下, 六腿鱼尾婴战斗力高的吓人, 几下就将面前黑圆撕开一道裂口。
透过这道缝隙, 系统与侍雨川得以看见内部的情况。
剧烈萎缩的卵泡不再是之前晶莹剔透散发着淡淡光芒的样子, 反而变的紫青，连里面的羊水都浑浊不堪。
原本里面包裹着的饱满怪婴, 单从轮廓看就变的无比可怖。
五短的身子没有任何变化, 可头上的犄角却绕了几圈, 角尖甚至刺入了后脑, 之前放在手中吮吸的拇指, 也不再是婴儿般圆润, 每只手的手指从中劈开, 就像是每只手长了十根手指一样。
未发育完全就被迫诞生的胎儿，怪诞畸形。
“桀桀桀桀桀……”
“桀桀桀……”
黑色怪物们前赴后继，被鱼尾婴的利齿咀嚼着也毫无痛觉，仿佛存在的意义就是保护卵泡内的生物顺利出生。
“嘤！嘤！嘤！”
见到干瘪的卵泡后，巨型鱼尾婴更加亢奋，除了两只用来固定的腿外，剩余所有爪子都在不断摆动, 期望能够刨开一个更大的坑, 以便它钻进去。
系统敏锐发现鱼尾婴的六只爪子的指甲变幻出不一样的颜色, 惊奇地问。
【好强！这玩意真的是自然产物吗？】
【这只鱼尾婴一共有六只手, 每只手分工好像还不一样？】
生着黑色指甲的爪子不断抓着黑色怪物, 送往利齿间咀嚼；正常的粉色指甲指头较长，把它庞大的身躯灵活固定在不断掉落的黑色圆球上；最后两只黑青色的利爪尖锐锋利，能够轻易撕碎巨石。
“每只手侧重点不同，但过于平均。”
侍雨川摇头，这种多方面兼顾的生物，不管是防御还是攻击，都不那么均衡，简直像是量身定做一般。
【你觉得谁会赢？】
“难说，现在还没看到怪胎真容。”
但黑色小手的主人可以对话，像是有智商的样子，而它的对手鱼尾婴从目前表现上看来就像是一台战斗机器，没有任何思考，所有攻击全凭本能。
“不过不管谁赢，对我们来说都是好事。”
战斗必然要消耗，当庞然大物两败俱伤时，他才有可能在局势中占得一席之地。
侍雨川收回长刀，缓步走到已经崩塌了一半的岩洞边缘，灵巧地跳上一块塌方后留下的石块上，以避免被误伤。
优秀的猎人必须具备远超常人的耐心。
此时此刻，鱼尾婴与正在快速孵化的怪婴，都没有将在一旁动作的侍雨川看在眼里。
人类，哪怕是比普通更加强大的人类，在它们眼中也始终是餐盘中的美味食物而已。
到底谁才是猎物……
……
几十万的黑色怪物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多，阳光与攻击都在疯狂消耗着作为外壳的可怜生物。
由黑色怪物凝结成的圆球不知经历了多久被撕裂又填补上的过程后，终于再也跟不上填充的速度，露出的破口再也没有东西填充上去。
卵泡中的羊水被畸胎几乎吸收殆尽，柔韧性极好的薄膜紧贴在畸胎躯体上，勾勒出一个大致形状。
“嘤！！嘤！！”
鱼尾婴兴奋地叫着，黑色双手像是剥开成熟水果外皮一般，将里面的畸胎露出。
“噗——”
在看到畸胎的一瞬间，它青色的爪子想也不想，就直接插进了畸胎的表面。
浓重的腥臭味道伴随着浑浊液体涌出鱼尾婴留下的豁口，里面的畸胎抽搐了一下，下一瞬它撕裂了外面的干瘪的薄膜，从中爬了出来。
那是一个长着十指四肢，嘴角上裂，两只巨角盘在脑后的灰色怪婴。
大概是因为尚未发育完全，它的骨骼与婴儿无异，都是五短身材，但□□在快速进化后成了梆直僵硬的肌肉，不复之前的软绵弹滑。
可惜，在急促中生出的僵硬□□并不足以让它变的多么强大。
第一个照面，畸胎怪婴就被鱼尾婴一巴掌扇飞了几十米，狠狠撞入了后方的岩壁中。
它应该是能感受到痛觉的，在一击过后它仰起头张着嘴，大声哭嚎了起来……
“嘤——”
……
石门附近。
樊舟邢嘉几人被刚刚的震动惊吓过后，又经历了恐怖的黑色怪物潮，好不容易等黑色怪物过境，又是一顿地动山摇，最终还是不小心走散了。
“小心点，估摸着是地震了，刚刚是余震吧！”樊舟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一块木板顶在头上，样子看起来有些滑稽。
邢嘉摸着墨镜边缘框，不断看向四周，“应该不是，但这地方不宜久留。”
“黑色怪物奔向的方向很危险，”在镜片中，尽头是一片化不开的红色。
“先找吉鬼吧。”
樊舟点点头，开始四处找起少女身影。
刚刚奔腾的怪物数量极为庞大，将一旁的建筑压塌压碎，现在只剩一片断壁残垣，奇异的跟饥村中萧条落寞的氛围搭上了线。
“这边，有线索。”
邢嘉根据墨镜提示的线索，找到了几根粉红色头发，两人顺着头发的线索，绕了一圈，终于在一个房屋后找到了蹲在地上的吉鬼。
少女面前是一地碎裂的金属片，可她一脸茫然，好像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是什么？”邢嘉走过来，蹲下捡起一块碎片，拿在手中转了一圈，“淦！这不是我们来的时候打的那些怪灯碎片吗？！”
樊舟一哽，再看看他们三人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不知道。”吉鬼摇摇头，用神色无辜的双眼看着两人。
“……他……她……消失。”
“安慰……我，怪叫……”
“硬，碎……碎开？”
她连说带比划，搞了好半天，樊舟与邢嘉才堪堪明白了吉鬼所说的意思。
‘侍雨川’在领着他们走到这片区域附近时，黑色怪物潮将它与樊舟邢嘉冲散，只留有身边的吉鬼。
原本它没什么事，可当后面又有怪叫声响起时，‘侍雨川’整个人僵住，身上出现裂痕，最终碎裂成了一块块金属质感碎片，又化作了烟尘。
“他……它……去那里。”吉鬼说着，手指犹豫着指向一旁。
“那……那里……”
“它说……去……”
在碎裂前，它指出了一个方向。
邢嘉和樊舟对视一眼。
“淦！那个人果然有问题！”邢嘉焦躁地抓抓头发，犹豫着要不要过去。
那个方向是一片看不到尽头的黑暗，谁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所以这个能够模拟人形的到底什么东西？在《无妄深渊》的规则里，这种能够完全拟态的生物极少……”樊舟咂咂嘴。
想到门外那无数美人灯，他觉得这个副本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拟态怪，从透明的到和真人一模一样……
“不管这个怪灯到底有什么问题，我们现在该想的是到底要不要顺着它指的路走。”邢嘉说。
他们的背后是石门，目前情况未知。
刚刚途径的黑色怪物潮冲向前方，在墨镜里就是大凶之地绝对不可以去。
“听还是不听？”
樊舟听到问题沉默了，他在这方面向来没什么主见，胆小的很。
就在邢嘉眉头皱成一团，思索着下一步要怎么走的时候，吉鬼开口了。
“……去。”
“……信它。”
少女的声音非常认真，不像是随便做出选择。
她顶着樊舟和邢嘉疑惑的目光，摊开手掌，里面赫然是一枚锥形体。
樊舟一愣，接过锥形体。
【道具：感应锥】
【等级：B级别】
“是道具没错，不是假的……确实是雨川的那枚。”说完，他看了眼邢嘉，在等待队友的判断。
在这个拟态的怪东西出现之前，他们都没有意识到侍雨川有可能再周围。
邢嘉透过镜片看了眼猩红浓郁的山窟尽头，一咬牙：“走！”
“听它的！”
三人不再犹豫，没有上前，而是径直踏入怪灯所指的黑暗……
……
走了好一会，樊舟摸着胳膊上起的鸡皮疙瘩，“嘉嘉你确定是这个方向？”
步入黑暗后，脚下不再是石板地，而是松软的泥土，气温又再次下降了许多，樊舟哈一口气甚至能变成白烟。
随着越来越深入，邢嘉竟然看到了一抹蓝色。
三人周围绕着几只鬼怪，发出淡淡亮光，在黑暗中格外刺眼，却不再有怪物攻击它们。
“会不会是怪物都跑掉了……毕竟刚刚那个怪物的数量也太多了，是不是都跑空了！”樊舟这么想想，甚至有些快乐。
“你想的倒是挺美，就算那些怪物跑空了，也不一定这里没有其他的生物来攻击我们。”邢嘉依然做好了战斗准备，精神绷得极紧。
终于，在走到一片空地时，他叫了停。
“就在这里……”
他望向四周，黑洞洞的什么都没有，可在墨镜中，这里被显示出了蓝色，有线索。
“嗯……线索？这地方什么鬼线索都没有……”
“蓝的颜色很浓郁，按照我以往的经验，这种一般都是跟主线线索有关系。”
“噗，说起来这个主线到底怎么触发？”樊舟笑出声，一路上没有遭受到攻击让他心情放松了许多。
“到目前为止，关于主线的信息少之又少。”
一直安安静静的吉鬼站出来。
“有……有的。”
她挥挥手，又有两只鬼怪出现，它们对着吉鬼匆匆行了一个礼后，就开始扒拉起前面的地面。
软绵的泥土被剥开一层又一层，樊舟才意识到脚下的泥地不是一般的黑灰色，越往下越红，宛如鲜血浇灌而成。
“操，不是吧！脚底下是什么玩意…”
“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做好心理准备。”邢嘉面色凝重。
相比起两人的惊慌紧张，吉鬼却一脸坦然。
“是……朋友……”
“不……要……害怕。”
她两只手做了一个拍心口的动作，似乎是想让两人放心。
邢嘉&樊舟：“……”
想到吉鬼平时都处什么朋友之后，真的是完全无法放心呢！
“嘶啦——”
鬼怪的指甲滑到了什么东西，发出猫抓墙壁的声音，听的人牙酸。
邢嘉示意两人站在原地，他自己深呼吸，做了一秒钟心理建设后，走了过去。
……
那是一块透明的岩石，泛着蓝色，下面隐隐约约是水，好像有什么在晃动。
海带？还是水流带起的气泡？
邢嘉蹲下，想要一探究竟。
蓦然！一张女人的脸贴在了透明岩石上，冲他眨了下眼睛。
“卧槽！！”他重心不稳，脚下一滑摔倒在地，声音都被吓得变了调。
“这什么玩意儿！卧槽！卧槽！！”
如果是正常的人脸，他大概不会被吓成这样，问题是这个眨眼的女人，整个脸都是严重腐烂的状态，下颚处露出了森森白骨与几颗牙，不知名的蛆虫在眼眶内蠕动着，好似还在活。
邢嘉沉下心，告诉自己，这是幻觉，不用怕，就算是真的这玩意也上不来……
当他刚做好心理建设打算站起来的时候。
腐烂的女人穿过了透明岩石，从他脚底处被鬼怪扒开的地方爬了出来。
“卧槽！！！！！！”
“她……它……它它它它出来了！！”
邢嘉觉得自己要不能呼吸了，他下意识向着这个女人开了一枪。
“砰——”
子弹穿过女人的身体，飞向远处的黑暗，没了声息。
女人毫无知觉，爬出来的半截身子还歪着头，卖了个有点恐怖的萌。
“……淦！没有实体吗？”
邢嘉急的头上冒汗时，刚刚挖地的两只鬼怪凑了过去，将半截身子在底下的腐烂女人给‘拔’了出来。
“不……不要……伤害……它。”
吉鬼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邢嘉身边，她摆着手示意邢嘉不要再开枪。
“它……可怜……”
“不要伤害……它。”
邢嘉一口气哽在喉头，“……虽然但是，到底谁伤害谁啊！”他都快被这玩意吓死了好吗！！
转过头，自誉为后勤选手的樊舟反而看上去更加不害怕。
他走过来把邢嘉拉起来，嘴里调笑着：“就是个死人，烂了，你怕什么？”
邢嘉再次被堵了一下，后知后觉才想到樊舟医学生出身，对这些玩意儿恐怕司空见惯。
他在心里默念了两遍‘不跟傻逼和小孩计较’后，转头看向吉鬼。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吉鬼走过去，摸了摸女人已经掉的七七八八，有些稀疏的头发，不住地点头，似乎在沟通着什么。
“村……村民……她……”
“被害……灵魂……腐烂……”
樊舟掐了一下自己的人中，无比怀念侍雨川在的时候，正常人根本无法跟吉鬼顺利沟通，单凭这两个字两个字的蹦不知道要讲到猴年马月。
“写字会吗？”邢嘉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本笔记本，带着一支黑笔一起丢给了吉鬼。
少女用力地点点头，趴在地上开始写起了她在刚刚接触中感知到的的事情。
一旁的樊舟露出一个原来如此的表情。
“她竟然能够沟通鬼魂……怪不得作为攻击系选手能活这么久。”
他之前还猜测过吉鬼是有什么特殊的过本手段，毕竟如果只有战力高的话，遇到找车票站台，以及一些解密类较多的副本时，根本无法进行下去。
“这样就说得通了。”
“她能够沟通鬼魂，而这些鬼魂有的是死在副本的NPC，有的是死在副本的玩家，这技能利用好了都不用怎么解密吧……”
“好羡慕啊！这是什么强无敌的能力啊！”
邢嘉不赞同，他摇摇头说：“能力越强，代价越大。”
“你不会真的觉得她沟通鬼怪是无限制无次数的吧？包括招鬼的技能……她的生气已经非常微弱了，总觉得再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彻底咽气。”
说着他瞥了樊舟一眼：“说起来你的治愈系技能没有什么副作用吗？”
刚刚他与吉鬼在战斗中受的伤，一瞬间就会被治愈，只要不是致命伤，樊舟就能保住队友的性命，如此逆天且霸道的能力，怎么可能一点代价都没有呢？
伤势瞬间被治愈，这种治疗术他闻所未闻，可见就算是樊舟使出的次数也并不多，所以尚未有人传出。
“……啊，怎么说呢，真不愧是嘉嘉呢！”樊舟挠了挠头，面色坦然。
“连这种事，你都想得到呢……”
“喂喂，我可是侦查人员，想得到不是很正常吗？”邢嘉不满，很多东西他都知道，但活下去的要务就是不要多嘴。
包括侍雨川从不喘气，亡者之棺不像普通道具……
“普通治愈需要时间，且必须近距离治疗，这种就是比较消耗我而已，问题不大。”樊舟耸肩。
“你们刚刚在战斗时体会的到那种是我的独家秘技哦！”他嘴上挂着笑容，给邢嘉托出自己的老底。
【技能：转移治疗】
【备注：超越时间空间的逆转之术，可将目标的伤势瞬间转移到未来的自己身上。】
【限制：无限制，可无限次使用，且可以对所有目标多次使用。】
【备注：已设定转移到死前，技能持有者若被检测到濒死状态，就会开启转移。】
“差不多就是这样吧……还好？其实没有多厉害啦哈哈哈哈。”樊舟说完，忍不住傻乐了一会。
“反正到时候都要死了，再叠几层BUFF又怎样啊，话说嘉嘉你以和阿吉以后可以好好保护我啊，我可是为了你们挡刀哦！”
邢嘉还未从怔楞中回神。
所以根本没有什么可以瞬间治疗伤势的神技，一切都是从未来借贷来的方便，他与吉鬼刚刚所受到的致命伤，最后都要由樊舟来偿还。
怪不得樊舟特别惜命。
怪不得他不管是小憩还是睡觉总要摆满各种保护装置，战斗时能不插手上前就不插手上前，恨不能离得远远地，生怕有什么东西伤到他。
濒死状态是一个模糊界限，在没有摸清楚《无妄深渊》所有的规则时，樊舟一直小心翼翼，用自己的方式来保护着队友。
邢嘉撇过头，声音有些干涩：“知道了，我们以后会保护好你的。”
“所以我们后面的伤势也拜托你了。”
“哈哈哈没问题，医生嘛！救死扶伤！”
“嗯，你可小心点别挨打了……”
……
吉鬼站起来，拍了拍裙子上的土，把手里写完了的纸张递给邢嘉。
“就……大概……是……”
“这个……样……它…很可怜……”
邢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打断吉鬼的话，“我们不会攻击它。”
他也不知道这个吉鬼到底是怎么养出来的性格，明明强的不行，却是讨好型人格，生怕他和樊舟会厌烦。
“我们是队友，你可以相信我们。”他学着吉鬼之前的样子，摸了摸对方粉色的头发，看向手中白纸。
这些鬼魂都是村子里的被献祭的女人。
坠落井中后，被黑色的怪物剥皮献祭，肉/体成为了新的黑色怪物，作为□□不腐的代价，她们没有被地宫接纳的灵魂开始腐烂。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从井中坠亡的女人们成了孤苦的腐烂灵魂，甚至连进入地宫的资格都没有，只能被躯体吸引后沉在透明岩石下方，日日守着自己焦黑的□□，承受苦楚。
里面还写到了，如果有怀孕的女人，那么就会被破开腹部，取走婴儿，它不知道婴儿去了哪里。
这个腐烂女人知道的并不多，看她腐烂的程度也并不严重。
纸条的最后，吉鬼写道。
（我们可以帮她们……她们的愿望是再看一眼村子，她们想受到家人的供奉与祭祀。）
邢嘉不禁想到主线的任务。
【副本：溺亡村】
【任务：拯救】
【主线：祭祀恶灵】
“原来，这个拯救，竟然是拯救枉死的灵魂？”
“祭祀恶灵也不是名词，这个祭祀是动词？”
他点点头，询问起吉鬼，要怎么才能带走女人的灵魂。
吉鬼开心地拿出一支小玻璃瓶。
“这个……可以……”
她打开盖子，一瞬间，无数腐烂鬼魂涌入其中，密密麻麻的鬼脸贴在瓶身上，看的人头皮发麻。
邢嘉咽了口唾沫，不再看那个让人san值狂掉的玻璃瓶，转身找起了出口。
“既然灵魂被困在这里，那么就代表这里应该距离井不远，来时的路走不通，现在我们可以从井口出去。”
他仰起头，看向头顶，黑色，一眼望去全是黑色。
“咔——”
原本的寂静中，石头裂开的声音格外突兀。
“轰……”紧接着脚下一震，碎开的巨石从头顶掉落下来。
樊舟瞬间掏出防御武器，“好家伙，这他娘的要塌顶了，也甭找井了，等塌完了直接出去得了。”
一个白色圆球罩住了三人，吉鬼捏着瓶子一脸懵懂，她不明白为什么刚刚还好好的洞窟现在怎么说塌就塌。
邢嘉看着坚固无比的白球，再次意识到，自己竟然是队伍里最菜的那个，这种上万积分的防御道具，他只听说过，见还是第一次。
“……人比人该扔，该扔，唉。”
生活不易，穷狗叹气。
有什么声音从洞窟尽头传递过来。
“嘤——”
“嘤！嘤！”
是两声截然不同的婴儿哭喊声，预示着战况激烈。
……
圆角怪婴被拍飞后瞬间哭嚎起来，四周空气降低，能感觉到又有什么东西再不断注入它的体内。
【看来这玩意儿真把洞窟当家了，用气里面的东西还真是不客气呢！】系统都不用猜，也知道这怪物必定是在汲取洞窟里其他生物甚至于是死物的力量。
它的诞生本来就代表着掠夺与伤害，把被害的生物当做供养的母体再正常不过。
就算如此，再接下来的战斗中，圆角怪婴依然处于下风。
它几次做局想要靠地形困住巨型鱼尾婴，可都失败了，对方坚不可摧的表皮简直就是它最大的敌人，不管面对什么地形什么困难，这只鱼尾婴一头就能将其撞碎。
在绝对强大的力量面前，一切心思都成了无用功。
侍雨川接收到脑海中的文字时只是挑了挑眉，毫不意外。
怪婴在尚未出生时就能利用黑色小手与他沟通，现在虽然是被迫加速诞生，但不用媒介就能沟通似乎也不是什么不能理解的事。
‘人，你助我，我就能满足你的愿望。’
‘你既已经看过录塔，那我的能力你应当十分清楚。’
说话间，竟是完全枉顾侍雨川之前的攻击，单刀直入的提出交换理由。
【嗯？咱们怎么说也是敌人，这玩意在想什么呢？】
【跟对手求助，这个嘤嘤怪是不是脑子没发育好就出生了？】
侍雨川勾起嘴角，站在一旁的岩石上没有动作，“有点意思，这家伙比我想的要聪明。”
正常情况下生物趋利避害的本能会让它们远离一切造成过伤害的东西，而这个圆角怪婴此刻很清楚形式，甚至于愿意屈尊降贵来跟他一个渺小的人类对话。
第一句就点明了它要的和它能够付出的东西。
条理清晰，行事果断，没有瞻前顾后，这根本不是初生怪物可以达到的智商。
“我看过录塔，不过既然你吞噬过那么多玩家，那么你应当也知道，我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的愿望对我无效。”他随口回答，等待着圆角怪婴的反应。
‘我清楚你心底的愿望。’
‘助我，我将送你去深渊之下。’
这下换侍雨川楞在了原地。
深渊之下，白色列车，神陨之地。
他身上尚且保留着白湮当年存放的东西，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他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在催促着他。
快去……去……
去深渊之下。
你想要的答案就在那里。
【卧槽！川川！它跟你说啥了！怎么从刚刚开始我就听不到它的声音了！】系统急了，这种跟宿主无法信息同步的情况让它变的焦虑。
“……无妨。”侍雨川从刚刚的愣神中脱离出来，指尖按在棺盖上，安抚着系统。
他转过头，面向战场，看着狼狈逃窜的圆角怪婴。
“你能够读取人类心底的想法，可是我又怎么证明，你真的能够送我去那里呢？”
“你甚至可以屏蔽我的系统……屏蔽这个游戏。”
“所以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有些好奇，这个看上去什么都知道却战力不高需要保护的怪婴，究竟是什么？
‘按照人的说法，那么可以叫我神胎。’
‘我没能顺利诞生，所以只能是神胎。’
连半神都不是的生物。
‘我知道你在疑惑什么，这个世界比你想的要复杂，主神陨落后，所有的生物都有了更进一步的可能性，邪神也是神，恶与善并无区别。’
对方说的理所应当，仿佛吞噬人类而进化成神体是它的必经之路，让侍雨川丧失了合作的欲望，毕竟圆角怪胎根本不在意其他，它的目标就是成为神，仅此而已，它吞噬人类也不过是因为对力量的需求。
至于餐盘中到底是人类还是石头抑或是其他猛兽，对它而已都不重要。
这怪物比他想象中知道的，要多很多。
“神陨落……神什么时候陨落的？”他试探着询问。
‘诞生之初。’
“什么诞生之初？世界还是副本？”
就在侍雨川追问的时候，圆角怪婴再次被拍飞到了墙上，这次鱼尾婴的力度很大，直接拍的它吐出一大口黑血来。
它手脚并用，堪堪爬开，躲过了跳过来的鱼尾婴。
“嘤！嘤嘤！”一击得手的鱼尾婴兴奋狂叫，它跳落到黑血飞溅的地方后没有急着追击，而是匍匐在地上，兴奋舔舐着被落在地上的黑血，神情满是陶醉。
对比圆角怪婴眼角处流露的心痛，侍雨川不用问也知道那是尚未消化完全的力量。
【好家伙，我觉得用不了十分钟，咱们就得打这个鱼尾婴了……不过它是不是在舔了血迹后看起来更壮实了一圈？】系统有点慌。
在食用了圆角怪婴尚未融合的力量后，本就占据上峰的鱼尾婴甩着尾巴，拍打掉山石，肉眼可见的粗壮了一圈。
“嘤！嘤！嘤！”
它怪叫了三声后站起来，在第一双手臂下方，愣生生地长长了一截身体，下一秒，两只新生的胳膊从那节身体里快速生长了出来，胡乱挥舞着。
粉红色的指甲，它的移动速度变的更快了。
【噫？这东西还能自行选择进化方向吗？这什么神奇生物啊喂！】系统挠头，总觉得这玩意比它想的更神奇。
……
‘人，你不会觉得，它成神比我成神更好吧？’
‘一个完全没有理智的怪物，没有思考能力，甚至没有长大脑，一切全靠本能。’
‘吞噬力量永远是贪婪的，不管是你还是我。’
‘就连我们都无法克制在获得力量后，不再渴望更强大的力量，如同这般原始生物，在拥有的神明之力后，只会把这个小世界撕碎，到时你我谁都无法苟活！’
圆角怪婴在说这句的时候，没有再屏蔽系统与游戏。
【嗯？什么？成神？】
【这丑东西还想成神？另外那个丑东西也想？这个副本也太有问题了吧！】
系统不知作何评价，它现在只觉得这个两个嘤嘤怪是在瞎比比。
侍雨川薄唇紧抿，沉思着没有说话。
鱼尾婴确实没有思想，它之前不知沉睡在哪里，应该就是《无妄深渊》在感知到副本内出现不可控力量后做下的‘锁’。
它大概是与圆角怪婴双生，天生就是用来克制圆角怪婴的生物。
发觉到了他的动摇，怪婴继续劝说着。
‘我不会追究你让我提前暴露的事情，我与它总有一战，也总有一个要陨落，等的时间越久，它也会越强。’
早晚都一样，它作为偷窃力量而成的神胎，心里清楚自己注定无法顺利诞生，世界与规则之力都会极力阻止它。
‘你的存在未必不是一线希望。’
鱼尾婴天生克制它，它本就打不过对方，不管什么时候降生都会受到阻挠。
而侍雨川的存在才是它降生之路上的意外。
侍雨川这才明白，为什么它自始至终都没有切实攻击过自己。
从最初在山林中遇见，这个怪胎就在用一种引诱的手法拉着他前进，那盏美人灯作为怪婴辖制内的生物，对自己也并无恶意，甚至是主动解惑，给他指明了一条通向这里的道路。
‘我体内有你的血……’
‘我若是成功，你也将会收益。’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的队友……还有那只海怪。’
‘那只海怪中了圈套。’
说起白湮，圆角怪婴的声音少有的带着了一丝疑惑。
‘我无法理解它是什么，但它不该来到这里的。’
‘它从进入时就开始与这个世界相融……’
‘它是本源，是最初，是无法离开。’
‘你若是帮我，我可以让它跟你离开。’
侍雨川几乎没有犹豫，“鱼尾婴的弱点是什么？”
“嘤——”圆角怪婴的本体长叫了一声，像是终于舒了口气。
‘腮，它的外表越来越坚硬，只有脸颊两旁的腮可以攻击。’
……
【等等！川川！你在想什么？】系统不明白这个圆角怪婴到底跟宿主说了些什么，但看到宿主拉开血红长弓，箭头对准的却是鱼尾婴时，它迷惑了。
【这个怪物是坏的呀，你怎么可以帮它呢？】
【我们应该先帮那个鱼尾巴把它杀了才对呀！！】
侍雨川侧过头，隐去表情，淡淡地说：“它给出了足够的筹码。”
系统震惊了，在它眼里，宿主是一个无比正直可靠的人，根本不会为了一点点所谓的利益和得到什么就放弃自己的原则。
【……啊这……好吧。】它有些混乱无序，在它的规则里，系统无法干扰宿主的决定。
可是它觉得自己的宿主变了，那个看向鱼尾婴的冷漠表情让它觉得难受。
巴掌大的黑棺卷缩起来，紧紧扒着宿主的头发，不知道接下来应该说什么。
这个感觉大概就像是曾经一起单身的死党突然脱单一样，系统想。
……
‘我会给你创造时机，你不必做太多……只需要在我困住它时将箭射入它的体内。’
‘放开你对那支箭的血液控制……剩下的交给我……’
圆角怪婴当即做好了计划，从对话中就能看出，就连最终的计划，也并没有多少是需要人类帮助。
“好。”侍雨川回答的干脆利落。
他闭上一只眼睛，第一次如此专心致志的拉开血弓。
那支箭又粗又长，比他以往用的都要粗。
圆角怪婴在被拍飞多次后，终于在一块平坦的地上吐出一口黑血，里面还混着奇怪的肉块，果然，巨型鱼尾婴想也没想就趴在那里开始舔舐着，原本清透的双眼此刻也变的无比浑浊，透着血腥。
‘快！现在！’
“咻——”血箭飞过，可惜未能击中鱼鳃，却扎入了鱼眼。
被射中眼睛的鱼尾婴‘嘤嘤叫了几声，就在侍雨川以为对方肯定会回身攻击自己的时候，鱼尾婴却嘤嘤地转过身去，继续吞吃着黑血肉块。
想到某种可能性，侍雨川对着鱼尾婴连射数箭，终于，最后一箭射入鱼鳃。
‘很好！很好！’圆角怪婴一直以来大都平静的语气也无法保持，它明白自己的计划最大的阻碍是这个人类，只要他答应，那么后续的一切豆浆迎刃而解，可当看到计划成功，它还是亢奋起来。
‘就是这样！我吞噬了你的血液，可以与其他的血液产生共鸣，现在，你放弃对里面那支血箭的控制权……’
“剩下的交给我。”
侍雨川点点头，交出了射入鱼尾婴体内的那支血箭的控制权。
一直被动挨打的圆角怪婴不再如之前一样躲闪，反而冲了上去对着鱼尾婴的背部就是狠狠地一口。
“嘤！嘤！”
“嘤——”
两只嘤嘤怪再次缠斗在一起。
……
决出胜负的时间比侍雨川想象中要久一些，从他的位置只能看到两只巨型怪胎扭打在一起，互相撕咬，蓝色血液和黑色血液四溅，场面混乱极了。
他隐约感知到射入鱼尾婴体内的血液被怪婴控制，并且在某种未知力量加成下，对鱼尾婴的内脏造成了巨大的伤害。
那种莫名的熟悉感，奇怪的力量加成……他似乎曾经也遇到过。
“嘤！！”
鱼尾婴不敌，最终败下阵来，很快躺在地上没了生息。
一道红色从他的腹部划开一条缝隙，是侍雨川的血液，然而此刻这些血液却统统涌向了怪婴。
圆角怪婴在血液剖开鱼尾婴后，将头埋入了被剖开的腹部，大吃了两口后才发出了满足的叹息声。
‘人，约定我会做到。’
‘你的血液我就收下了……真是不错的武器呢。’
万物平衡，它有超高的智商，就代表它无法同时拥有强大的武力，但等到突破后，它将再也不受限制！
‘你可以带那只海怪来见我……’
圆角怪婴说到一半，嘴里还咀嚼着的血肉掉落下来。
它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黑发青年。
‘你怎么敢……’
侍雨川站在一旁，闭上眼睛，感受着自己的血液在对方的体内奔腾着。
“它死了，现在该你了。”
自始至终，他就没有打算放过这个怪物。
‘人，你打算毁约吗？’
侍雨川沉思片刻，给自己找了一个合理的毁约理由。
“我答应了我的系统。”
“我的血要一滴不少拿回来。”
*
作者有话要说：
赶在十二点前码完了！快乐！应该明后天副本就结束啦！=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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