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 冲的怕愣的，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不过眼下的这群没有命的鬼魂, 却不敢在司雾这里造次。
就算他们曾经为所欲为很长时间, 他们毕竟也还只是“孩子”——至少他们在死得时候最大也不过十五岁。
这个年纪的“小鬼”，最是懂得拳头硬会打痛人。
没看到那个脑壳被打扁的家伙现在还没有复原吗？
也因为有司雾的武力震慑, 费辛，或者说费辛体内的东西没有打算硬碰硬。
司雾眼神一凛：“不说是吗？那么我就……”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到费辛忽然伸手抓住了他，对他露出一个诡异的笑，与此同时他的眼睛被纯粹的黑色布满, 只消对视一眼，司雾便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看着司雾昏倒在病床上，原本气氛紧绷的鬼魂们纷纷松了口气：“你这动作也太快了点。”
“就是就是, 以前都是戏耍到崩溃再来这一招的。”
“我们还没让他陪我们玩呢。”
“太快了一点乐趣都没有。”
随着他们的鬼语喁喁响起, 原本因为开了窗户而变得清新的空气也重新染上了烟熏火燎的气味。
“我可不觉得他会愿意陪我们玩，就他刚才那个样子，谁知道是陪我们玩还是玩我们呢。”
那个脑壳扁扁的鬼摇头晃脑道。
哎哟喂可真疼啊。
“呿, 你就吹吧。你会被打到完全是因为你太弱了。”
没有真切地感受到这份疼痛，纵然一开始因为司雾的举动而心生忌惮, 可此时看到他和其他人一般无二地被“费辛”给摄魂了，便觉得这个新来的也不过如此，实在是不足为据，反而显得他们刚才的小心翼翼颇为可笑。
大概是为了一雪前耻，这些个鬼并没有理会扁脑壳小鬼的警告, 纷纷飘过来：“呵呵，这个身体看起来还不错, 我穿穿试试看……吓！”
胆子最大、性子最凶狠，同时飘得最快的那个小鬼正准备如以往那样挤进去这个“躯壳”。
未曾想刚一碰到就感觉到一股凛冽冰寒从接触的地方迅速地传过来，让他猝不及防根本做不出任何反应，只能惊讶又惊恐地看着本应该昏迷不复醒的青年又抬起了脑袋。
不，不对啊！
这家伙不是应该被摄魂了吗？
这个身体难道不应该只剩下一个无主的躯壳了吗？
为什么还能动？！
胆大小鬼动也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青年抬头看来，一双眼睛变得深沉泛红——仅仅是一双眼睛的改变，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等等。
变了一个人……
还没等胆大小鬼抓住脑海中那一闪而过的灵光，他就失去了知觉。
其他小鬼们在看到原本被摄魂昏迷的司雾忽然又动弹起来就已经够惊慌了，结果看到他一挥手把他们之中最凶横残忍的老大给打散了——真·打散那种，就像是一颗鸡蛋变成了蛋花汤那种散——一个个鬼鬼自危，瑟瑟发抖下意识就要往门外跑……
可是，他们早就被限制在这扇门后。
当初他们就是被烧死在这个房间里的。
从此以后成为了地缚灵，在怨恨和不甘的泥淖中永世沉沦。
因为小鬼们的情绪激动起来，整个房间里的空气也越来越稀薄，火焰燃烧木料、布料的气味也越来越浓，门上浮现出了越来越深的黑色手掌印和挠痕……
病房门外，没有脸的护士身姿妙曼，亭亭玉立，面朝着似乎已经飘出火星的大门不为所动，又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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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无脸护士等待了许久，也没有等待到她想要的下一幕场景。
反倒是她的同伴，守在另外一间病房的无脸护士，等到了她想要的下一幕——从病房里冲出来的，浑身都是酒气，嘴里、鼻孔甚至耳朵眼里都塞满了药片和胶囊的孙成。
在孙成的背上还骑着一个手里拿着酒往嘴里灌的中年男人。
孙成负责的正是酒与药物依赖治疗科。
“咕……”孙成掐着自己的脖子，甚至将手伸进了自己的喉咙里抠挖。
还有他的鼻孔，那些胶囊外面有一层薄薄的壳，这一层壳是用淀粉做成的，遇到水后悔很快软化溶解。
而当胶囊的壳溶解掉之后，剩下的就是那些包裹在里面的药粉。
先不说药粉各有什么效用，光是这满满当当的粉末状物质在鼻腔的一呼一吸之间，就会严重影响呼吸。
更糟糕的是，在孙成背上的那个酗酒男还往孙成的脑袋淋酒，嘴巴里灌酒。
那些酒加速了药片的溶解，孙成又被高浓度的酒所影响，无法控制地吞服了不少乱七八糟的药片。
很快，孙成的状态就变得糟糕了起来，被迫酗酒影响了他头脑的清醒，他最自傲的就是自己那颗聪明的脑袋，谁知道酒精和药物成瘾的病人根本就毫无道理和逻辑可讲，在他没有来得及发挥自己的优势之前，反倒先被对方给将了一军。
“救……”孙成下意识地朝着无脸护士求助——在这种环境下，无脸护士没有一起助纣为虐，他也只能判定对方暂时无害了。
而无脸护士也的确无愧于他的判断。
在他发出求救的时候，只见看上柔弱的护士那纤细的胳膊一抬，就把满脸通红醉醺醺的男病人给撕巴了下来。
得救了……
孙成脑海里不由得冒出来这个念头，还没来得及吁出一口气放松一下，就见无脸护士将那男病人给扔回病房之后，转身不知道从哪儿拉出来一辆带轮子的救护车担架，不由分说地将自己塞到了上面，并且推着自己就往某个方向冲。
酒和药物的影响让孙成连转动眼睛都十分费劲，好不容易强撑着终于看清楚了无脸护士行进的方向，却大惊失色——无脸护士带着他离开的方向，怎么是电梯？而且还不是三号电梯？！
“叮——”的一声，②号电梯的门开了。
而随着②号电梯门的打开，轿厢内墙贴着的“手术专用梯”也映入眼帘……
孙成霎时瞪大了眼睛！
不不不，他不能进入这个电梯，这个电梯是感染……
“砰。”沉重的电梯关门声让妇女儿童精神病科病房里的所有小鬼们都吓了一跳。
“又有个人被抓住了。”
“被送去哪里了？是污染物还是手术室还是太平间？”
“不管是哪个地方恐怕都不好过。”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
“真快啊，这个速度肯定是那个酒鬼。”
“说起来，那个酒鬼是最先烧死的吧？”
“谁让他喝那么多的酒，我都怀疑他的血液里都是酒精了。”
“嗯，酒毕竟是易燃易爆物。”
“所以他的杀伤力也最大吧？毕竟对付这些人都耽误他喝酒了。”
“呵，谁说他杀伤力最大，我们也不遑多让好吧？”
“可是，我们现在却被控制住动弹不得啊……”
此话一出，小鬼们顿时静默了。
“不是我们太弱，是敌人太强。”
“对，是敌人太强，他居然还骗人伪装中了计！在他之前假装看不见我们的时候我们就该识破他的伎俩的！”
“与其埋怨那么多，不然想办法先解决眼下的问题？”有个小鬼弱弱道，顿时如同一瓢冷水淋头，让原本窃窃私语的鬼魂们寂静无声。
特么的，好不容易找了个话题可以转移一下注意力，以为他们不操心自己的鬼命吗？
可是现在脑袋被只有嘴巴的古怪虫子给咬住，稍微动弹一下都担心被锋利的牙齿给咬穿，不思考点儿其他事情转移一下注意力，那不就更绝望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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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小鬼们不知所措的时候，司雾，或者说巫巳版本的司雾和费辛再次对视，潜意识追踪着费辛躯壳里的魂魄而去。
而此时，司雾身处布满浓雾的环境中，脚下是蜿蜒向前的崎岖小路，手里还拉着一个小孩子。
若是仔细看，便能很容易看出这个孩子和费辛长得一模一样——只不过要比司雾之前见到的费辛要小上好几岁，大概也就五六岁的样子。
他最开始猝不及防被拉进这里的时候，看到过一个小姑娘的身影一闪而过，没等他反应过来就下意识追了过去。
谁知道那小姑娘倏忽之间就消失不见了，然后就看到蜷缩成一团的小孩儿，正是五六岁的费辛。
司雾猜测男儿身女儿心的可能是双重人格，现在大概有费辛自己，女孩儿费辛。
平时费辛表现出来的那些女性化的行为，大概就是刚刚那个女孩的原因。
只不过，按照正常情况，双重人格的形成基本上都是由外界因素的刺激。
而根据病历资料显示，在费辛表现出女性化行为之前，他在家里的待遇相当不错。
甚至因为是家里的男丁，费辛父母宁愿自己吃糠咽菜也要把家里最好的提供给这个儿子。
冥冥之中司雾有种直觉，或许找出费辛分裂出双重人格的原因，就是理清眼下一团乱麻的关键。
这么想着，司雾自然打算带着五六岁的费辛一起行动，毕竟他刚刚在那个一闪而过的小女孩身上可是感受到了相当大的恶意。
只不过，这相当于费辛的精神世界，而在费辛的精神世界中占主导地位的是那个小女孩，所以眼下司雾带着mini版本的费辛在浓雾之中缓慢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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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雾察觉到左边的浓雾里似乎有黑影闪过，同时危险预警让他心里一凛，忍不住开口：“小心点，抓紧我。”
五六岁的费辛没有说话，但是小手将司雾抓得牢牢的。
脚下是坑坑洼洼凹凸不平的黄土路，踏上悄无声，司雾不知道知道这条路通往哪里，但周围的环境让他不敢贸然探索其他的区域。
好在这条路并非无止境，不知何处而来的凉风吹过，将四周的雾吹散了些，司雾便借机看到了前方隐隐约约的一栋低矮的建筑。
不多时他们就看到了一座低矮的破旧二层小楼。
这是那种很老的居民小楼，墙皮基本上都脱落了，每层楼有四到六户人家，每户人家大概也就三十平米左右。
但是这样的房间至少也会住上一家人，所以房间内是没有单独的卫生间的。
司雾正是看到了一楼和楼梯连接下的一个挂着写有“厕所”两个大字的布帘。
只不过那个布帘掉了一半耷拉着，上面还有一些皱巴巴、湿漉漉的水渍，好像是被暴力拉扯过似的。
“对面有栋小楼，我们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什么那个小姑娘或者其他线索。”在这种环境下出现的事物，绝无可能是无的放矢。
司雾反手牵着小费辛，眼睛警惕地注视四周，嘴里安慰着。
身后的人没有回答，只动了动被他拉住的手，像是回应说知道了。
司雾正打算往前走了两步，突感觉到丝不对劲。
他顿住脚步，寒意从后颈蔓延开来，再迅速扩散到四肢百骸。
此时他手心握着的那只手，依然是瘦弱且带着凉意，可是小手的主人却不再是短发的小男孩？而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长头发的小女孩！
司雾屏住呼吸，慢慢低下头，而被他牵着的长发小女孩也似有感应的慢慢抬起了头。
待司雾看清的对方的面容时，瞳孔骤紧缩。
长发小女孩头发油腻干枯又杂乱，还能看到一些凝固的血液板结，一张惨白的脸上，原本属于眼睛的部位是漆黑一团的窟窿，眼睛下挂着两道血泪，正顺着下巴滴滴答答。
此时她脸上挂着个诡异的笑，正阴森森地看着司雾。
“谢谢你带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