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照在石头砌成的平台上,日头正好。
季甫躺在躺椅上,一下一下用芭蕉叶扇着风。他正晒太阳晒得高兴,一大片黑影压了下来。
他睁开眼,看着眼前脸色阴沉的苍穹,默默用芭蕉叶将脸挡住。
“看不见……看不见……我什么都看不见。呢呢”
苍穹食指顺着叶子中间划了下,干脆利落地划成了两半。
季甫惊恐地瞪着眼,咳嗽一声,随手将叶子扔到一旁,坐直了看向他,近乎谄媚道:“怎么又生气了?”
苍穹没有说话,只皱眉看着他。
季甫想了想,总算想起之前他说的要给苍穹打扮的事来。他不由好笑地摇摇头,缕了下自己的头发,“你提醒我一下就是了,何必吓我。”
苍穹嘴巴抿成一条线,跟在他身后,等到他拿了梳子布料时才开口道:“你说得话,少有兑现的。”
季甫拿东西的手顿了下,随即若无其事地将图纸拿下来,转身笑道:“我记性不好嘛,怎么,你还怨我失信于你?”
“你不是记不住,你是从不上心,哪怕是对我说得话也一样。”
季甫抬眼瞄了他一眼,冷笑一声,“是啊,我是不上心。这世间尽在我卜算之中,我有什么需要上心的?什么都记在心上,我怕是早就暴尸荒野了。”
苍穹看出他生气了,抿抿唇没说话。季甫就站在桌案前安静摆弄那些布。
“我很喜欢你做得衣服。”
季甫捞起一团线砸到了他的脸上,脸色沉下来,“我是你的裁缝不成?”
苍穹愣了下,没想到他为何突然生气了。他觉得有些委屈,当初他一心信任季甫,就连天道分|身一事都告诉了他。季甫当时笑着说他不在意,结果没过多久,就说要送他一身紫衣,让他去取。他才拿到衣服,甚至还未来得及展开看一眼,便被万剑穿心,永囚在虚无之境中。
季甫骗他,害他。他只是想重新要件衣服,为何他要生气?
他想追上去问清楚,识海中却突然响起天道的号召。
苍穹看了眼大敞着的门,想想天道现在对他的戒备,决定先去天道那里看看,或许有能帮上季甫的地方。
灵力晕开一道门,他缓步踏进去,空间瞬间扭曲,再睁眼,他已经站在一处白色虚空之中。一声喟叹想起,天道的声音响起,只是这声音苍老许多,似是油尽灯枯的老者一般。
“你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苍穹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这幅样子顿时激怒了天道,沙哑的声音在虚无的空间里显得极其刺耳,像是风卷着沙子,摩擦着石壁。
“你不要忘了,你的存在是因为谁。”
苍穹冷笑一声,“我当然记得,因为你觉得我是你的心魔啊。可惜分离了我,你还是一个连实体都没有的废物!”
一股大力撞在苍穹胸口,他顿时吐出口血,后退了数步。
天道对伤害到他很愉快,“之前让你除去季甫你不肯,结果被他背叛。看看啊,这个世间唯有我会真的关心你的死活。”
“何必这样虚情假意,你我都知道对方的心思,季甫我可以杀,但是我要彻底摆脱你对我的控制。”
“不可能。”
苍穹料到这个要求会被拒绝,只坚持了两句马上顺势提出另一个要求,“那需要一个证明,肯定我在世间的存在。”
苍穹划归为心魔,虽有实体却不受规则允许,随时会被抹杀,就连他的姓名也是季甫给他取的。他必须要有一个底牌,保证不会莫名其妙地死去。
天道思索了片刻,料定他翻不出花样来,张口应允下来。
与此同时,天际划过一道闪电,预示规则承认了他的存在。
苍穹勾起唇角,“季甫沟通大道的能力已经完全恢复,你手下的人有谁能借给我用用吗?”
天道又发起怒来,“那不是你该过问的事。”
眨眼间,苍穹宝贝扔出了那处空间。他才站稳,一柄赤红的剑飞着插进他面前的地中。
拔起剑,他不由笑了,上面刻满了诛杀的符文,能够帮他躲开大道的巡视,毕竟季甫这样的人也算是天选之人,他死了大道不会不闻不顾。
“这剑现在才拿出来,看来先前让我杀人是打定主意让我替死。”
他冷笑一声,将剑收了起来,转身又回了玄派。
才一进门,迎面就撞上拿着一身成衣的季甫。
看到他,季甫直接将衣服扔到了他脸上,“做好了,穿着吧。”
苍穹认真地将衣服展开来看了看,又抬头看向季甫,“很好看。”
季甫翻了个白眼,偏着头道:“我记性不好是真的,窥探的秘密太多,大道不会允许我如此肆无忌惮,所以我遇事只能临时起卦,过一段时日就会忘掉。时间久了,就算不是大道隐蔽的,我也会忘事。”
苍穹愣了下,没想到竟然是如此。
季甫点点自己的太阳穴,“能记着你被困在虚无之境已经很不容易了。”
苍穹抱着衣服的手逐渐攥紧,“抱歉。”
季甫冷哼一声,“原谅你了。”他靠近他身上嗅了嗅,“你刚才碰了什么东西?身上怎么一股怪味儿?”
苍穹“啊”了一声,将收起来的剑拿了出来。这剑没有剑鞘,一靠近季甫就嗡鸣一声,竟然在无人操控的情况下悬空而起,直指季甫。
季甫大惊,刚要撤步避开。苍穹已经伸手握着剑柄,大力甩动一圈,吭哧一声扎进地里。剑嗡鸣片刻,似是想冲出来,但上面有苍穹手掌压着,剑身没入地面太深,挣扎片刻终于不动了。
苍穹担心地看向季甫,“你没事吧?”
季甫摇摇头,伸手指了指地面,“我是没事,但是你知道这块石头多值钱吗?”
苍穹迟钝两秒,低下头认真辨别这地有多值钱,那边季甫已经摸出了算盘,噼里啪啦一顿,最终拍板,“保险估计,也就十亿亿灵石,拿钱赔吧。”
苍穹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又看看季甫,诚实道:“我没钱。”
“那就拿那把剑抵上,看品相能抵个五千万吧,其他的你就留在玄派做工偿还。玄派杂役弟子,一年三千块灵石,除去你的吃住,你大概要给我干……嗯……”
“怎么了?”苍穹疑惑地看他。
“我觉得养你在门派里反而吃亏。”季甫一脸嫌弃。
苍穹想了想自己平日修炼耗费的灵石,的确很多,不过之前季甫都没和他算过账。“那不如这样,天道想要杀你,你又这么弱,我当你的保镖抵债。”
季甫唇角微微向上,清了下嗓子道:“那你可要注意了,保镖可不好当。”
“那剑我就先收起来抵债了。”他伸手想要握住剑柄,不想本来已经老实的剑再次动起来。季甫连连后退,他可没能耐挨上一下。
苍穹低头看了眼不老实的剑,道:“你身上有大道赋予的灵力,这剑应该感受到了。”
“这么敏锐?”季甫让苍穹按好剑,靠上前仔细观察上面的符文。
他一靠近,剑身就剧烈颤动,但是被苍穹死死按住了。过了会儿,他终于适应了这个距离,不响了。季甫得寸进尺地上前摸了一下符文。剑身再次暴躁起来,然而季甫摸一下就躲,溜得特别快,根本伤不到他。
就这么一点点得寸进尺,这把剑就像是被调戏的良家妇女一样,任凭调戏,只能嘤嘤嘤地哭泣。
等到调戏地差不多了,季甫才终于良心发现,让苍穹把剑封起来,带在身上。
“等到找到合适的剑鞘了再说,现在这样太危险了。”
苍穹听话地将剑收起来,提醒他道:“那上面的诛杀符文很危险。”
季甫露出笑容,“我知道啊,那符文是来杀我的,所以我想想,不如将它改改,回去杀了天道,让他自食恶果。”
苍穹认真的点头,思考起他这个建议的可行性。虽然天道很难诛杀,但是季甫在,肯定不会有问题。至于天道崩溃,世间大乱,和他有什么关系?
季甫找到了感兴趣的东西,正想去书房查查哪里能找到剑鞘,就收到了风启的传信。
知晓好友无事,他不由松了口气,当初和风启初见时他就察觉出对方背后心事繁多,如今化解一件也是好事。
至于风启提到的道门的情况,季甫稍稍思索片刻,回信让他别担心,道门无碍,现在正打算找出幕后黑手。
苍穹看到了他的回信,不由奇怪道:“虽然各大门派都表示不会追究此事,但是道门年轻一辈还是要报仇的多,你怎么这么说?”
“他需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而且他自己也清楚不会太平,我的意思就是我会帮他解决。他会明白的。”
的确,风启收到信就忍不住笑了。虽然还是有些担心,不过好友的一片心意自然是不能辜负的。
他抬头看向殷宸休,“目前为止,我们搜集到的钥匙还不够啊,算上季甫手中的一把,我们一共寻得了四把钥匙。道门中应当还有一把,按理说另一把应当在霜灵身上,但是她死时却没有出现。”
“当时许亦柔杀她时,她受到干扰,可能是这个变数,导致那个法器遗失了?”
风启沉吟片刻,“那让别人拿去同样危险。若是霜灵身上本就没有法器,那我们的线索就断了。”
殷宸休眼睫扇动一下,默默看着他低头沉思的脸,“或许,道门之中有两人呢?”
风启没注意到他的视线,手上握笔写写画画,“看着不像啊,奇怪。”
作者有话要说: 说了今天回来就肯定回来,我最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