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仰之前被注射了过多的麻醉类药剂, 因为是新型药, 乔业的手下没掌握好药量, 下得有些重, 以至于十几个小时后林夏仰依旧有明显的中毒反应，睁开眼就头晕目眩, 天旋地转, 效果堪比脑震荡。
外面哭得太大声, 夏夏其实在穆川推门前就醒了，他听到顾一只的声音在外面, 还以为进来的是例行检查的医生或护士, 便没急着睁眼。
然而对方走近床边后却半晌不见下一步动静。
等了半分钟的夏夏：“……”
刚刚确实是有人进来了吧？难道是顾一只推开门看了眼发现他还没醒就走了？不对啊他都听到走近的脚步声了……
屋外渐渐安静了下来, 林夏仰一不小心开错了脑洞，突然就有些发憷了。
麻蛋这谁啊咋一点声儿都没有？！
为啥觉得有些背后发毛呢……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睁眼发现阴影里有个一直盯着自己的小孩子什么的, 有人拿着菜刀躲在了自己的床底下什么的……
他憋了一小会儿, 终于忍不住悄悄睁开眼，强忍着眼冒金星看向床边——果然看到了一个一动不动的身影！
林夏仰吓了一跳：“你是谁？”
穆川：“……”
刚刚还抱着侥幸心理的穆大少顿时心头一凉。
其实林夏仰这句纯粹是下意识问出口的，等问完看清是穆川顿时大松一口气, 赶紧闭上眼痛苦地重新倒了回去艺涵。
不行，睁着眼太晕了, 简直要吐！
“很难受吗？”穆川眉头一皱，连忙扶住他，“需要帮你叫医生吗？”
夏夏伸手揉着太阳穴, 呻|吟道：“不用, 医生说他们也没办法, 只能等自然代谢，多喝热水多出汗，过两天就好了。”
“嗯。”穆川抿了抿唇，突然伸手拨开林夏仰的手，自己帮他按摩了起来。
夏夏顿时一怔，浑身都细微地僵了一下。
穆川性格使然，骨子里就有种难以克服的傲慢，习惯于将真实的情绪掩藏压抑，不泄露丝毫软弱……因而，哪怕从上次跟楼霄谈完后就想好了要跟夏夏“表明真心”，穆川也一直无从开口，总觉得不知从何说起……
现在夏夏什么都不记得了，他反倒能豁出去了。
穆川：“你……可能不记得我了。”
林夏仰莫名：“啊？”
穆大少却已经语气自然地接了下去：“我是你的男朋友。”
夏夏：“……”
哈？
林夏仰简直要出离愤怒——
放屁，之前谁特么说的分手？！
后来穆川因为Mars发病，自己没日没夜地照顾他，结果这丫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把医院的委托人改了！虽然没恶劣到直接把他轰出病房，也差不多是把一切事情安排妥当，几乎没有他插手的余地了！
关键是你认错了吗？！表白了吗？！谁特么同意你说复合就复合了？！
穆川显然理解错了他质问的眼神，认真解释道：“你之前被绑匪绑架了，顾一只为了救我们洒了一种异能药剂，功效跟‘忘情水’类似，所以你才会忘记我。”
林夏仰：“……”
所以穆川是……认真的嘛？！
夏夏心道，顾一只又搞什么鬼？
他突然心头微动，想听听穆川会说些什么，没有立即拆穿。
就听穆川毫无愧疚道：“——我们之前非常相爱。”
“噗！咳咳咳……”
林夏仰瞬间被口水呛到，惨烈地咳了起来。
“怎么了？”穆川急忙将他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喂水给他喝。
夏夏脸色涨红，咳得眼里都是泪，悄悄睁开眼看他：“咳咳，我不信……你有什么证据？”
穆川动作微滞：“你要什么证据？”
“比如……说说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啊？”夏夏红着脸，一本正经道，“我们是怎么认识的？你第一次察觉自己对我动心是什么时候？……”
穆川再次可疑地顿住了。
林夏仰道：“说不出来了？那你就是骗我的！……我要见顾一只……”
穆川道：“我没有骗你。”
穆大少叹了口气，半晌，终于忍着心头窘迫半真半假地回答了他的问题：“我们是室友，所以入校就认识……我有先天性心脏病，原本来住校的时候根本没打算活过20岁，但是你一直很关心我，在意我的身体……”
穆川想了想：“是我先心动的，大概在很早很早的时候，我自己都没发觉的时候，就已经心动了。”
林夏仰一面内心吐槽“我就静静地听你瞎编”，一面却忍不住心里甜得要化了……
穆川对他心动啊……
啊啊啊顾一只简直是百年难遇的天才！
这么棒的点子都能被他想到，真是太太太优秀了啊！
穆川一贯表里不一，面上温润如水亲和善意，其实都是受身体条件约束不得不维持的“平和”假象。309几人相处久了，都知道他本质上其实即冷漠又毒舌，很难与人真正交心，即便是对关系最好的林夏仰，也难得透露真心……
夏夏忍不住就想逼他把从前没说的话都说出来。
过了这村就没这店啦！等穆川知道自己被坑了，一定会恼羞成怒，不知道要过几年才会消气愿意再对自己说情话！
一定要一次听够本！
林夏仰：“你为我做过什么事吗？吃醋？生气？难过？”
穆川抿了抿唇，耳根一点点红了。
“我……”他声音放轻，“我经常为你吃醋，为你生气，因为你跟其他人走得近而难过……”
他声音很轻地举了几个例子，都是林夏仰之前从来没有注意过的小细节，因为夏夏本身性格原因，很容易便跟别人勾肩搭背乱开玩笑，他没想到穆川竟然连这个都吃醋……
林夏仰有点不可思议，又开心又忐忑：“你……那么喜欢我吗？”
“嗯，我喜欢你。”
穆川顿了顿，低低道：“还因为——我可能永远没办法像那样陪着你闹和笑……”他伸手按了按自己的胸口，耳朵越红越厉害，“我很嫉妒。”
夏夏突然就觉得心口一揪，几乎要忍不住穿帮地转头亲吻安慰他。
他勉强压下冲动，尽量装作平静地继续问：“然后呢？你就来要求我不能跟其他人亲近了吗？”
“没有……”
夏夏眉头一皱：“你刚刚还说我们很相爱！如果我也喜欢你，应该会愿意为你改变。”
“我不需要你为我改变，”穆川却道，“你很好，真诚又大胆，非常耀眼……每一点我都喜欢，不用为我变成不像你的样子……”
林夏仰被他夸得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平时倒也不缺人夸他，但穆川一贯嘴毒，这还是第一次听他这么毫无保留的赞扬……被喜欢的人夸原本就有甜蜜加成，夏夏简直要被溺毙了！
“你你你快别夸了……”夏夏话都说不清了，“你可以要求我不跟别人太亲近啊，这不是改变我，是作为男朋友的权利。”
他认真道：“如果我喜欢你，我也会希望你只跟我亲近，只对我一个人好，只……”他微微一顿，“只对我一个人说那些好听的话。”
“好，”穆川异常好说话，“我只对你说。”
林夏仰羞耻又甜蜜，快要受不了了！
穆川似乎笃信他忘记了过去的事，毫无顾忌地编纂了不少两人甜蜜的过去，擅自将那些因试探、犹疑、谨小慎微而造成的遗憾一一弥补。
夏夏根本忍不住，不等他说完就一把捉住他的手。
穆川感觉他手指颤抖，有些担心：“怎么了？很不舒服吗？那我不说了，你先好好休息……”
“不是，”夏夏抿了抿唇，“我好像……身体还记得那些事，所以听你说的时候有些本能的反应……”
他舍不得戳破，又忍不住想亲近他，只能胡乱编了个理由，急切抬头看着他：“你能……亲亲我吗？”
穆川一怔，继而眸色微沉：“……嗯。”
……
半晌，穆川微微抬头，低声问：“要继续吗？”
夏夏眼中雾气弥漫，与他唇齿厮摩，含糊地轻声道：“继续……”
-
穆川既然喝了Satan，很快便自觉地去找楼霄报了道。
楼总正在开视频会，偏头冲他道：“你去隔壁等一会，会有人把合同送给你。”
穆大少倒也没有什么要说的——当初说好了，如果自己喝下Satan，他的命就归楼霄了，楼霄要跟他签生死契也好，卖身霸王条款也罢，穆川都会眼睛也不眨地签上名字。
他在会客室里等了不到五分钟，门便被敲响了，一位穿着休闲西装的女士走进来，将一份合同放在他的面前。
“你看一下，没有什么问题就在最后签上名字，我还需要你的身份证拿去扫描一下，之后毕业了，转档案地址就填这个……”
穆川翻了两页，有些懵：“等等……这是什么合同？”
“楼氏正规劳务合同啊？”人事部的小姐姐也有点懵，“当然，是从你明年拿到毕业证后开始生效的，另外还有六个月的实习期。如果你决定读研，入职时间会往后顺延，读MBA可以走公司在职进修项目，能报销50%学费……待遇和福利跟学历挂钩，你从楼氏官网都能查到……”
穆川：“……”
穆大少满头黑线，心道楼霄怎么回事？！是根本不担心自己跑了吗？还是真的没什么事可让自己做了，就先招进公司随便挂个职？本科毕业进楼氏，怎么听都是自己赚了啊……
穆川知道问这人也答不出来，干脆地签了名，将身份证交给对方复印去了。
楼霄刚好推门走进来：“签完了吗？签完了我有些事跟你说。”
穆川心下顿明，这才是正经来了！
就听楼霄道：“我逗顾一只玩告诉他下的药会让林夏仰失忆，其实根本不会的，跟你说一声，免得你也误会了。”
穆川：“……”
穆大少胆大包天道：“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