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布兜子的天道气息比沈霁风身上还要浓, 不用猜都知道这里的东西肯定是天道特意留下的。
——特意留给叶辰的。
能让小魔王心甘情愿拿在手里的也就只有青霜碎片了。
叶辰把碎片倒出来，把布袋子随手丢到尸体上，轻哼一声, “算它识相。”
“老大, 许越的东西我们不拿走检查一下吗？”很有责任心的队员小声问李局。
叶辰听见这话立马就像个被点燃的小炮仗，炸了——
“什么许越的东西，这是我的剑！！我的！”
小魔王炸的突然、炸的情绪饱满，把小队员吓得不敢说话, 也把李局惊到了。
好家伙, 看着安安静静乖乖巧巧的小孩，发起火来可真不一般！
“原来许越还偷了叶小友的剑啊。”怪不得方才叶辰用剑只能朝叶枫要。
李局长见叶辰从自己兜里掏出几片碎片和方才布袋子里的碎片拼上，信了这些碎片是叶辰的。
他又瞅了一眼碎片，心想许越也真不讲究, 偷剑就偷剑，怎么还把人家的剑弄成这样了呢。
但这不是他们的处理范围, 他转身看向叶崇光：“叶老，您再给看看, 是不是真死了, 死全了吗？别过几十年这人又蹦出来了，这不给我们添麻烦吗。”
众天师：“……”
李局这么一说在场的天师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上一次许越死遁，他们就是太草率了, 同样的错误可不能犯第二次！
他们纷纷拿出看家本领打算好好探查一番, 然而叶崇光却老神在在, 一动不动。
郑道长脸色一正：“别消极怠工！”
“我觉得, 专业的事还是专业的人来做比较好。”叶崇光平静道。
郑道长：“对啊, 咱几个哪个不是专业天师, 也就饶阳在这方面技术不太过关。”
被CUE的饶阳道长念了句法号，笑眯眯说：“我猜叶施主的意思是不如叫鬼差来拘魂，魂魄进了地府，人自然就死了。”
饶阳道长话音刚落，地下突然升起一片浓雾，随后自雾中走出两位手持勾魂索的人影，在场的天师顺着勾魂索看去，看见那锁链勾着的一个熟悉面孔，正是许越！
李局整个人都惊了，说起来有点见笑，这是他第一次见鬼。
鬼差隔空朝天师们点了点头，而后径直飘到叶辰面前，“殿下。”
这鬼差是魏占刀的手下，从前就跟着魏占刀混在魔域，对魔王自然无比恭敬。
“我们来时似乎在神农架深处看见……”鬼差瞟了眼魔王身边的江逐水，语气迟疑，但最后还是转而用鬼语说——
“看见了清琉上仙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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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差来得快，走的也快，仿佛在躲什么，一点不给李局了解下面同僚的机会。
虽然他也很好奇鬼差和叶辰说了什么，但毕竟正事要紧，“所以，现在能确认人死了吗？”
“死了，魂魄都被带到地府了，死的很彻底。”郑道长没好气地说，“打道回府打道回府。”
应桥懵逼：“这就完了？”
不止他懵，其他人也很懵，带表面上都带着世外高人的高深莫测。
刘坤道沉默片刻，突然对李局说：“小李啊，你这身上沾了不少的阴气啊，还被迫开了一会儿的天眼，回去得带着你和你的队员一起驱个邪做做法事。”
李局：“啊？有必要吗？我们这可都是阳气旺盛的大小伙子，平时陪着各位天师抓鬼也不用驱邪啊。”
“以前抓鬼都是普通鬼，这回是鬼差，能一样么。”刘坤道抬头看了看天，方才还是万里无云的晴朗天空，就这么一会儿不止为何突然暗了下来，莫名有种压感，有种不详的感觉，“阴气重寒气也重，带着尸体赶紧走吧，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吧。”
不止刘坤道有这个感觉，其余天师多多少少都觉得有点不对劲，饶阳住持甚至开始念经了。
李局见天师们面色沉重，立刻拍板返程。
一行人浩浩荡荡，步伐颇快，等出了景区，李局清点人数才发现叶辰和江逐水不见了。
“得赶紧进去找人！”江逐水可是纳税大户！
李局急得不行，天师们却一动不动，神色凝重地看着天空。
李局顺着天师们的视线望去，这才看见那边成片的乌云，隐有惊雷现于云层——
风雨欲来。
“天气预报没说有雨啊，这下雨了更得快点把人带出来了。”
“我去找。”张燃轻主动出列，他眉头紧锁，心下满是疑惑，他分明一直有在关注叶辰，为何没发现他是何时消失的？
他转身要再次进入，身后却传来一道平静的声音。
“进不去了。”
是叶崇光。
张燃轻脚步未停，可走了十几步后却撞上了屏障，他双手放在屏障上，心底倏然升起一阵恐慌。
而下一刻，他瞳孔猛缩——
神农架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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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处神农架的叶辰似有所感抬起头，“这地方被隔绝了？”
“嗯。”江逐水应道。
叶辰并未在意，继续向前走，手心的魔火跳跃燃烧着，灼烧着上方满是裂纹的长剑。
这是青霜。
神剑即便碎了那也还是神剑，凡火是烧不坏的，叶辰的魔火也不过是将裂纹融合，类似粘合剂的功效，只是外表好看，想要青霜回到原本的水平，后续还要找其他天材地宝重新熔炼锻造。
叶辰漫不经心道：“怎么这么远，早知道把两个鬼差留下带路了。”
小魔王就是随口一说，没几分真心。
这事太巧了，巧到不需要思考就知道是天道的局。
叶辰问：“你对自己的身体一点感应都没有吗？”
“没有，”江逐水叹了口气，他捏了捏叶辰的手指，轻声说，“慢点走。”
“慢什么慢啊，天道都把这地方封锁了，就是逼着你过来，躲是躲不过的！”
叶辰眉眼张扬不驯，眼底满是凶意。
他厌恶天道。
江逐水又怎会不知，可就是因为知道才畏手畏脚。他怕自己输给天道，帮天道维护规则，成为天道的帮凶；又怕自己赢过天道，而后替代天道将剑挥向叶辰。
两种选择江逐水都不能接受。
他甚至不想要自己的身体了。
可刚刚想要跟着其他人一起离开时，却只能在原地打转。
是天道用了规则的力量。
江逐水只能来。
“琉光。”江逐水轻唤着叶辰的字。
他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柳无苍尚且顾忌天道，不敢同琉光相见，他也不敢将始末告知琉光。
天道违背规则将琉光偷来人间，也注定要把琉光还回去，他们都怕自己做错了事，会让琉光不能回到本体。
叶辰：“怎么？”
江逐水摇头，“走吧。”
行至深处，天空被巨木遮挡愈加昏暗，四周安静的连风声都没有，满是压抑。
清冷矜贵的男人在林中走着，他踩在地面却未曾留下脚印，浑身上下都写着冷淡，唯有眼底不时泄露的焦躁能证明他并非表面那般冷静。
反倒是他身边的小魔王是真的平静。
叶辰的魔角、魔纹以及那双灿金色的眼睛再次不受控制地显现，这些非人的特质本就无比邪肆，又在主人漠然的神情下显得愈加让人胆寒。
二人分明是两个极端，却偏偏手牵着手仿佛亲密无间。
许是偷窥的天道看不下去了，前方的路逐渐开阔，四周突然亮了起来，仔细辨认光源才发现前方是一方发光的树。
巨木枝繁叶茂，金色的树叶散发着灿烂的光辉，不知何处吹来的风将树叶吹的婆娑作响。
而更令人在意的却是树前方漂浮着的身体。
苍白英俊的男人双目紧闭，他穿着一身靛蓝色的长袍，上面绣着精致的云纹，身上没带太多额外的装饰，唯有腰间的玉佩证明着他的身份——
【清琉】
这是江逐水的身体。
没有魂魄的身体和没有身体的魂魄相遇，二者不受控制地互相吸引着，更别说他们本就是一体的。
不过片刻，那具身体便重新睁开了眼睛，而后从空中坠落，江逐水在空中调整欖糞动作，翩然落地。
带着风雪气息的仙人从头到脚都是剑修特有的禁欲感，连头发丝都仿佛写着克制二字，可当他掀起眼皮，却暴露了眼底那些疯狂如墨的欲念。
叶辰心底突然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他下意识后退一步，却不知踩到了什么，地面发出刺眼的白光，将他于江逐水牢牢笼罩。
他想要反击，却完全感受不到力量，眼皮也越来越沉，意识的最后他跌在男人怀中，听见了一声叹息——
“莫怕。”